他正笑盈盈地朝着他们走来,那种眼神仿佛就在说——你们打算去哪里呢?
他的手抬了起来,似乎打算做出某种攻击,脸上带着让人不舒服的邪气。于子石他们前进不得,停下了脚步。
黎飞白掏出了枪,熟练地上膛,对着走过来的海音就是一枪。
震耳欲聋的雾散弹枪声响彻通道,子弹准确地穿过了海音的身体,但是既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的创伤,子弹就像打进沼泽一般,被海音的身体吞没。
“没用的,没用的。”海音笑了起来,嘴角以不自然的弧度裂开,“只是一群逃出笼子的老鼠而已,你们想往哪里跑?”
“我干……”黎飞白僵硬了一下,“枪对他居然没用。”
“我猜,唐怡那样黑头发的,还一定程度上像人,物理攻击还有用,这种白头发的,物理攻击,没用……”温碧莹绝望地说道,“不能和他硬来,我们掉头。我的身体还承受不了第二次施法……”
“把后背亮给敌人就完了啊。”黎飞白一咬牙,“你们带着这小伙计走,我拖延时间。”
“都走,不要有谁拖延时间,活不了的。”温碧莹虽然发着抖,但是声音带着不容否认的决绝,吼了一声,“这边!”
几人往另一个岔路跑去,但黎飞白还是不死心,回头停下脚步又开了一枪。
“不要停下脚啊,别开枪了,没……”温碧莹一边跑一边绝望地回头,看着黎飞白的背影。
只是晚了那么一瞬间而已,站在拐角处的黎飞白的腿就被一种透明的丝状胶体缠住了,他惨叫了一声,摔倒在地,手中的枪胡乱地扫射着,打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于子石不敢再回头,恐惧驱动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背着萧光往前拼命跑。他从来没这么拼命地奔跑过。
温碧莹带着他转过几个拐角,从另一个迂回向上的通道往前跑去,然后拐进了一间类似于设备间的地方,用最大的力气关上了门,上气不接下气。于子石一下子腿软了,把萧光粗暴地放了下来。
萧光脑袋被磕了一下,终于醒了过来,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脸菜色,眼神还有点发愣。
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没想那些设备的深处,竟然也传来了打斗声,还有边泽宇的骂声。
“不好!”温碧莹脸色一变,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这里也被发现了吗?”
他们跑了过去,看到边泽宇正和一个人打成一团。所幸这个人看上去弱一些,只是用胶状的手脚缠住了边泽宇,并没能一下子干掉他。
于子石扑了上去,抓住了那人。那人的手感就和伊莎一样,像某种冷血动物的表面,十分恶心。
他瞥见边泽宇正抓着一把刀,灵机一动,狠狠心把自己的手在刀上抹了一把,把流出的血抹在了那个东西的脸上。
果然,那东西接触到于子石的血,身体就缩起来了。乘着这个档口,边泽宇一把把刀刺入了那东西的脸部。
那个‘人’终于倒了下去。匍匐在了地上,似乎被一击毙命了。于子石和边泽宇喘着气,七手八脚地把缠在边泽宇身上的东西扒掉。
“你们少人了……”边泽宇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脸色一变,“黎飞白呢?还有你们不是说乔高阳和于子石你待在一起吗?”
“……别问了。”于子石绝望地抱住头,“快逃吧,我们还活着的,快逃吧。他们的仪式马上要开始了……”
萧光跟于子石后面,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来,瘫软在地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的妈呀……太可怕了,刚才那是什么……”
“你别急,这里是他们的电力回路的总控室,再邪门的邪教,他妈的21世纪了,不还是要用电。”边泽宇一咬牙,“等着,我现在就就把整个基地的电掐了……”
温碧莹犹豫了几秒钟,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试一试。”
边泽宇转身去了旁边的机柜上,开始粗暴地拉动那些接线开关。他的手上还沾着血,脸上两道崩裂的伤口涓涓地流着血,但他却全然不觉得疼似地,拼命地拉扯着。
“他妈的——这点结构——我还是看得懂的,我敢说,这些人里,肯定没有几个做运维的……也没有程序员。这里的内部数据网络弱得一比,读过书的人,才——不会——信他们那些鬼东西。电子设备的世界,是人类现代文明的天下!”
随着他调换了最后一根接线,头顶闪烁得越来越厉害的光源啪嗒一声炸裂熄灭了,整个机房的机柜都发出了类似于短路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发出焦味。
几人冲出了总控室。外面的灯光也熄灭了,整个环境陷入了昏暗中,只有墙壁上少许的红光仍然亮起着。那似乎不是通常的电流,一片漆黑之中去看的话,那更像是一种发光的血管,正在鼓动着流动的血液。
他们朝着上面没命地逃跑着,每个人都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跟着温碧莹的方向跑着。他们四周有许多声音,其他人的奔跑声,什么东西蠕动的声音,虚空中响起的尖叫声。以及,那种奇妙语言的广播声。
于子石发现自己真的听得懂那种广播的声音,这使他的恐惧加剧了。此时此刻,他不仅能确认自己能听懂,并且他感觉自己越是听懂,周围的景象越是扭曲。他似乎再次进入了一种幻觉中,他时而在这条甬道上奔逃,时而在刚才那个恐怖的洞窟之中。
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中混入了不属于自己视野的东西,就像分享了别人的视野一样。他的大脑中开始响起不是他的声音的低语。
——停止逃跑吧,你们无处可去
——目睹吧,震颤把,你们所不知道的,世界真正的支配者
——我们的主,我们的主,即将降临
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他的衣襟。他不敢回头,不能回头,他感到越来越多的东西正在攀上他的脚踝。在他前面跑着的温碧莹似乎也被这个东西拉住了,时不时脚步发生停滞。
不能这么下去,不能这么下去,这么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到了,就快到了!”边泽宇突然大吼起来,“过了拐角就是那个有传送口的房间,快跑!”
于子石心里一阵激动,但身后的东西也同样已经逼近了。温碧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停下脚步,朝着身后奋力一掷,喊着一句咒语。
这次于子石发现自己居然听得懂。
退却吧——来自上古的生物,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他们身后的那片巨大的黑色的蠕动的胶状物——也就是刚才缠住他们脚踝想拽住他们的东西,果然退缩了一下,勉强暂时退到了这液体流淌的范围线之外。但这并没有完全逼退他们。并且更糟糕的是,海音从拐角处闪了出来,正朝着这里走来。
温碧莹的身上又迸裂出几道伤口,她的身体似乎支撑不住这些咒术,痛苦地缩起肩膀。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于子石也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摸出一把刀——那是他出发前揣在怀里防身的东西。
他再次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刺了下去,将自己的血混入了那瓶东西流出的液体之中。
“你在做什么?”温碧莹大喊起来,“别瞎搞了,快去上面的出口啊。”
黑色的胶状物似乎对混杂了血液的液体有几分忌惮,但似乎血腥味反而也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刺激和诱惑。
海音脸上带着嗤笑的表情,近一步逼近了。
“愚蠢。”
“门打开了!”萧光大吼起来,“上来,上来啊!”
于子石一回头。边泽宇和萧光站着的地方,正涌动着一扇黑色的大门。它从那间房间里仿佛要溢出来一般。而与此同时,海音也朝着他们加速跑了过来。
于子石没有细想,他一把将温碧莹朝着门的方向,用力地推了过去。
那一切都只是发生在几秒钟里面。与此同时,他的脚被什么拽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再次抬起头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刚才的那个洞窟里,穿着和邪教徒一样的袍子,站在那尊雕像的脚下。周围的人转头看着他,他们的面容像雕像一般,表情僵硬而诡异,又在强行微笑一样,看着于子石挤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那尊巨大的雕像前,那一坨他们刚才看到的椭圆物体正在蠕动着,隐约可见他的形状随着掉落到它身上的粉末显现出来。周围回荡着一种诡异的咏唱声,似乎仪式已经开始。
而位于人群的最前方的,是伊莎。她正站在一个石头筑起的高台上,她闭着的‘眼睛’张开了,但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流淌着混黑的液体,她正在吟唱着某种咒语。她的脚下躺着昏死过去的白宏胜,无法确认生命体征。。
他们的脚下,流淌着那种人体溶解为的黑色液体,从他们的脚边,向着那坨胶状肉块移动着,摩擦着他的脚,传来冰冷而怪异的触感。
于子石打了个寒战,赶紧闭上了眼睛,试图从这种视觉共享中抽身。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仍然在那个洞穴里,但换了一个位置。他正站在刚才乔高阳坠落的那个高台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
青年回过头看着他。他的头发也是黑色的,穿着白色的长袍,他的眼神看上去并不像其他人那么炙热,疯狂,反而透着一种彻骨的冷静和通透。
他们的脚下,是那成百上千人的狂热吟诵,是在地上流淌的融为泥沼的血肉之躯,是蠕动着的怪异巨大生物。
是死亡,是毁灭,是不可知的恐惧。
青年却仿佛与这一切无关一般,透着一股淡然。
“你们来了,不过看起来,你们并不想留在这里。”
于子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依旧不是自己的。这是一幅已经有些开始溶解的身体,一股怪异的感觉让他无法自主操控这副身体。
“当……当然不想。”
于子石努力地张开嘴,发出音节。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不像人,而像是某种动物,只能发出模糊的咕哝声。
“为什么呢?能御风而行,能辟海为路,能长生不死,能怪力乱神,时间,空间的一切,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青年将手背在背后,看着于子石,“你们为什么不想成为我们的一员?这难道不比做个普通人类好得多?”
“你们……很恐怖……很……”于子石挤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你们……杀人……不是人……”
“我们乃真实之人,真实之人超越了善恶。”青年微笑道,“人类的道德说到底是人类拟定的脆弱枷锁,在万物归一者面前,不值一提。幻觉既是唯一的真实,物质即是欺骗,你们又怎能知道你们的常识不是一个长久的谎言和误解。”
“……疯子,疯子。”于子石感觉自己的腿打着哆嗦,恐惧笼罩了他。
“你们只是将你们不能理解的东西,统统称为疯子而已。你们对真正的世界一无所知。这个三维世界不过是四维世界的投影,就像你们在二维世界投影的东西不能被二维世界的人理解一样,你们也无法理解上位者门眼里的世界。”青年朝着于子石的方向迈了一步。于子石看到他胸口挂着某种闪闪发亮的东西。那是一把钥匙,一把笨重的钥匙,做工充满了异域风格,覆盖着难以描绘的文字。
“放我走,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身体,这不是我现在真实所处的地方。”于子石捍卫着自己的理智,“我的身体,在别处,在别处!你们不要妄图让我成为你们的同伴了,你们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青年不理会他的咕哝——说实话,于子石并不能准确地发出每一个音节,他只是歇斯里地喊着。他走上前来,拉着于子石的领口,轻轻巧巧把他扯了过去,从高台上一齐一跃而下。
坠落并不是那么快,仿佛有一股力量托举着他们一样,身体并没有发生自由落体。脚下的一切仿佛变成了一片涌动的、暗色的无形的海,将他们送向前方。那尊巨大的雕像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门。那是一扇巨大拱门,有着令人费解的几何结构。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物理原理的结构,以怪诞的形状伫立着,只是看了一眼,于子石便觉得眼睛无法移开,仿佛那一头有什么东西正强烈地吸引着他。即使他现在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他被伊莎曾经刺伤的同一个地方却灼灼地疼痛着,他的血液再次沸腾了起来,灼烧着他的身体和指尖。
“你如何知道,那具身体就是你的身体?你如何知道,你不过是‘你’在诸多时空里的一个小小碎片而已?”青年贴着于子石的耳朵耳语着,将钥匙塞进了于子石的手里,握着他的手指缓缓扣紧。
“他就快来了,你该去到你其他灵魂所在的地方,与他们,你们,我们在一起。”
于子石看到那些‘人’,也正在朝着‘门’走来。涌动的人潮,朝着那扇拱门行进着,而他的手,就像是遵从着一种先天习得,出于本能的仪式一般——他正在使用那把钥匙,将钥匙插进那扇门的一处凹陷里。
转动。
那扇门似乎是打开了,因为于子石感受到了一股像旋涡一样的吸力,将他卷进深不可测的巨大深渊。当他回过头的时候,他看见的不是那一扇门,而是无数扇门。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种不确定的形状,他无法用三维的认知来解释这种诡异的形态。他往前看去,他看见了许多人,其中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正在另一头注视着他。
一股汹涌的思绪像他涌来,不可抵抗地,不可拒绝地,就像有人用数据线接入了他的大脑,源源不断地像他的体内注入信息。
他突然意识到了,有无数个自己,分布在无数个不同的世界之中。‘他们’——或是‘我’处于不同的时代,历史背景,甚至包括一些不曾被任何人听说过的时代和文明,星球或宇宙。有一些地方,只有通体覆盖着鳞片的巨大生物在荒芜的黄土上扭动着。这一切的景象陌生、恐怖又熟悉,仿佛是属于他的记忆和视野,又仿佛不是。
面对着这种景象,于子石陷入了彻底的恐惧之中。他被甩向了黑暗的深渊,被迫睁开眼睛面对这不可被人知道的秘密。他的脑子仿佛要被撑爆,他无暇做出任何其他的思考,澎湃的思绪像他涌来,将他吞没。在这个诡异而无垠的空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空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那就像是位于空间中不同位置上的无数个光晕。
在他脑子里涌动的思潮中,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对他低语。那声音一开始十分模糊,不能被辨认,渐渐地,那个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令人难以理解的语言,似乎被渐渐编译成了成形的语言,在于子石的脑中直接响起。
“你获得了更大的自由,你会产生更加宏大、崇高的追求与好奇。你曾漂泊在遥远星球的河流,你曾生活在被遗忘的文明的一隅,你曾是那遥远过去里的某个灵魂。这些都属于你,你正冲破一切名为现实的梦境,面对最深处的秘密。我可以实现你的远望,你可以折返回你的世界,带着这份宏大的记忆,去带来更多的人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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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子石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医院里。
这里白色的天花板,仪器的滴滴声,刺鼻的药水味,都是现代文明的气息。
他抬起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中断在了潜艇掉落到海底那里,之后的记忆就像断了片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之前的记忆,说实话也很模糊。
他的脑海里闪过几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但当他试图去回忆那些事情的时候,脑袋就像要裂开一样地疼痛起来。
病房里空无一人,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感觉身体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就像曾经被拆散架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但并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外伤,相反,皮肤非常的有弹性,连老茧都消失了。
咔哒。
门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是萧光和边泽宇,他们手里拿着一捧花和水果,推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两人看到于子石醒了过来,都激动地冲了上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萧光把花一放,冲了上来,“我们还以为你再也……”
“我发生了什么事……”于子石茫然地摇摇头,“我只记得我们掉到了海底。”
“我们失事了。”边泽宇点点头,“你掉下去后就撞到头失去了意识,一直昏迷了好几周。”
“……我?”于子石挠挠头,“呃……对不起,我不记得。”
“没事,现在一切都好了。”萧光安慰道,“我去喊医生来给你检查。”
医生来给于子石检查了身体后,说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脑部受了创伤,心理上所受的惊吓也造成了一些问题,需要静养和服药。那是一种白色的小药片,每天两粒。
于子石拿着医生给他开的药,茫然又疑惑,他觉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种药物。
医生走后,于子石在萧光的搀扶下,去病房周围散了散步。午后的阳光从病房走廊的窗户里洒进来,舒适温暖。走廊尽头,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性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她似乎伤得很重,身体被纱布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仅仅能从露出的长发看出她的性别。于子石不知道为何,停下了脚步,朝着那边走去。
“这个人……是谁?”他小声地问萧光。
“她是我们当时船上一起掉下去的人之一,但我们似乎不认识这个人……她似乎受了重伤。我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伤成那样的。她刚被送进来的时候,全身的骨头断了好几处,皮开肉绽,容貌也毁了,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绞过一般,特别恐怖……”
于子石愣愣地看着她,朝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女性看到他走过来,明显地想要躲开,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露出闪躲的神色,摇着轮椅就朝着自己的病房挪进去了。
于子石看了看房间上的名牌。
温碧莹。
这是个他很熟悉的名字,但于子石并想不起来关于她的具体的事情。他只能勉强响起,医务室的医生里,有这么一个人。
萧光和边泽宇走后,于子石又去那间病房门口时不时徘徊着等她的出现。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人与他有关。
大约夜晚七八点的时候,温碧莹再次打开门时,与于子石对上了视线。她惊慌失措地想要关上门,但是于子石顶住了门,不让她关上。
“等,等一下……”
温碧莹停下了关门的动作,但仍然低着头,不肯看向他的方向。
“你是,和我们一起遇险的人吗?”于子石柔声问道,“我叫于子石……我,似乎记忆出了些问题,如果我们之前认识但我忘了的话……很抱歉,但我觉得我似乎认识你……”
温碧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了小声抽泣的声音。
“你是谁?在做什么?”
于子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带着口音的外国男人的声音。他转过头,一个少说有一米九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浅色的墨镜,一头金发,瘦削的颧骨和有些灰白的头发让他的脸看起来十分凌厉。
“哦不,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我似乎认识她,想和她说说话,您是她的……家属吗?。”
“不,不过类似吧。”男人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伤得很重,肉体和精神都是,请您不要随便刺激她。”
“好,好吧。”于子石点点头,连忙让开了一条道,“对不起,我是不是挡您的路了,请吧,请吧。”
男人不再理会于子石,走进了温碧莹的房间,关上了门。于子石听不清里面的对话内容,只听见温碧莹低声的抽泣中夹杂的模糊英文音节。
“失败了……对不起……我只能勉强救回了一部分……他……记忆……”
“没关系的,我们会另行安排……”
第二天,温碧莹就被转院了。于子石再去那间病房门口的时候,名牌已经被撤走,病房里空空荡荡的,吹着阴凉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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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高阳失踪了,白宏胜也失踪了。这两个人就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于子石完全想不起来乔高阳是怎么消失的,他知道白宏胜似乎早就不见了,但他也想不起具体是怎么不见得。
他开始常常坐着发愣出神,思绪常常飘得很远。他一直在接受一些精神治疗,但是这些治疗并不能让他变得状况更好。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一次失事后就被落在了那里,那段时间里的记忆模糊不清,十分暧昧,仿佛是为了藏起某种惊天的秘密,而将那些记忆涂抹掉了。
他因为精神问题,在学院里赋了个闲职,在业余开始自己调查那时发生的事情。但是无论是萧光还是边泽宇,记忆的断点似乎都和他一样,谁也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
温碧莹,温碧莹又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对这个女人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失去了和她的一切联系方式。
他忐忑不安地度过了几年,惶惶不可终日,魂不守舍。
他有种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等他回去探查,如果不知道那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他可能会永远不得安宁。
自从医院给他开的药几年前他自己停药了之后,他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他,那片海域下的东西里,藏着他缺失的东西——他真切地这么觉得,且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时间流逝,他们也一岁一岁地老去。终于有一天,他找来了萧光和边泽宇,三人聚在一个咖啡厅的角落位置。
萧光和边泽宇所受的精神创伤不那么严重,都已经在仕途上混得不错。萧光过几年或许就能当上正教授,而边泽宇也是当地网络国安机关的重要人物了。
于子石染上了抽烟的习惯,沉闷地抽着烟,把自己淹没在烟雾里。他的黑眼圈很重,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时常被光怪陆离的梦境所困扰。
“我想,我们或许有必要,再去一次那个地方,或许我们需要更多的帮手……我想知道,我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切,与当年的一切,一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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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犹格·索托斯是为三柱原神之一时间和空间的支配者。别名“门之钥”或“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经常被视为仅次于阿撒托斯的至高外神存在。全知全视,并且与所有时间和时空连为一体。犹格·索托斯居于时空连续体之外,一般认为它不存在于宇宙和维度中,不受时间和空间束缚。
犹格·索托斯知晓一切事物,其智识甚至要超过伊波·兹特尔。如果能取悦它的话,它可能会赐以知识作报偿,但正如克苏鲁神话中的一般事例一样,对这种知识的探求通常都会招致灾难性的结局。有许多作者都描述过,犹格·索托斯如何将人类作为自己的祭品,永久地奴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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