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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蛊苗一族的土司向来是搜刮民脂民膏的高手,在族里但凡一丁点儿小事儿都要被族长或者长老责难,普通人家连吃穿都未必能及得上温饱,甚至女子的初丨夜还要交给土司,这样的规矩在咱们燕人看来骇人听闻,可在那些族人眼里,却是天经地义,若王爷能够将那些人狠狠惩治一番,实乃百姓之幸事!”陆述说起这些民生来总是有许多话要说。
楚少渊虽然对陆述口中的这些大道理没什么兴趣,但听见这些,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怎么?周度也索取蛊苗女子的初丨夜?”
陆述摇了摇头:“周大人是燕人,周家向来是燕人做派,不做那起子丧尽天良之事,不过可能也与周大人尚未全部掌握实权有关系。”
楚少渊关切的只在川贵这块地方能不能尽归他手,既然收了周度做手底下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就弃而不用,他淡淡的笑了笑,“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既然父王没有直接取缔了土司一职,便有他留存的道理,如今我做些整顿,结果会如何,还要看过才知。”
陆述知道这些上位者都有不将话说满的习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细细的将他近几年所了解的情况大多都告诉了楚少渊,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楚少渊听的很认真,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要依靠这些川贵的官吏来做,先前初来川贵时,他便想好了一切,虽说做起来有些麻烦,但也总比自己亲力亲为要来的有用。
晚上楚少伦从府衙回来,两只眼睛下泛着青,眼睛里还有些血丝,直叫楚少渊看得诧然。
“你这模样看上去竟不像是去了府衙看了一日的府志,竟像是进了八大胡同宿了几夜一般。”楚少渊忍不住笑起他来。
楚少伦看着楚少渊,眼里有深切的同情:“三哥,你说皇上将你放到这么一个鱼龙混杂危险的地方,用意到底是什么?只为了磨砺你?这未免磨砺的有些大发了,你都不知道,这益州府的府志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稀奇,我今日看了一下午府志,旁的没看明白多少,倒是将卓家几代家主所行的那些诡异事情都看个彻底,记载的那些事情,若不是知道我看的是府志,还当我看的是一本精怪传记呢!”
是在说卓家以往的事情都十分诡异,所以才会有此一说的吧。
楚少渊失笑:“原本这里就距关外极近,有些地方都还是尚未开化,会出一些稀罕事情也不算奇怪,或者说那些事情大多也是以讹传讹,到归并了我们大燕,再加开了府志,燕人统治这些少民,为了表示尊重,才会有这样的记载。”
“三哥也看过?”楚少伦来了精神,“那三哥肯定知道府志里头将什么蛊啊,巫术啊的都写了进去,还写的神乎其神,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情至今为止还没定论呢,何况皇上又是极其厌恶这些东西的,真不明白怎么一府之志当中会有这样的记载。”
楚少渊笑了笑,不置可否,先前的府志他自然是看过的,再往前数几代的官吏,大多都是被川贵的这些世家坑害过的,不会与他们硬碰硬的来,有些府志里头的记录便不会特别真实,除了一些本地的大事之外,多年之前关于这些少民便大多是怀柔手段为上,能够满足便尽量满足。
“既然觉得不实,就将这些东西跳过不看便是,我记得这些记载都是最先关于这些土司们的,与你要找的全然不是一回事,你来川贵时间没有那么多,何必自寻烦恼,多往后头翻翻看。”
楚少伦苦恼的皱起了眉毛:“若不先弄清楚,我又怎么能知道这些来历跟典故?”
“不懂就不知道拉个人过来问问?总要比你一个人去没头苍蝇一样的看府志来的简单!”楚少渊无奈的提醒道,“我让你去看府志而不是直接问,便是要你亲自去了解,没有比府志上头写的更清楚的了!”
“可是直接问师爷不是更清楚么?”楚少伦有些不甘心,今天一下午的时间算是白白的耗费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这般用功,尤其是那些字都十分的小且陈旧,看的久了眼睛便酸涩难忍。
楚少渊没好气的瞪他:“直接问师爷,他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还不知要被拐多少圈子!与其你到最后出什么问题,倒不如一开始就费些功夫。”
楚少伦还想反驳,就听外头小厮喊道:“王爷,晚膳摆好了,您可要现在用?”
大厨房早便准备了楚少伦的饭食,他一回来楚少渊就吩咐下人去张罗了。
楚少伦的肩膀一下就塌了下来,跟着楚少渊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深知三皇子这个族亲堂兄是有着良好的作息规律跟习惯的,万不会为了一点点小事便有所改变,只好将后头的话都憋在心里。
楚少渊应了一声,站起来往偏厅走。
他走的不快,话随着微风从耳侧响起,声音缓缓的飘向楚少伦:“甭看现在麻烦,却都是你自己收集来的,等到往后父王问起你川贵的一些事情,你总不会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要贪小失大!”
楚少伦心中一跳,若是他回云浮城复命,皇上问起川贵,他一丝一毫都回到不出来,只怕皇上当场就能结果了他的小命,想一想皇上那双冷若寒霜的眸子,他就浑身发抖,真的是太恐怖了,怪不得说天子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便是皇上不怒,他也抖的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三哥,还是你说的对,不过我看着府志有一事不太明白,当初周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那周寻不过是个逃难过来的白丁,怎么就能在卓家有那样的地位,甚至还能排挤掉族里的那个些堂叔承继了土司之位?我是怎么看怎么不明白,不都是传男不传女的么?难道说土司之位还能传给女婿?关键是卓家族里的那些个叔伯们竟也没有闹起来的,简直是罕见!”
楚少伦不明白的事情楚少渊却是一清二楚,但他却看都没有看楚少伦,淡然道:“说明周寻这个人有本事,你不要事事都觉得罕见,我了解过,这土司之位若无男丁继承,便是传给女婿乃至孙女婿都是可以的。”
楚少伦总觉得有个大大的疑团在眼前一般,还想开口问,就被楚少渊压着按到了桌子旁边。
“有这问问题的功夫,倒不如多吃一些,好好睡一觉,等明天起来多看几页府志来的快!”楚少渊话说完,自己坐到了一旁,执了筷子便吃起饭来,一点儿都不将楚少伦当客人。
楚少伦挠了挠头,觉得有道理,便也将头埋进了饭碗里。
晚上回房,楚少渊本是想要与婵衣说会儿话的,可进了内室便发现婵衣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蹲在拔步床边,趁着羊角宫灯微弱的光细细打量着婵衣的睡相,微张的朱唇,一脸放松没有防备的模样,看上去就是好梦正酣,只是趴着的姿势压到了她的肺腑,让她出气有些不匀,脸颊一边被压的鼓囊囊的,朱唇微微嘟起,就好似是在向他索吻一般,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失笑,若她当真在床榻之外的地方主动向他索吻,那他倒是要心头乱撞许久。
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渐浓,倾身在她微张的红唇上印了个吻,转去净房洗漱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婵衣已经将头转向另外一侧了,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嫌弃他将床幔撩开,让灯光照进去打扰了她的好眠一般。
楚少渊看着婵衣,忍不住笑得有些开怀,翻身上了拔步床,一把将人搂起,往怀里带了带,便再不松手的兀自睡了。
早上是婵衣先醒的,未到卯时天色便蒙蒙亮了,益州城虽已是深秋,却到底不比云浮城处于北地那般严寒,这里还穿的尚单薄,温度尚可,既不冷也不热,刚刚好适合踏秋的季节。
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觉得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服极了,一扫连日来的困顿,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晚晚……”
耳边嘟囔声很轻,婵衣愣了愣,这才留意到楚少渊还在睡,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比她早醒,她连忙将床幔撩开一条缝隙,去看床脚边摆着的更漏,瞧见还不到卯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他晚了,没料到竟是自己醒的早了。
婵衣忍不住撑起身子借着将亮未亮的天光打量起楚少渊,浓密纤长的睫羽将楚少渊那双漂亮的眼睛遮盖住,他的睡相很好看,虽然侧着脸对着自己,薄唇微张,看上去很放松,却依旧俊美的叫人心头为之一荡。
她暗暗的想,怪不得世上的女子都以能嫁给安亲王为傲,这样的相貌,自己若不是看了这么些年,初初一看,心也是要狠狠的跳上一跳的,便是这么多年来对着这样的容貌,她也没能真的狠下心来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嘴上逞威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