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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楚少渊这么说,文帝脸上的神色缓和,慈爱的看着他,“你能有这份仁心,已属不易,今夜守到现在也委实辛苦,去偏殿歇息一会儿吧,等明早朕还有事嘱咐你。W W. VM)”
楚少渊点头:“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父王应当也累了,父王也早些歇息吧。”说完便告退了。
文帝眉心微皱,看着楚少渊离去的背影,半晌叹息一声。
倒没想到,老三生了一副仁义心肠,这点倒是像足了自己,也像足了如雪,若是如雪还在世,只怕也要高兴的吧。
他眉心蹙得更深,可惜的是,做帝王是不能有这样的仁义之心的。
正愣着神,便听内殿中常逸风毫不客气的问道:“属下的事皇上要如何安排?”常逸风一点儿都不在意文帝的帝王身份,虽他不过是个杀手罢了,但向来在文帝面前也是十分无状。
文帝收回视线,看向常逸风,这个人原本不过是江湖上头排的上名号的杀手,只不过在当年追查到林延玉之事的时候,碰巧追查到他的身上,然后从他身上得知了数年前的那场朝中工部衙门里头的,不见血的厮杀,他当时虽然已经登基,但内忧外患未除,也没有其他精神去料理林延玉,才会让林延玉一直在江湖上头壮大势力。
如今看着常逸风这个昔日户部尚书之孙,文帝也略略的觉得有些头疼。
既不能给他相应的官职,毕竟人是杀手之流,青夜宫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是极差的,也不能放任不理,到底是为他所用。
文帝想了想,道:“你若是愿意走仕途,朕倒是可以将你安排到西山大营之中。”
常逸风笑了笑:“倒是不必这样麻烦,青夜宫身在江湖,只要皇上有任何吩咐,青夜宫都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只不过属下的家人,皇上可否能够照拂一二?据说当年工部衙门事发,牵连了林白轩,顺带也将属下的祖父牵连进去,连带着被撤了职务,属下被强人掳走不要紧,可属下的家人却是无辜受牵连。”
文帝倒是没料到这个杀手组织,只知道杀人越货的人竟然会这样惦念家人,略微想了想,便道:“这件事朕自有定夺,你不必心焦。”
常逸风便不再说话,他与文帝接触这么久,自然多少知道一些文帝的性情,说是帝王,性子到底还是软弱了些,不够强硬。
做帝王,哪里能这样东摇西摆,心意不坚呢?看这十几年以来朝中发生的事情就能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君主了,而下一代的皇子当中,出挑的就那么一两个,现下这一两个也显出了他这个皇帝带给他们的性子里的影响,只怕大燕往后还不一定是个什么形势。
他没有再提家人之事,低声道了一句:“那批机弩属下已经让人都押送到了神机营之中,明日许就有了作用,皇上只要耐心等候便能瞧到成效。”
文帝此刻有些疲惫,淡淡的点头,便让他退了下去。
……
楚少渊出了内殿,到了外殿中,就看到外殿里冯胥昭正站在一旁,看着太子被按倒在长凳上挨着棍子,棍子是实心的,每打一下都发出格外沉闷的声音。
不比平常挨板子发出的那种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这种实心的棍子听着闷声不响的,实际上十分的疼痛,端看太子臀部往下已经从裤子里头隐约透出血迹,跟他脸上一脸的隐忍,便能知道一二,更何况他头上不停往出冒的冷汗,几乎将他身上衣衫打湿,便能知晓他到底忍受了多少的疼痛。
楚少渊神情有些微妙,在经过太子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可惜了,二哥筹谋了数月,到底还是没瞒得过父王。”
太子正受着刑罚,听见这句添油加醋的话,气得险些炸开。
他冷冷的看着楚少渊,眼中皆是怒火:“你这小杂种,莫要以为你就赢了,本宫告诉你,你不过是被父王当做一颗棋子罢了,父王是不会将皇位传给你的!”
楚少渊心中一冷,虽说不知道他这话所谓何处,可他到底是有些做棋子的感觉的,当下便止了步,侧头看着他:“二哥到底还是看轻了我,父王要将皇位传予谁都是父王的事,为人子女的哪里能与父王去讨要什么?”
太子听见楚少渊这样口不对心的话忍不住便发笑,只可惜他还挨着棍子,一笑便揪着心的疼,一个没撑住便大声咳喘起来。
直到那四十棍完满的落下之后,耳边闷闷的声音也消停下来之后,太子这才抽了口气,缓和下来。
偏楚少渊就等在他身侧,等他说完之后的话,让太子心中越发得意起来,看着楚少渊的脸色也布满了怜悯跟同情。
“你当…你装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我便不知你心中所想了么?”太子略有些吃力的开口,眼中直白白端着的是对他的可怜,“明白的告诉你吧,你绝不可能登基大宝的,只凭你那母妃是父王下令赐死的就能知道父王对你……”
太子话未说完,冯胥昭已经使了眼色给行刑的太监,太监连忙将太子的话岔开。
“三王爷,偏殿已经准备妥当了。”
楚少渊冷了眼也冷下脸来,他当初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的,但父王一副对母妃情深的模样,到底还是成功的瞒过了他,只是这样的事,太子又是怎么得知的?
他看了眼太子,而太子已经被行刑的太监拖着回了内殿,只留下一路血痕。
冯胥昭在一旁拱手道:“太子殿下说的话三王爷不要往心里去,他毕竟是个将要被皇上问罪之人,什么话都敢编排。”
楚少渊心中冷笑,太子确实是没有指望了,才会乱咬一气,但谁又敢说太子这一番乱咬,就不是真的事实真相呢?只不过他如今势单力薄,到底不是追究的好时候,而这口气,到底也只能暂时忍下来,等到羽翼丰满之后再做商量。
他将脸上的冷然都收起来,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偏殿。
……
罗素回了芙蕖殿,将事情禀告给了庄妃跟婵衣听。
“奴婢去乾元殿的时候是小孟子守着外殿,奴婢觉得很奇怪,小孟子不过是个外殿管扫洒的,到不知何时成了管事太监,更奇怪的是小孟子连外殿都没有让奴婢进去,只是将香收了,急慌慌的进了殿,殿中十分的安静,听上去伺候的人并不多,而过了许久之后小孟子才出来,说皇上已经睡下了,还说香的事儿明日会禀告给皇上。”
庄妃一听,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透心的凉意直袭胸口,整颗心都像是坠到了冰窖里头。
她有些惊慌失色起来,看着婵衣的脸上青白一片,“这……难不成真的是?”
婵衣也觉得事情越发的显出古怪来,帝王的宫殿之中,管什么的就是管什么的,这不跟自家宅院似得,若是人手不够随便什么人顶上都成,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的,若是宫中能够让一个管扫地擦抹灰尘的人管了通禀,那足可见殿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忍不住皱眉,看向庄妃道:“现在不知道乾元殿是个什么动静,先前我来芙蕖殿的时候,已经与太后娘娘提过了这件事,但太后娘娘好像并不放在心上,姨母你看这件事要如何是好?”
庄妃如今也是一头的乱麻,她犹记得上一次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候还是十几年以前,她不过是待字闺中,而那一场的争斗到底还是文帝赢了,然后父亲才同意了她入宫,否则父亲是不会将她放到火坑里的,而这些年在宫中也一向是被太后姨母护着,什么风浪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她在这些事情上并不算是个有主意的人。
见庄妃说不出所以然来,婵衣忍不住又道:“如今宫中的燕云卫中都有哪些人当差?对皇上忠心的总会有,还有今日除了梁阁老之外,应当还有别的文臣当值,若是皇上此时真的落在太子手中,只要皇上活着,没有写传位诏书便还有转圜的机会!”
这些庄妃自然也是知晓的,但关键问题是内宫不得干政,她便是发现了不对之处,也不能真的出手,否则文官的唾沫就要将她淹死。
庄妃想了想道:“这件事左右还是要经过太后娘娘的,不然这样,你先歇着,我去见太后娘娘,无论如何也要将皇上救出来!”
婵衣连忙拉住庄妃欲走的身形,“姨母莫急,要先想清楚如何对太后娘娘说此事,毕竟谋逆是大罪,若是不能让太后娘娘信服,怕是要牵连到您的身上。”
庄妃皱眉,她确实是忘了这件事,踌躇着道:“别的不能说,也不能提你,便只好说是我担忧皇上的身子,怕他睡不好,然后打发了宫人过去,这才发现了异样。”
婵衣想想这个说辞倒是面前也能说过去,便又道:“既然让太后娘娘出手,那便要先确保皇上能够撑得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