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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皇帝拿着上奏的折子瞧了一眼,立即勃然大怒,将折子摔到地上,看着呈上折子来的官员,怒气止不住的冒了上来。
“什么叫不见了?我大燕的领地,竟然会将成群结队的鞑子放进来,你们都是怎么守的燕州?朕的儿子都能在自个儿的地方被劫,是不是要等到鞑子摸进宫里来取了朕的性命,你们才能发觉?”
皇帝的话犹如惊雷滚滚,将一殿的臣子吓得都跪倒在地上,嘴里恭声说着“恕罪”二字。
皇帝气极了,当下就将燕州跟幽州的几个总督巡抚臭骂了一顿,勒令三日内务必将三皇子找到,若差事办不好,只怕项上人头不保。
皇帝骂完一干大臣,起身进了内殿之中,对着一副美人像轻轻摇头,清冷的眼中满是愤怒,他低声道:“是朕疏忽了,没料到他们的胆子竟然这样大,也好,趁这个机会清理清理燕州跟幽州,省的他们以为朕这个皇帝是个摆设,他们想如何就能如何!”
说着,喊了一声:“魏信!”
立即就有一个黑衣短打的男子现身,跪在皇帝脚下。
皇帝沉声道:“你去一趟燕州,暗中查看此事,若是发现老三,不论生死都给朕带回来!”
“奴才领命!”说罢,退了下去。
皇帝眼中泛起深邃的光芒,望着美人像的神情充满了莫名的暗沉。
……
慈安宫,外命妇们陆陆续续的到了。
夏老夫人跟谢氏刚到了慈安宫,笑着跟引领的宫人打招呼,问了些“……都有哪家夫人到了,太后可曾用过早膳……”此类的话,宫人笑着一一答了,来的也都是些勋贵人家的夫人,又说太后还在用早膳,她们从善如流的候在外头,刚进了次间,便看到谢家的老夫人携着三夫人也到了。
两家人亲亲热热的打着招呼闲聊着,两家本就是姻亲,又有婵衣的事儿在后头,一荣俱荣,虽然顾夫人亡故的事儿不好在宫里提起,但聊到了儿女亲事上头,就总有些说不完的话。
却让旁人看的有些眼热,安北候府的卫太夫人看着两家这般的亲近,嘴角就忍不住挑出一抹讽刺意味的笑容来,跟身旁的广宁王太妃轻声道:“有些人家就是成天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可怜我那侄媳妇,竟然就这么……”
卫夫人在后头听婆母忽然拿常氏的事儿来说,连忙瞪大了眼睛,这里可是慈安宫,婆母怎么会这样糊涂!
广宁王太妃被卫太夫人这一句,吓得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了,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道了句:“您节哀,当心身子,听宁国公说明儿出殡,您这做姑母的可不能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
卫太夫人点点头,眼睛憋得通红,“你放心我晓得的,侄媳妇死的不明不白,我便是再不中用,也不能看着旁人这么欺辱到他们的头上去!”
卫夫人忙上前去搀扶卫太夫人,不敢让她再说下去,扯着广宁王太妃说起了别的事儿。
次间里头就这么几个人,卫太夫人的话说的再轻,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听在夏老夫人耳朵里,就止不住的想笑一声,难不成宁国公夫人还是夏家逼死的?
夏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了句:“人呐,还是得立身正,否则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呐。”
夏老夫人连看都不曾看卫太夫人一眼,这样的人家心眼子都烂到透了,才能想的出那样黑心烂肝的主意来逼迫别人家养了十来年的小娘子,若不是身在慈安宫,以她的性子,早就忍不住要跟这个老虔婆理论理论了,哪里还由得她在这里颠倒是非。
谢氏在身边听着夏老夫人这句话,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咱们管好自个儿就成了,您就是爱操心,病才好,还是多养养。”说着又将话转到了养生上头,虽然在宫里不宜打嘴仗,但若是有人要欺辱到头上来还不闻不问的,那就有些太窝囊了。
谢老夫人听着也笑了笑,不曾理会卫太夫人的话,这些年朝中的是非多了,皇上这是明显的用夏家的事儿来下顾家的权,卫太夫人做为宁国公的姑母,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宁国公手中的权利被撤,可不愿意归不愿意,卫家拿捏不了皇帝便来拿捏夏家,也真是够有意思的了。
卫太夫人听着她们不咸不淡的顶了几句,心下火气上升,就要发放出来,被广宁王太妃一把拽住,重重的捏了少时的手帕交一把,提醒她,这里可是慈安宫,卫太夫人这才收敛住怒火。
在次间候了一会,人便都来齐了,女官笑着领了她们进了大殿中,朱太后已经吃过了早膳,端坐在慈安宫的正位上。
外命妇们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行礼,磕了头嘴里恭敬的唱着祝词:“臣妇参见太后娘娘,愿娘娘福泰安康!”
“都起来吧!”朱太后敛着眉,沉稳的声音更像是她这个人一般,作为武宗皇帝的正宫皇后,她不受宠多年,但却是十年如一日的沉稳内敛,让人不可小觑,终于让她熬出了头,自个儿的儿子当了皇帝,无论她的族人做了如何的牺牲,从文宗皇帝登基的那一天开始,就都值得。
朱太后吩咐了宫女赐座,众外命妇又谢了一回,才端坐在杌凳上头,听太后一家一家的问话,奇异的是,太后没有像往年那般,先从卫家问起,反而是先问了夏家。
“哀家记得不错的话,是叫婵姐儿吧?不知她的伤可好没好?前几日皇帝刚得了些上好的紫参,给哀家送来了些,正巧你带回去给她,让她好好休养身子。”
女官立刻去取过来,显然是早就备好了的,交给谢氏。
谢氏忙起身谢恩,却让一干外命妇十分讶异,太后娘娘竟然会如此喜爱夏家的二小姐,这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
太后笑着又问了几句,转了话头,问谢老夫人,“听庄妃说翾云那孩子打算今年入场了?玩了这些年也是难得见他收了性子,你回去告诉他,若是他真能考中进士,哀家便赏他几方上好的端砚跟澄泥砚。”
谢老夫人笑着道:“有砚无墨可不行,怎么说也要再赏几块好墨才好对他说,这是太后娘娘的赏,你这混小子若是不好好考,看那几方好砚好墨就全飞了。”
太后听了呵呵的笑着:“就知道你是个雁过拔毛的,就依你,再多加几块松烟墨。”
一殿的人也跟着呵呵的笑着,因太后跟谢老夫人是嫡亲的姐妹,也只有她们二人敢这般无顾忌的打趣。
太后跟谢家说完了话,又转到了别的人家,都是问了几句便略过了,一直到最后,才转到卫家这边,太后满面笑容的眉眼收敛起来,看着卫太夫人跟卫夫人,沉声道:“先前就听旁人说起你们家的事儿,哀家一直不愿多问,先前那几回,说是卫治跟顾世子两人流连什么香粉园的?”
大年下,太后竟然将这种事儿翻出来说,卫太夫人变了脸色,急忙辩解道:“他们交友不慎,才会被人设了套儿,早前这事儿,侯爷就已经训斥过公瑾了,竟然还惊动了您,真是……”
太后拂了拂手,打断她的辩解:“咱们大燕的勋贵,哪家不是祖上的功业,想想当年的宁国公跟安北候是如何帮助太宗皇帝打下江山基业的,再回头看看你们这些子孙后代,作为勋贵子弟,得时刻谨记着自个的祖宗……”
太后忽然发难斥责,让整个大殿陷入一片低沉之中,卫太夫人跟卫夫人蹒跚着步伐跪倒下来,不敢再做辩解。
太后喋喋不休的将几代之前的宁国公府数了一遍,其中兴衰荣败竟然比卫太夫人这个出自顾家的女儿还要了解,让卫太夫人心中大为惊异。
“……咱们大燕为何重用勋贵子弟,不就是靠着祖上的功业,虽说无人会苛求你们像祖宗那般本事,帮着辅佐大燕江山,但自个儿的所作所为也得对得起祖宗基业才是……”
太后末了,还额外的问了一遍:“记住了么?”
卫太夫人跟卫夫人连连点头,不敢说个不字儿,忙道:“臣妇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多的我也不说了,天色也不早了,又才将下过雪,路上不好走,等天晚了就更难行了,哀家也不留你了!”
太后只留下几家亲近的人家用午膳,其他的就让散了,卫太夫人死死扣着卫夫人的手,心中的那把怒火却是越烧越旺,大年下进宫,没曾想竟会触这样的霉头,往年都是留了他们家在宫里头用膳的,今年皇后娘娘被禁足,他们家不止是最后一家被问到,开口就是斥责,却不瞧瞧到底是谁家在帮着大燕守着西北!
卫夫人心中也有着怒火难消,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扶着卫太夫人出了宫。
而留在慈安宫的几户人家却是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吃着午膳。
直到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匆匆而来,在太后耳边轻声道了一句:“三皇子在燕州被鞑子劫走,皇上震怒彻查此事……”
太后脸色一变,看着小内侍,半晌无语,谢老夫人离的近,也听了一嗓子,眉头就蹙了起来,太后没了说笑的心情,众人自然也就陪着如同嚼蜡的匆匆吃了几口午膳,之后又勉力说了几句话,跟太后道了安纷纷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