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好办法啊，我们厂子不是也要倒闭了！”方大山看到了希望，眼睛一亮。章雨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心有灵犀，相视大笑。这一夜过得风光无限，二人都是做着美梦过的。

　　由二丫牵头，二丫老公董兴凯也是看到了好处，欣然同意帮忙，也算入了股。就这样，方大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厂子给弄到手，除了给董兴凯分的一部分，还是赚到了第一桶金。

　　只是他们厂子的位置有些偏，等着开发商来有些不现实，他们就决定先自己办厂，找了个项目就上马了。

　　建厂初期，方大山和章雨亲力亲为，没少辛苦，偏就这时，章雨怀孕了。

　　两个人结婚前几年一直没孩子，现在突然怀孕，二人一商量，怎么也要生下来。就这样，章雨挺着孕肚跑业务，一直到小宇出生的前一天还在谈生意。小宇生下来时只有四斤多，干干巴巴的，在保湿箱里躺了三天。方大山隔着玻璃看着小宇，心里像刀割一般难受。这孩子是他们创业的牺牲品，无论如何要补偿他。

　　可这只是幻想，生完小宇后，章雨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就在家带孩子。可是小宇不到一岁，厂子就面临了第一次危机。偏就这时，董兴凯和二丫上门了。

　　“这孩子让你养得，瘦成这样。”二丫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二丫了，足足胖出两个她来，原本细黄的发丝也变粗了，烫了大花，走一步颤一下。细长的丹凤眼画了精致的妆容，嘴上涂的口红闪着珠光，她把嘴撅起来去亲小宇时，方大山的心都提着，就怕那口红有毒。

　　“这孩子先天不足。”章雨听别人说自己儿子瘦，心里还是不舒服。

　　“你看你，养了一年了，还是面黄肌瘦的，要不请个保姆吧，你也不能这么累。”这话是给方大山听的。方大山一笑了之，这是有恩于他的人，不能得罪。

　　“老方你过来，我们说点正事。”董兴凯进屋就是眉头不展，方大山心里没底儿，他这一脑门官司呢，不知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我这边不太顺，还想请你帮想想办法。”

　　“别提了，我那边的工程出了大问题，还得找你帮忙。”董兴凯叹口气。原来他开发了一个楼盘。不想因为设计时没考虑楼距，挡了后面旧楼的光。旧楼那边的人一直告，他想办法往下压，现在把原来平房的住户都给迁出去了，房子也拆了，那边突然来了新消息。

　　跟他打官司的房子属于供电局，他们还真有变法，指着平房那里经过的高压线说话。董兴凯想要动工，就要把高压线处理好，把这条线铺下来，没几千万拿不下来，那这期工程就是稳赔的了。

　　现在他骑虎难下，已经搬走的动迁户天天催要房款，那边等着开工。他的钱都压在上面，动也动不得。

　　“你看，我实再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董兴凯苦涩的一笑，方大山知道，他没有回绝的余地了。因为从根本上讲，他不算是忘恩负义的人，还不够狠。

　　就这样他把最后一笔救命钱交了出去，又把房子做了抵押，这才算是把董兴凯的撤股给完成了。他和章雨坐在桌前，相视无语。原来生命就是转圈子，他们拼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把小宇送到奶奶家吧。”章雨咬了一下牙说。其实方大山的妈妈倒是通情理，早就说过要给他们带孩子，只是她的手法不容恭维，上次带了半个月，送回来时小宇都拉脱水了。如果再送去，就是拿孩子在赌。

　　“这行吗？”方大山看看瘦弱的孩子，于心不忍。

　　“你不也长这么大了吗？”章雨说完，起身去收拾东西了。

　　送走小宇当天，章雨就和方大山踏上了不同的火车，在南方，他们有一笔笔死账，能不能追回来，关系到厂子的归属。

　　方大山的行程并不顺利，在山东，他倒在酒桌上，被送进了医院。山东人豪爽，对他表示足够的歉意和诚恳，马上给他打了货款。可是这一笔并不能解决太大问题。在医院的走廊里，方大山蹒跚着走到一个角落，拔通章雨的电话，听到她声音的一刻，眼泪差点掉下来。

　　“老婆 ，我住院了。”方大山的声音很虚弱。

　　“没问题吧？”章雨急切的问，就是想听他说没问题。

　　“没问题。”方大山是男人，这话咬牙也要说。

　　“我这边，有点难。”章雨的声音突然弱下去，方大山跟她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再难的时候也没从她嘴里说出个难字，这是个刚强的女人。方大山的心里一凛。可是他没有勇气说，难就算了，老婆回来吧，他不能啊。

　　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着，最后章雨挂断了手机。听到那一声响，方大山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可是随即又觉得心被捏了几下，生疼。他突然抱着手机嚎啕大哭起来。

　　在医院的一角，一个汉子，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看的人都以为他家出了大事，肯定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无人不投去同情的目光。只有他的心里懂，他是在哭自己的无能。

　　两败俱伤的人回到家时，碰面就都是一愣。这一场胃出血，把方大山给瘦得了一条条，原本圆滚的身子成了电线杆。而章雨看表面并没有才能变化，只是眼神中有一些说不出的东西。晚上上了床，章雨洗澡的时间有些长。她换好睡衣，爬上床时，方大山撇见她刮起的睡裤腿下似乎有点伤。

　　“怎么了？”方大山忙问道。

　　“你别问了。”章雨突然坐起身，抱着被子和枕头去了小房间。方大山明白了什么，他不能再问了。这一夜睡的很是辛苦，他做了许多不堪的梦，一直叹气。

　　天快亮时，他实再睡不下去了，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他路过小房间，门没关严，他轻轻推开，章雨蜷成一团睡在小宇的小床上，枕上一片湿，不知哭了多久。

　　方大山原路退了回去，就是这时他暗自发誓，一辈子也不要负这个女人。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男人的誓言就是随便说说玩的，并不当真。

　　这次夫妻同心，总算把厂子救下来，慢慢的恢复了运转，他们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有大半年多没见小宇了，两个人找个时间开车去了乡下。

　　方大山出生的村子离市里并不远，一大家子很朴实的亲戚，没有什么花样。大山妈是个一辈子没进过几次城的农村妇女，人实在，没有心机，就是有些愚昧。

　　他们的车刚进村，就几乎开不动了。方大山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出息孩子之一，一路上七大姑八大姨都来问候，还不能不应承，饶是章雨心里烧团火，恨不能马上看到儿子，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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