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饭,苏唯一本来想帮忙洗碗,可是大段坚持不让,她只好作罢。回到楼上,跟林立危煲了一会儿电话粥,她的眼睛朦胧起来,关了手机向床上一瘫,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哭声时,苏唯一以为是做梦,可是哭声越来越响,最后连成一片,推也推不开,她只好睁开眼睛。她打开灯,坐到床上,哭声是从楼下传来的,还在延续。她披上外衣,走到门口。楼下的木地板被踩得咯吱咯吱的响,是楚静安匆匆走向后门。随着门钥匙的哗啦声,后门开了,哭声清晰了许多,里面还夹杂着黄师傅的叫骂。
苏唯一开门就往外跑,是黄师傅在打大段。她跟楚静安脚前脚后到的后厨门口,楚静安气急败坏,用力砸门,只来得及横了苏唯一一眼,那一眼中充满了警告,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黄师傅来应门了,在里面闷声闷气的说:“没事,睡觉了!”
“你不许再打了!再打我可不依!”楚静安见他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好隔着门威胁。
“知道了。”黄师傅没好气地说。
楚静安吹胡子瞪眼睛的在门外运了半天气,才一跺脚往楼里走。
“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打老婆?”楚静安这话是对苏唯一说的。
“啊!救命!”大段尖叫一声,扑到门上,咚的一声,吓了她们两个一跳,急忙返回到门口。门开了,大段披头散发扑出来,见到苏唯一就往她的身上扑。苏唯一见后面追出来的黄师傅只穿了一条松跨跨的大裤头,裤头下原形毕露,也猜出大概了,忙把大段护在身后。
“你们别管闲事,她是我老婆,就得跟我睡觉!”黄师傅怒吼一声过来抓人。
“我不是跟你说了,听她的,她答应就行,她不答应 不能碰!”楚静安气得脸都涨紫了,怒气冲冲叫道!
“都听你的,我过的什么日子?”黄师傅吼完这句,竟然身子一矮,蹲下抱头哭起来。
大段吓得呜呜咽咽,只顾往苏唯一身后藏,抓得她手臂都疼了。苏唯一只好带着她往楼里去,这边扔给楚静安处理。
把大段带到楼上,苏唯一洗了一条毛巾过来帮她擦脸,这才看到她的脸上有伤,右脸上有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这是被抽了一耳光。
“没事了,别哭了。”苏唯一蹲在她的身边,轻轻安抚着。大段哭得抽抽嗒嗒的,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段。
“行了,让她跟我睡吧,不打扰你了。”楚静安门都没敲 就闯进来,拉着大段就往外走。大段没反抗,可是走到门口时,投向苏唯一的目光中满是祈求。苏唯一突然觉得,他们三人的关系,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了。这件事还刷新了她对楚静安的看法,本来以为楚静安是个为人刻板但是知情达理善良的老太太,现在才发现,她岂止是刻板,简直就不近人情。
担心大段的处境,苏唯一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她故意提早出门,叫了辆出租车,赶去墨宇在的医院。小白母子已经在了,范小文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小白坐在病床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盯着墨宇。见苏唯一过来了,范小文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们走出病房。
“昨夜小白异样乖巧听话,难道这对她的病情有好处?”范小文殷切的问。
“我对自闭症了解不对,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苏唯一知道范小文想听什么,可是又不能胡说,只好遗憾的告诉她。
“没关系,我可以等。”范小文已经习惯受打击了,并没有气馁。助理从隔壁房间出来,见她们在就走过来。
“公司来电话探口风,真是愁人。”助理重重叹口气。
“你先进去陪着小白吧。”苏唯一还是不放心小白自己在里面,范小文听话的走了进去,苏唯一使了一个眼色,助理跟她进了隔壁房间。
“医生怎么说?”苏唯一问道。
“医生 说现在的情况谁也说不准,也许现在就能醒,也许一年,两年。”助理唆着牙花子吸冷气。
“这的确难办,如果病情稳定了,可以换成本低些的病房。”苏唯一帮他出主意。
“换病房,就等于宣告他康复无期,基本上星途就毁了。”
“这时候还想什么星途,治病救命要紧啊!”苏唯一让他给气得哭笑不得。
“你不懂,在这一行,闯出条路有多难,墨宇他也是好运用到头了。”助理又重重叹口气。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唯一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忍不住把母子间做了些比较,突然发现,他们也许有很多相近的地方,比如说表面上看,都是温文尔雅无害的,可是接触 下来,却不尽然。
“我跟他的年头不短了,还是摸不透他的为人。表面上看,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可是相处下来,好像他没有那么阳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就拿那个网上被炒的很热的他得罪当红一姐被雪藏的事吧,当时我已经跟着他了,如果从公心论,那件事,是他做的不对。可是后来他红了,他的粉丝出来翻案,当年的一姐风光不在,任人踩着,他们把黑说成白,他倒是默许了,还很享受成果。”这个秘密助理憋了很久,不吐不快。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我到好奇了。”苏唯一对此事的了解不过是个标题,具体内容没有看,现在当事人出来说话,她才感兴趣起来。
“那时我刚入行,还是个小跑腿的,墨宇刚出道,算是个小新肉吧,仗着脸蛋不错,有了几分名气。”助理开始讲当年的事。
那时墨宇跟一姐在一个剧组里,他演的勉强算上男二,戏份并不太多,跟一姐有几场对手戏。助理虽然是跟着墨宇的,可是因为他的主人人微言轻,他就成了全场的小支使儿,一天跑断了腿,什么事都找到他。
一姐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有十岁,长的十分伶俐,一看就是美人坯子,一姐把她带进组,演了一个小龙套。正好小妹放暑假,看剧组好玩,拍完戏也不肯走,留下来玩几天。一姐的助理太忙,就让助理帮忙带着小妹,不要乱跑受伤。
剧组的人谁不给一姐溜须,所以小妹到哪里,都受到欢迎,吃的玩的,可是着她。助理倒也没怎么操心,一来二去就跟得没那么紧了,放松下来。
那天墨宇找他,让他去取趟衣服。他见小妹在那边吃冷饮,就打了个招呼出来了。等他满身臭汗跑回去一看,小妹不在了。他有点慌,把墨宇的衣服送进房间就出去找人。
剧组拍摄有几个棚,他一个一个找过去,都没见人,更急了。他还惦记着墨宇要用衣服,怕他不知道送回来了,先绕回墨宇的住处看一眼。刚走进走廊,就听墨宇的房间有动静。
“谁让你进来乱翻的,滚!滚出去!”
接着助理看到墨宇的房门打开,小妹一个跟头从里面摔了出来。小妹又惊又吓,摔的还痛,张嘴就哭了出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助理吓得魂都飞了,奔过去扶人,正好对着门口,看到墨宇的一张脸已经因为愤怒扭曲变形了。
“我什么也没做!”小妹一边哭一边抗议。
“没事,没事,快起来看看伤到没!”助理把小妹拖起来,只想着闯了祸,要把大事化小,一看小妹的胳膊,心就是一沉,胳膊肘的位置蹭掉了一块皮,变成酱红色,有小血珠渗出来。
本来小妹已经止了哭声,现在看到伤,又害怕了,一咧嘴大哭起来,那边墨宇把门重重一摔,根本不理外面发生的事。
助理只好带着小妹去找药处理伤口,压是压不住了,闹到一姐那里。这才有了一姐带人来理论,墨宇拒不道歉,被一姐的助理群殴的事。
“我不明白,他对一个小女孩为什么那么狠。”助理摇头叹道,“后来传的就是他被一姐打,可是前面他动手推一姐妹妹的一节就抹去了,对一姐是不公正的。”
“每个人都有心理缺陷,他只是在尽力隐藏,从他对小白母子的态度上看,应该是有些隐私不方便说。”苏唯一感叹道。
从医院回来,苏唯一背的包袱更重了,她觉得这母子的身上,满满的负能量,让她一时有点排解不开。
一想到要回到旅馆面对难缠的楚静安,苏唯一更是只剩下叹气的份儿。她推开旅馆门时,走廊里安静得出奇。她好奇的向接待室方向看了看,房间里是空的。看来楚静安应该在后厨,她正犹豫要不要现在溜上楼去休息一下,补充好体力再下来,就听后门那里有人交谈,是楚静安和黄师傅急匆匆走过来。
看到苏唯一,他们愣了一下。
“你们去哪?”苏唯一抢先问道。
“大段不见了,快找!”黄师傅抢在楚静安前说道。
“什么?她能去哪?”苏唯一吓了一跳,见黄师傅往正门门口去,楚静安往楼上爬,就猜测这是要到处搜一下。上次找小白时,她也跟着楼上楼下找过,知道三楼很多空着的房间,就明白了楚静安的目的地。楚静安爬楼时有些吃力,一手扶楼梯把手,一手扶腰,这几天折腾下来,够她受的了。
这次楚静安没有阻止她的帮忙,估计也是怕大段出什么事,快些找到的好。她们从三楼的第一个房间开始找,一人一间,交替向前。
推开一间房门时,苏唯一扫了一眼就想退出来,可是又迟疑了。这个房间他有印象,上次找小白时,她推开房门时,大段正好从对面的房中出来,竟冲过来把房门一把关上。苏唯一不明所以,心里焦急,就把她推开强行开的门,里面只有一张床,所以她很快退了出来。
现在想来,大段当时的眼中满是恐惧,她怕这个房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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