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被敲了几下，强子妈快步过去打开门，林立危吓了一跳，进来的是路大全和小年，小年的脸色苍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惊恐不安的转动着眼珠，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时，大吃一惊。

　　“都带来了？”强子妈板着脸问道。

　　“在这里。”路大全从口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原来强子妈问的是这个。

　　“本来街坊邻居的，帮忙是应该的事，可这是给大仙的，不能轻慢了不是。”强子妈脸上马上堆起笑来，凝视地拉过小年，认真在他的脸上打量着。小年试图避开她的目光，可是肩膀被她枯瘦的手抓紧，不能动弹，只能瞪大了眼睛，无奈地迎上去。

　　“闲人退下。”强子妈又开口了，这一句比起平时的她，要强势许多，像换了一个人。林立危还在发蒙，苏唯一已经拖着他转到一个屏风后面，路大全也知趣地跟了进来。三个人被屏风隔到房间的角落，房中只剩下强子妈和小年二人。小年的眼睛眨了一下，无力的向路大全藏身的方向，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路大全的身体震了一下，没敢出声，可是眼眶中已经涌上泪来，大颗的泪滴滚落下来，林立危突然发现，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比起娇小玲珑的许琳琳，要柔软得多。

　　强子妈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乎是拖着小年到了供桌前，用力一按，小年就跪了下来。

　　“仙来仙往，路过的神仙请听好，哪位有闲来帮忙啊，救我这小儿好心肠。”强子妈起调时还在说，可后面就是唱起来了，不知是什么调调，还蛮好听的，林立危惊诧地看向苏唯一，苏唯一用眼神告诉他，不要捣乱。

　　“来来往往诸神仙，显灵！”强子妈唱着唱着，忽然用手向装着血的碗一指。碗纹丝没动，她的姿势也凝固在那里，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都盯着碗看起来。

　　“来的是哪路神仙，请报上法号，日后民女以供奉您的牌位七七四十九天。”强子妈对着空气，又说了一遍。

　　苏唯一和林立危差点笑出来，路大全的泪早干了，眼中慢慢升起一团怒气来。

　　就在这时，血碗上的白纸突然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动的很轻，可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还是看到了，他们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目光。

　　“来了！好心的神仙！来了！”强子妈欣喜地叫起来，可是手中还是没有放开小年。小年的眼睛依旧瞪得溜圆，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强子妈手舞足蹈地叫着，围着小年又唱又跳，小年的小小身体被她带着东倒西歪。

　　这时血碗上的白纸，又跳了一下，这一下更加强烈而且持久，任谁也不能忽略了。刚那一下还让人疑心是有气泡可是风之类的东西，现在就不用怀疑了，是碗中有东西在动。

　　强子妈停下来，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念叨的是什么，把小年按到地上，让他磕头。小年的动作生硬，强子妈就用手按他的头下去，只磕了几下，小年的头已经乌青一片了。

　　“神仙降人间啊，助我来捉妖啊，把那妖拿住啊，化成一团烟啊！”强子妈的四句打油诗，差点让林立危和苏唯一笑了场，就在他们强忍笑意时，突然供桌上的蜡烛双双爆起烛花来，左一下右一下，啪啪啪连声而起。

　　接着血碗里的纸弹跳的越发有节奏了，突，突，突，像一颗小心脏在碗里跳。苏唯一害怕了，把冰冷的手塞进了林立危的手心里，林立危顺势攥紧。路大全的表情跟小年的几乎无异，又是惊惧，又是无助。

　　“来了！来了！”强子妈的声音带着颤抖，把几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快，快！”强子妈拖起小年，向供桌走去，小年本来还算老实，马上要到供桌前时，突然拼命挣扎起来，他的力气太大，强子妈控制不住了。

　　“过来帮忙！看什么呢！”强子妈向屏风后面喊道。林立危和苏唯一对视的工夫，路大全已经冲出去，配合着强子妈，把小年死死按住。

　　路大全出手的刹那，小全就不再挣扎了，他只是瞪大眼睛，呆看着他们的行动。

　　强子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不锈钢勺子，对着血碗的上方做出舀的动作，接着颤悠悠地把勺子往小年的嘴边送。

　　“把他嘴扒开！”强子妈吩咐道，路大全听话，忙用大手一捏，把小年紧闭的嘴巴捏开，强子妈向往性的把勺中的东西倒进小年的口中，如是三下，血碗方向竟平静了。

　　“好了。”强子妈说完，用手在小年的脸上虚虚抚过。小年突然身子一软，昏睡过去。

　　“怎么了？到是怎么了？”路大全总算能开口了，急切地问道。

　　“好了，你带走吧，魂儿给你收回来了，别再弄丢了。你们都走吧，我还要供奉神仙。”强子妈的声音软软的，仿佛刚做了什么辛苦的事情，整个人体力透支，都焉了。

　　路大全抱着小年，苏唯一紧拉着林立危的手，三个出了强子妈的房间，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们连句话都没说，就借着夜幕，匆匆各奔东西了。

　　“我想去你那儿，可以嘛？”苏唯一可怜兮兮地问道，林立危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可是他需要静一下，刚的冲击太大了，他一样需要平复，而且他不想苏唯一发现他的秘密。他已经决定帮助许琳琳了，现在也许可以拍到有用的相片。

　　“不好吧，我送你回去？”林立危艰难地说道。

　　“明白了。”苏唯一松开手，转身就跑远了。林立危着急看小年回家后的样子，急忙往楼上跑。

　　对面的小房间亮着灯，路大全已经把小年放在床上。他端来一盆清水，沾湿毛巾，细心地在小年的额头上擦着，满眼的心疼和不舍。任谁看，这都是一个绝世好父亲，可是殊不知，刚对小年的伤害，就来自他。

　　林立危从小房间退回去，直接倒回到床上。装上眼睛，刚发生的一幕一幕闪过，他似乎又看到了在精神病院时的情形。他被男护工拖过来，绑到床上准备电击，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向陈大夫投去央求的目光。

　　陈大夫面无表情对护士说着什么，一切准备就绪，蓝光闪过……

　　林立危从床上弹起身，痛苦的抱紧脑袋。他不要再回去，不能再回去，永远不回去！

　　他走进小房间，靠着墙坐下去，默默盯着对面屋子的窗口，他做不了什么，只能这样守护着小年。

　　路大全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向门口，他顺手关掉房间的灯，关门时，他犹豫一下，又把灯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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