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鱼的胳膊好像骨折了,跟外面联系了,明天一早就派船来,接她去治病。现在被邻居带回去了,怕林多俊再闹事。你说这好好的,怎么今年有点邪性,总出事!”老张絮絮叨叨的说着,把秦至真弄到楼上。
秦至真努力控制着脚下的着地点,可总有些不踏实,楼里还有许多人在看热闹,见秦至真过来,让开通道。秦至真犹豫一下,把去慰问柳鱼的念头压下去,他是没有勇气看柳鱼的眼睛。
研究所里的人都已经知道秦至真收服了活驴林多俊,要知道林多俊那可是岛上一霸,有次他生气了,一周只给研究所的人供应面条,研究所的人竟然没人敢向外面反应,忍气吞声。
想不到这么一个人,让看上去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的秦至真给收服了,真是一物防一物。
经过这一夜,秦至真一战成名,研究所的人对他刮目相看,都客气了许多。但是他刚从宿醉中醒来时,并不知道这些。
他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痛疼,可是没有一点用处。办公室里酒气醺天,他懊恼地拍着头,后悔昨夜的冲动,只怕他成了研究所的笑柄了。
现在吃早餐已经晚了,当然跑步就更晚了。他洗漱一下,打开窗子,让冷风把屋子里浑浊的空气抽干。
这时门被敲了几下,不是柳鱼,他的心还是跳了一下。门口站着的是满脸谄媚的办公室主任,他端着一个银色的铝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稠稠的白粥。
“秦所,看你没下去吃饭,我端上来一碗。”
“谢谢,昨晚上,真是,呵呵!”秦至真倒是没必要道歉,可是心里堵着一句话难受。
“喝吧,一会凉了!”办公室主任退出去。
他刚端起粥碗,门又被敲了几下,这次进来的是老张。
“秦所,昨晚事件的报告我写了,你签一下名。”老张把表格放在桌上,看到粥碗,马上赔笑道:“您先吃吧,我等会儿来取。”
秦至真可是领教过保卫科人的牛气,刚上岛时,对他公事公办,没少给他气受。这是怎么了?
待到刺头儿刘大蔫儿都举白旗百依百顺了,秦至真才敢相信,他打了漂亮的一仗。
柳鱼一直在岸上那边住院,正好赶上一天周末。秦至真要上岸前,副所长找了过来。
“这事儿吧,是夫妻间的事,可是所里也要有个态度。咱也商量过了,对林多俊就警告处份,可是对柳鱼也应该看望一下。最近工作都忙,正好您上岸,不如您就多劳了,牺牲一下个人时间代表研究所看望一下?”副所长斯斯艾艾的说道。
秦至真心里骂一句老滑头,这几天内他也上岸了,怎么没说看望的事,把差事推给他了。可是他也不能说不去,就应下来。想到要面对柳鱼,心里总是莫明的不安。
他考虑一下,走下楼进了食堂的后屋,林多俊正坐在板凳上抽闷烟,不远处丁当拿着一根豆角在玩耍。
“秦所怎么来了?”林多俊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说。
“我明天回家,研究所的意识派我去慰问一下柳鱼,你有没有东西要带给柳鱼的?”秦至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瞒您说,这些天,我一直没敢去看她。你要去,就带点吃的吧,还有,让她早点回来,说儿子想她了。”林多俊低头去里面翻了半天,找出一袋奶粉和一些巧克力。
“这是她爱吃的,给她带上。也别说儿子想她了,让她想养多久就养多久吧,反正算公伤,养好再回来。”林多俊转一圈就换了一套话儿回来,秦至真听到公伤时,不由得牵了一下嘴角,不是笑,是想骂人。
他原计划是上岸直接去看人,没想到刚从船上下来,就见范朱朱娘俩儿等在那边,小洁包得严实,范朱朱抱得有些吃力。
“你怎么来了?这天还冷,看冻到孩子!”秦至真不由得埋怨道,这下他有些难办了,不去看柳鱼,没法跟林多俊交待,那是实在人。去看柳鱼,怕范朱朱有想法。
“你拎这回来干嘛?这边什么也不缺,倒是岛上要送东西过去,你倒往回家拿。”范朱朱一边笑,一边引他往路边去,原来她求了司机。
“这个不是我的,我要去医院看个同志,是研究所派我去慰问的。”秦至真见范朱朱提到林多俊让他捎的东西,正好找到话头。
“你同志?怎么了?”女人就是八卦,范朱朱忙打听起来。
“一个女同志,被她老公打了,现在住院呢。”秦至真不想多说,可是这已经引起范朱朱的注意了。
“啧啧,打女人?真是反了天了!走,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我要劝劝她,不行就离婚,跟这种人将就什么啊!”范朱朱说着打开车门往里面塞小洁。
“别,我自己去吧,你去了不好,再说你让司机帮忙的,送这送那儿的,还让人等,多不好。”秦至真搜空心思把理由全摆上来,也许是理由用得太多了,范朱朱反倒有些狐疑。
“你一个同志,我怎么不能去看了?不是她挨打跟你有关系吧?”范朱朱盯着秦至真的眼睛说。
“你可得了,开玩笑也有分寸,她这挨一顿揍 了,你还想让她再挨一顿?真是服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秦至真话里带着气,范朱朱被抢白的没话说了,只好坐进车里。
“那我带小洁先回家了,你速去速回。”
“你放心吧,我送了东西就回家,你先回吧。”秦至真好好的车门关上,看着车消失在转角,才上了公交车。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消毒水味呛鼻子,里面还混合着煮过头了的饭菜的气息,让人不敢深吸气。骨科比别的科室还要清爽些,患者也少。秦至真打听半天,找到柳鱼的病房。
她的病房有六张床,其它五张都有患者,因为骨科的患者多半活动不方便,所以每个床边都有人护理,至少一人。可是柳鱼的床边冷冷清清,床头上也没有罐头水果之类的,看起来很是寒酸。
“柳鱼,我是代表研究所来看你的。”秦至真进屋后就被众人盯着,后背发毛,忙亮出身份。想来柳鱼住院这么久,丈夫一次没有露面,送她来的人又给护士留下只言片语,说她是被丈夫打伤的,所以关于她的传说已经在病房间传了。
她又是生得那样美,这本身就是一种罪。她风流成性,被丈夫发现奸情,所以暴打,传言越来越发哨,越来越丰满。今天秦至真的突然出现,简直就是来配合传言,做个完美的注释的。秦至真虽然身材不算高大,可是穿着苏联大体,把身材收拾得很干净利落,比起那些穿着棉大家臃肿的男人来说,已经是男神了,更何况一张脸还很冷峻,他进入病房,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动,死盯着他不放。
“哎哟,秦所长,您怎么来了?”柳鱼的表现恰到好处,她转过身,脸色依然苍白,眼中含着泪,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女人,见到娘家人。
“这段时间岛上工作忙,一直没倒出空儿,让你受委屈了。”秦至真顺坡下驴,他的衣领已经被汗给湿透了,只是不敢脱大衣,全身不舒服。
“秦所长,快坐!”柳鱼拖过一个折叠板凳,可是一只手不方便,那板凳在地上滑了一下,就要倒下去,亏得秦至真眼疾手快给拿到手中。
“你别管我了,你坐。”秦至真说着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到床上,指给柳鱼看:“这是你家老林让我送来的,他说对不起你,让你好好养,把身体养好再回去,别着急,孩子他会带好的。”最后一句是秦至真自己加上的,他说的时候故意把声音放大让全屋的人都听个清楚。
“他,他自己怎么不来说。”柳鱼一低头,泪掉下来,忙伸手找东西擦,这次秦至真学聪明了,他习惯 在口袋中带手帕的,但是打死也不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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