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体育课是滑冰，冰刀是学校备好的，没有冰场就去附近的河上扫出一大块场地来。体育老师带着一群学生去了河边，河面上已经冻了厚厚的冰层，现在上面是十几厘米深的积雪，这一课的时间只够清扫的。

　　这些孩子都天性快乐，并不觉得扫雪是什么累活儿，男生女生分着伙打起雪仗来。体育老师也不阻止，只是闷着头自己干活。

　　“啊！”一个女生尖叫起来，接着那些学生都跑向一个方向，他们叫嚷着，不知在喊什么。体育老师只好拿着铁锹过去察看。

　　“快看！”一个男人指着扫干净的一块冰面让体育老师看。他看一眼就明白了，突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原来她用这种方式跟他道别的。

　　冰层里冻着一个红衣女人，那件红衣他认识，还是结婚时买的，一直没怎么舍得穿，所以还有八九成新。

　　体育老师的老婆冻死在河里了，后来的尸检报告出来，没有外伤，应该是失足落水淹死的，浮上来后赶上封江，所以被冻在冰层里。

　　一个月后，体育老师总算把老婆的事办完了，尘埃落地，他满面风霜的回到学校。白风筝一直在盼着这一天，他们都自由了，他们可能有新的开始了。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体育老师开始逃避，见到她就跑，比兔子还快，就像她是一个瘟神。这让白风筝很是恼怒，她牺牲了那么多，等来的只是这个吗？

　　体育老师再怎么躲，班是要值的，只是他把自己反锁在小小的保安室，算是最后的一点安全领地吧，怕白风筝入侵进来。

　　“我们谈一下吧。”白风筝还是来了，在门外不卑不亢的说。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都结束了。”体育老师无力的说。

　　“你什么意思？我可是记得你的许诺呢，你说只要自由了，就娶我！”白风筝的愤怒一点点燃烧起来，恨不能上去把门踹开，把门后的胆小鬼揪出来，狠揍上一顿。

　　“这自由的代价太大了，她死了，她死了啊！”体育老师声音里带着哭腔，白风筝竟然有些嫉妒那个死去的女人，看来体育老师对她是不能忘情的。

　　“我明白了，你不过是跟我逢场作戏，从来没爱过我，是我自作多情了。”白风筝 咬着牙，把狠话放出去。

　　“你不懂，我不想你背着债活下去，所以你不要问了，你走吧，都是我的错！”体育老师泣不成声，可是他明明话里有话，白风筝好奇起来，这里面有什么事？

　　“你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必须知道，如果真是必须我背的债，我就去背，你不告诉我，我的一生一样不安！”白风筝是个倔强的女人，她用力在门上撞了一下，身体麻了麻，有些疼。

　　“你非要知道是吧，我就告诉你。那天晚上听到的动静，就是她，她就是看到我们在一起，才投河的。”体育老师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在白风筝的头顶，她明白了。

　　那只是一个女人无声又无力的抗议，她还是伤害了那个女人，怪不得体育老师要与她划清界线，他想一个人去赎罪，这也是个自私的男人。

　　“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我无耻。我想要自己的幸福，既然她已经牺牲了生命去成全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要？你要的良心有屁用？良心能给你带来什么？你想想吧，我在楼上等你。”白风筝说完返身上了楼，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像一个毒蝎般的女人，在残食着体育老师最后的善良。

　　他们要善良有什么用？反正他们已经要受报应了，那么就来吧。

　　她的赌是押对的那一方，体育老师还是上楼来了。卷子散落在他们的卷子上，他们在上面翻滚着，他们白晰的身体上印了许多汉字，答案，选择，括号……

　　说得好像人生给了他们选择一样，他们走的不是绝路吗？

　　他们做出决定后，白风筝决定找杜小刚去谈判了。杜小刚正和小三打得火热，眼看着小三肚子越来越大，他的第三个孩子马上要出世了，所以对白风筝要再婚的事，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要求她把孩子和五万元归还。

　　说到孩子问题，体育老师坚持要让她把小女儿带过来，可是白风筝觉得现在马上去要，有点不安全，可能会让杜小刚起疑心，那样一点好处没有，所以不如先稳住。她不信杜小刚的新老婆有孩子后还会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视如已出，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善良的人。

　　他们的婚礼办得并不热闹，两个人都没什么积蓄，体育老师在妻子葬礼上没少花钱，还欠了点债。所以白风筝自己掏钱买了新铺盖和两身衣服。酒席要请的，同事随份子的钱就够了。小城有个风俗，二婚都是下午迎亲，他们等到太阳西斜，放了鞭炮，就带着人去了酒店，好在学校的同事来撑了一下门面，酒席只有五桌，可是推杯换盏很是热闹，晚上大家匆匆散了，他们回到新房，相拥到一起，才想起来，从今以后，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偷情。白风筝喜极而泣。就这样匆匆结束了。不管怎么说，白风筝总算洗白了，这是她结婚最大的收获。

　　体育老师有个楼房，他们搬进去后，就把他的女儿接过来一起生活。那个女孩子比小玉明小点，又小女儿大两岁，是个眼睛大大的萌妹子，胖胖的，白白的，不太爱说话，只是忽闪着大眼睛，可是看向别人时，你会觉得她什么都懂。

　　白风筝说不上喜欢那个孩子，或者说她对所有孩子都没兴趣，只是做为后妈的身份，要她做得更好。所以她给小女孩子买了一堆玩具还有衣服，去讨好她。

　　小女孩不买她的账，可也没找什么麻烦，她们算是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如流水一般，到了宽敞的河道，顺利起来，白风筝又有了幸福的感觉。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不是每件事都是她能决定的，比如说杜小刚的新老婆出轨，比如说她和隔壁老王卷走了杜小刚的所有财产。反正杜小刚再出现时，已经回到原来一贫如洗的样子了。

　　白风筝和他离婚时，为了免于口舌之争，是净身出户的，原来的旧房留给了他。所以杜小刚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起点，带着两个孩子，孤单过活。

　　如果说没有这次变故，他根本想不起来白风筝和体育老师过去的事，现在不同了。每天夜里他从噩梦中醒来，都后想起，他被白风筝和体育老师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就是一个傻子，现在这个傻子一点复仇的能力都没有。

　　他打听了白风筝的新住处，某天找了过去，在小区里等了半天，才见白风筝和体育老师并肩走过来，前面跑跳着的小女孩应该是体育老师的女儿，穿着一条白色的公主裙，这裙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他的女儿都没有穿过。

　　白风筝空着手，体育老师的手里拎着几个袋子，他们边走边说笑，杜小刚突然发现，白风筝的样子漂亮了，差不多已经回到了颜值的高峰。他们并没有看到杜小刚，适时转进了楼门。楼门重重的摔上时，杜小刚从木椅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看不到的灰尘，一步一步向小区外走去，他想，有些账，总归要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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