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一惊一乍的翟老师哄回家，侯乐再度躺在安静的监护病房里。
人声嘈杂终散去，机器喧哗还复来。
刚刚都没发现原来周围的机器声音还不小，侯乐的心情被扰得闷烦了起来，把氧气罩都摘掉扔到一边。
原来自主呼吸还更畅快，侯乐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侯乐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疼！
再想装现在仍在梦中也装不了了。
侯乐重新梳理了一遍今晚发生的一切。
巡逻，巷子，持枪歹徒，中枪，黑绿空间，暗紫门，看到自己、舒快和开枪男人的梦，消失的子弹，还有——
目前躺在病床的自己。
中枪之前的二十年，侯乐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直都如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实实的。
而今晚之后，尽管所有事情都不能用正常逻辑去衡量评价，眼前也还是一团迷雾，但侯乐却突然觉得脑子从未像现在清爽明晰。
仿佛子弹将以前的棉花都打散了。
侯乐闭上眼睛，细细捉摸着脑子如今的感觉，那丝轻微的酥酥麻麻也已消失殆尽，而子弹穿过的额头，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真的就这么神奇中枪都“自愈”了？
还是不要想了，反正什么都想不出来。
侯乐干脆不让眼睛睁开，这回不用怎么努力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侯乐睁开惺忪的眼睛，竟然看到床边有人正看着他，吓得整个人都醒了。
原来是言而有信的舒快。
见侯乐醒来，舒快难得地微笑着看向他。
“醒了？昨晚睡得好吗？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侯乐还不习惯舒快对自己这般殷勤，傻傻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不停“呵呵”。
舒快见侯乐这般神色，喜上眉梢。
“太好了，你终于恢复以前的样子了！没事了没事了！”
侯乐内心千万只乌鸦排着队“呀呀”飞过。
敢情自己以往这么傻兮兮的才是正常？
欣喜于侯乐的“迅速康复”，舒快赶紧给他倒粥塞包子。
“来，先补充一下体力。”
侯乐嘴上吃着东西，眼睛不时瞄向舒快。
舒快也没骂他，只是笑眯眯看着他把东西都吃完。
“对了，”舒快突然把笑容收起坐直了身子，“昨晚，我和我爸提起了你的情况。”
侯乐也不由脸色严肃了起来。
“程老他怎么说？”
舒快仔仔细细地将昨晚和程爱国讨论的情况告诉了侯乐。
为免家人担心，舒快先回所里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回家。
刚到家的舒快，看到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报纸的程爱国，不由心急地直接问起他是否有接触过类似案例。
“爸，你从医这么多年，而且还亲手处理过那么多的凶杀案，请问有遇过子弹在身体中消失不见的吗？”
程爱国眼睛继续盯着报纸，随口回道：
“怎么这么问？”
“你先告诉我嘛。”
“从未遇过。”
“那如果现在有人，子弹从额头进入脑中，然后，不但没有当场死亡，还撑到了去医院，更……”
“更什么？”
“更在脑部扫描的时候，发现子弹不见了，这该怎么看待呢？”
程爱国闻言，眼睛顿时从报纸上抬起来，更脱下眼镜和报纸一同放在茶几上。
“有这等奇事？”
“是真的。”
舒快认真地向程爱国点了点头。
“我之前有见过用冰锥，所以在身上留下痕迹但找不到凶器的，却从未见过或听过子弹还能在身体里自动消失的。会不会那发子弹是什么特殊材质？”
“这个情况我们也考虑过了，但确实那子弹只是普通的金属。”
“是谁遇到了这样奇特的事情？”
舒快见说到这儿了，不好隐瞒，就将今晚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程爱国。
只是说到子弹本来是向自己飞来的这段，舒快瞄了瞄舒雅的房门，声音也不由放低点。
毕竟和见多识广的程爱国相比，舒雅的心理承受能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更何况她的爱女差点就因公殉职了。
程爱国一声不吭地听完事情本末，眉头皱得都快拼成梯田了。
“按常理来说，人体是根本不可能分解金属的，如果子弹真的在侯乐脑中，那它究竟去哪里了呢？”
“毕竟事情太奇怪，我们知情的人都将真相先压下，免得引起公众恐慌，也怕侯乐被人抓去做实验。”
“那两张脑部扫描图你有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明天去找医生拿去，现在我们几个都在一条船上，都想解开这个谜，相信他会配合的。”
“好的。还有，如果侯乐康复得差不多了，我想请他到家里来坐坐，或许和他详细谈谈能了解到更多拨开迷雾的线索。”
“没问题。”
这些就是舒快和程爱国沟通的结果。
侯乐见连老行尊程爱国也暂时参不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事，不禁又是一阵淡淡的失望。
“领导，”侯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请问那巷子里的两个人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安排小高他们放下手头工作全力去调查了。只是那天晚上巷子里太黑，又没有监控，一时也没有很多的线索能缩窄搜捕范围。”
“也许……”
侯乐脑内又浮起那个耳垂有着小黑痣的男人的脸。
“也许我知道开枪的人的模样。”
“你竟然看到？”
舒快惊讶地看着侯乐。
虽然侯乐不好将自己其实是在梦中看清那男人的脸的事情告诉舒快，但死马当活马医，为了找到真相，好歹也试一试。
“是的，我可以做人脸拼图。”
舒快愣了三秒。
“好的，我现在就安排人过来给你做拼图。”
昨晚，其实舒快比侯乐站得离那开枪的男人更近，但是好记性好眼力如她，也只是将那男人的脸看个两三成，现在侯乐竟然说可以做人脸拼图，可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不过这样总比瞎子一样周围盲搜要好，说不定他拼出人脸之后，自己也可以补充修正一下。
于是，一张方脸、小眼、塌鼻、厚唇、大胡的男人，就出现在舒快的眼前，特别是他左耳耳垂那颗小黑痣，让舒快心中一震。
这个男人的脸不正是自己看到的那张吗？而且细节上远比自己记得的要神似，特别那颗自己都不知道的小黑痣，仿佛侯乐是在灯光下凑到那男人跟前看过他一样。
舒快的比喻才神似，侯乐正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看清了男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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