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大黄在后面叫了一声。
我扭头去看,却发现大黄蹲坐在一具尸体上,正在吃老鼠,老鼠的头不见了,估计已经被它消灭了。
想到之前守墓人说得老鼠咬尸体,那么大黄吃老鼠,是不是意味那些肉最后也到了大黄的肚子里,我的胃有点不舒服,完全没了找假陈宽的心思,快步走出去。
经过大黄身边时,大黄突然又叫了一声。
的我下来,看着它。大黄突然跳下床,躲到床底下,这猫发什么神经病?刚被大黄坐过的白布上还有点血迹,应该是那只老鼠的。
然后白布缓缓隆起,下面的尸体坐了起来,坐到一半时,白布滑了下来,露出一张浮肿的脸,脸上还有些水草割过的痕迹,眼睛不见了。
我全程都站着,之前呕吐时的泪水模糊了我的眼,我看到的是眼眶里冒尸虫的那个女子,真珠!
真珠附身了!
我转身就跑,手快触到窗帘时,却被真珠一把打了回去,按在床上,床腿咯吱一声炸响,撞到墙上。
我用力挣扎着,要把真珠甩下床去。
手却被按住了,像是伸进了一堆内脏中。我侧过脸,看到刚才那开了膛的女尸,正对着我笑,我的手正好穿过她胸前的拉链,抓进了她的内脏。
青青!
这俩都来了!
我要大叫。青青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只有呜呜的响声。
我奋力挣扎着,守墓人就在外面,那老头能拖着那么沉的铁链铁勾走路,一定有几把刷子,只要他进来我就能活。
我用力撞着,铁架床可禁不起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吱呀呀地晃起来,就算守墓人是聋子也应该听得到。
“小声点!”守墓人叫道。
我燃起了希望。快进来!快进来!
青青的手越来越用力,我快不能呼吸了。
真珠压在我身上,跨坐着,在旁人看来是个极其暧昧的姿势,我却知道里面的凶险。
她俩是要把我活活闷死。
“整坏了,要赔的!”守墓人说完这句后,就再也没动静。
任凭我把铁架子床弄得有多响,就是不进来。
草!太有职业道德了吧!这都不进来!希望过后是彻底的绝望。
我侧过头,勉强从真珠的手下透出一点缝来呼吸,这一口吸得很苦,连带着真珠手上的血也吸进去,不过好歹是缓过一口气。
大黄还在床下坐着,歪着头看我。
它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好奇,只是静静地盯着我看,好奇我的表情为什么这么狰狞。
黑猫的身子一半落在床下阴影里,另一半在床外,身子和阴影间有个极明显的隔断。
我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抓到。
青青用力把我扭了过来,这回两只手一起用力,把我封得死死的。
我开始催眠自己,还没有拿到佛珠,没有佛珠的声音刺激,我只能用自我暗示方法催眠,一遍遍地跟自己说:你是格斗高手,你是格斗高手!
拼了命想象自己在木头桩前练功的景象。
但是不管我如何用力想象,那股强大、自信的力量并没有出现,我的身子被两个女人压着,一点活动的空间都没有。
我越心焦,越不能集中精神,两个女人的眼睛越来越亮,青青身体的内脏都跑光了,拖在地上,不少还溅到我身上,我都能看到那条白色的脊椎骨,我再也没有扳回来的机会。
就这么死了吗?
催眠术这种东西,终归是欺骗自己啊,没有什么大用,否则只要想变强就变强,这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死了,怕是一点的波澜也引不起吧。
又是死在停尸房里,第二天直接拉出去烧了,没有人会为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悲痛。
在咪咪、小白、李小岸她们眼里,我本来就已经是个鬼了。
哈哈哈——我觉得好笑,笑不出声来,只能用表情表示。
一个快要死的人笑起来,那表情要有多怪就有多怪。
青青和真珠两人也是一愣,不过手上的劲却没松,继续用力。
我都能听到隔着窗帘,守墓人嘟哝了一句:年轻人火气大。
完全没想到就在他边上,上演了一场凶杀案。
“不过做自己真好啊。”守墓人感慨了一句,站起来,去洗碗。
我的脑袋一轰,捕捉到了什么。要做自己?杰克跟我说过,催眠的意象虽然是无穷的,但是每个人的经历和心智不同,能接受的催眠意象也大不相同,你可以用一头大象把a催眠,到b时就要换成老虎。
有的人可能一生都没见过大象,却面对面地观察过老虎,催眠看起来是虚无缥缈的学问,实际上只有落到实处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简单地说,要想催眠效果好,就要做回自己,用自己最熟悉的图景去催眠。
那么——格斗高手这种图景会不会离我远了点?
我是谁?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我回想起在摄影棚里的那一幕,我孤零零地站在中央,灯光打下来,地上什么都没有,众人尖叫着往外冲去。
我没有影子,虽然还有心跳、呼吸,但是在旁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没到头七,就回来找熟人抓交替的恶鬼。
我是鬼!
这个想法一旦扎根,就像种子一样,破壳生出根须,不断向下。
我觉得这些触须抓到了什么,正要动作,身下一空,整个人往下跌去,连带着压在我身上的那两位。咣当啷几声刺耳巨响,铁架子床塌了。
不过是中空的铁管,三个人压在上面,又扭来扭去,早就吃不住重,弯了。
我趁机吸了点新鲜空气,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说:“你们俩谁当大的?”
青青和真珠愣了一下,我接着又问:“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是你?还是你?”
我只是随口一问,想拖延一点时间,没想到青青和真珠眉头紧皱,居然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窗帘外传来守墓人的声音:“喂,搞什么妖蛾子!弄坏东西,要赔的!”
窗帘猛地掀开,守墓人大踏步进来,看到我手撑地上,两个女尸压在我身上,呆了半晌。
女尸缓缓软倒,贴在我身上,眼中的光彩失去了,青青和真珠走了。
剖开胸膛的女尸内脏流到我身上,弄得我身上满是血污,守墓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的脸本来就黑,干尸风干后的那种黑,紧巴巴的,像是肉干,还是腌过的大块牛肉,皱起来后,脸上的褶皱多了,眼睛也变小了,射出精光。
他敲了敲塌掉的铁床:“五百、还有这个——这个——”
他轻轻踢了女尸两下,两具女尸都翻了过来,躺在地上。“火气很大吗?这具明天要烧,这具——”
他指了指那具剖开一半的女尸,“这具还要过一个礼拜,知道能赚多少钱不?一千八,这样吧,一千二,给你打个折。”
大黄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喵了一声,似是附和主人说的话,接着又开始静静地舔自己爪子。
我躺在地上,喘着气,只有劫后余生的快感,哪里在想一千二的事。
我当然没有钱,仅剩的那点钱,刚才早就给守墓人了。
守墓人却不理我,自顾自地收拾了地上的残局,把尸体搬回到去,还拿了拖把过来,拖了地。
我终于可以动弹了,跳起来,就要往外走。
守墓人也不拦着我,只说:“记得啊,陈主持。一千二。不给的话,我上你单位要去。”
我停在门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过身来:“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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