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悦怔愣地看着女人，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她眼里充斥着绝望，似乎是在等待着至亲至爱之人，对自己生命的宣判……
她，是可以被牺牲的。
池溪再是忍不住，直接大步走过来把女人提了起来，“向雨欣，你给听清楚。你的女儿她是人，不是一件亟待出售的货物。她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随意被你买卖。你已经毁了她，你还要断送她的幸福吗？”
“小溪姐姐……”向悦咬唇，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替我出头……我本来就是多余的。”
“不，你不是。”池溪反驳了句。
向悦跪在地上，她刚才被飞天鬼缠住，现在又从自己母亲的口中听到了那么额度的话语，简直是身心俱疲。
“你个傻孩子，你还愣着做什么，你快过来，说你愿意呀。”向雨欣捉了向悦过来，跪在池城的床边，“你快告诉你的父亲，你愿意。我是你的母亲，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我紧紧握住拳头，却是突然很想笑，大抵是我太孤陋寡闻了，不然为什么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
她真的配不上这个称呼。
“小悦，你愿意吗？”池城犹豫了下，在自己的性命和向悦的性命中，他选择了前者。“你放心，我会对你妈很好很好的，如果你还能活着，你想要什么，爸爸都会满足。”
如果你还能活着……
艹……我真是喜欢这个前缀。
那个道士的话，他们是没有听清楚还是怎么了？！他说得很明白，没有了精魄，人就没有了三魂七魄，如果连那个都没有了，能够活下来的，也只是一具躯壳……
他们，真的忍心吗？
因为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就算现场有很多人都觉得这样不合适，但都选择了安静和沉默。
“没事的，我愿意。”向悦如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瘫软地无力坐了下去，“母亲，只要你高兴就好。”
她不是不抗争，也不是愿意，而是已经绝望了……
被那样重伤过，试问还怎么活？
“不，不行！”池溪还是反对，“小悦，这不是你的本意，你……你不要放弃，“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姐姐，够了。”向悦摇头，也不想再替自己争取什么。“反正我都是多余的，父亲把我接回家里，也是受不了外面舆论的压力，受不了母亲的各种纠缠。这样的日子太累了。”
“反正你只是少了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妹妹，但是……但是你的父亲可以活下来，我觉得，挺好的。”
怎么可能会好！
可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身后却是突然一空……
反应过来的时候，乾元已经转身离开了。他的性格我知道，其实我也差不多，这种狗血的剧情，我也看不下去了！
我好怕我会和池溪一样，把向悦拉起来，打她一个巴掌，告诉她应该为自己而活！
但，我更担心乾元的状况。
他刚才竟然没有能压住自身的鬼气，虽然只是泄露了一点点，但仅仅只是那微微的一缕，就让我觉察出了他身体的不对劲。
他很不好！
我追出池家，好不容易才把乾元追到，拉着他上了池溪的车，这辆车池溪给了我钥匙，告诉我需要用就开。
“你要去什么地方？”我把他安置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乾元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喘了口粗气，“我……我遮不住我的鬼气了，不能再呆，再呆他们就会发现我。”
在池城屋子里的，有一大部分人都是走阴人，他们有的天生可以看到鬼，有的需要施个法子才能看到。但无论如何，泄露了鬼气的乾元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是问这个。”我把乾元的话打断，“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我带你，是去殡仪馆还是去乱葬岗，亦或者其他阴气重的地方？”
幸亏我还记得，厉鬼虽然大多可以自我修复身子，但是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所以往往需要去阴气重的地方，我想了想，估摸着也只有上述的几个地方不错了。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哆嗦，“去……去城郊吧，哪里有处坟场。”
“好。”我开了导航，按照它的指示往城郊开，穿过还算繁华夜生活丰富的主城区之后，便是一片冷肃、萧条之景，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车，连路灯都晦暗不明。我把车开得飞快，一路上踩着油门……
乾元皱眉提醒了句，“小秋，你开慢点，你这是在开车，就不是在开飞机。”
我都不理他，只在心里埋汰了一句，他现在都这样了，竟然还有给我开玩笑的心思……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又闭上眼睛沉沉睡着了。
我也不敢问，他和水鬼鏖战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能说那一战，一定非常焦灼。
所以，饶是他，也不能全身而退。
我手紧握方向盘，一个漂亮的漂移转弯之后，终于来到了城郊的共用墓地，这地方以前就是乱葬岗，周围的穷人买不起公墓的地，只能在附近找了地方随意安葬，后来政府索性将这里简单规划，变成了一块共用墓地，每年只需要很少的维护金，就可以在这里安葬，算来还是一项利民工程。和所有的墓地一样，这里阴森森的，我还没有进去就打了个寒颤。
车再往里走就开不进去了，我扶着乾元下车，他竟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他这模样又虚弱又难受，只引得我心中一疼。
但，乾元却轻轻将我推开，努力维持自己站立的姿势，“你送到这里就好了，自己开车回去。我……我在这里睡一晚，就好了。”
“可是……”他现在都这样了，我可以扭头就走？
“别可是了，这地方是坟场，你知道附近有多少小鬼吗？你知道你全阴的属性，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食物。你这都是送上门的大餐，他们难道还会跟你客气？”
乾元给到我一个嫌弃的眼神。
他说得没有错，周围的确有不少的小鬼正在怯怯地看着我们，还在私语着什么。虽然多是一些不成气候，只能依附在坟墓附近的墓鬼，无家可归，而且身子大多残缺不全，缺胳膊少腿，独眼独耳朵地飘在坟头……
这些小鬼就算没有吃我的能耐，但这里阴气真的很重，如果我陪乾元呆上一夜，往轻了说也得害个感冒，如果情况严重的话，指不定一场重病。
“走啦。”他催促了句，你放心，天一亮我就回来找你，池家我估计不能去，我回家里等你。”
“好吧。”我权衡了下利弊，只能按照乾元说的话做，再自己的身上摸了一圈，拿出一个铜作的铃铛，再往自己的手上栓了跟红绳。“你拿着铃铛，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摇摇，红绳会颤动，到时候我就过来找你。”
奶奶之前给了我把骨扇，我从那个盒子的下面，还翻出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应该是三姑给我准备的，因为上面详细地写着各种东西的使用方法，一定是三姑知道我不会，所以才要一件一件地标明。
为了我这个不成气候的徒弟，真是辛苦他了。
“哼，”乾元冲着我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小秋，你在逗我是不是，摇铃铛你就过来，你当自己是小狗吗？再说了，你睡觉的时候打雷都弄不醒，一根手指头抖抖还能让你醒？这玩意儿，也就只能看看。”
“喂，你不满意，你就不要收！”乾元他真是够了，我这巴心巴肝地为他想，担心他，还给他准备了东西，结果……
我接受到了他冷漠的嘲讽。
我伸手去抢铃铛，老娘后悔了，老娘不想给他了！但是被乾元先一步收好，藏在了身上，“哎，这都已经给出去了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幸亏这铃铛还挺好看，收着回家挂着也挺好。”
“你！”我气急败坏，但乾元收了铃铛，也算不错。
“那我走了哦。”我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上了车，远远地看着，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放心。乾元背对我，朝着墓地的深处走去，有一刻我觉得他的身子特别萧索。
车重新向着城区驶去，车速也不似刚才那么飞快，再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我一个不注意，差点整个车地撞在了前面的柱子上……
“靠！”抬手一打方向盘，下一刻我直接把车甩了个方向，不去城里，而是重新朝着墓地的方向开去。好吧……我犯贱，我还是放心不下乾元，他让我回去，可是我心里扑通扑通跳得不安心呀。
我并没有注意到，在我的身后，还有一辆车，也朝着墓地开去。
……
又把车停在了阴森恐怖的墓地，我把外套披上朝着里面走，在心里暗暗地琢磨着……我等会就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乾元，肯定不能让他发现。是他把我赶走，然后我又死乞白赖地回来，那依着乾元的脾气，一定会对我各种嘲讽，各种嘲笑，那……
那我之后，肯定就完了。
我在墓地里转了一圈，总算在阴气最为深重的地方，找到了还在沉睡中的乾元，他身子靠在树边，眼睛微微闭着。
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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