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芳芳很气愤,非常气愤。这封信的事情以前多次的问询中段春华都没有提起到,这让她感到了在闵小梨和沈攀面前很丢面子呐,这岂不是在说明N京刑侦支队的无数次的问询调查做的都是无用功,抑或是问询过程中的方式方法有错误?
当然,错是以前已经铸成,现在她身为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只能够是尽量的进行弥补,替以前的队员们擦擦屁股,收拾这个略显残破的烂摊子。再说了,这封信也不失为一个线索,肯定会有值得调查的地方。
沈攀也摩挲着下巴点着头,经过段春华的多次回忆,她确定刁爱兰入校的这段时间收到的这种来自老家却又没有写明完整地址的信件就这一封……那么,不论是不是与网上的“凶手来自刁爱兰的老家”这种说法吻合,这条线索势必要派人跟进争取调查清楚。
二十年前的一封信呐,沈攀感受到了这其中深深地难度。邮局肯定是查不到二十年前收发信件的记录,他们就不可能保存太久,按照以前沈攀因为某些案子与邮局打交道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正常情况下的快件收发记录邮局的保存期限是一个月,也即是区区三十天,甚至都还没有那些无人签收被打回来的信件三个月的保存时限来得长。
这里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果那个不知名的寄信人寄给刁爱兰的是平信,希望则就愈加的渺茫,因为平信的收寄邮局就根本不会有任何形式的信息收录!
“难度很大啊。”袁芳芳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波涛,她微微偏头对闵小梨说道,袁芳芳不是在诉苦,只是阐述一个实际情况。都是在刑警战线久经风浪的老警察,闵小梨抿了抿嘴,低声补充了一句:“只能从刁爱兰老家那边入手,这边邮局丁点希望都不会有的。”
从目前来看,沈攀同意闵小梨的建议。N京这边的邮局没有记录,当年的送信人也不会记得一封平信的来龙去脉,除非是这封信对送信人本人造成了很大的直接影响,而这是不可能的,那时候刁爱兰还好端端的呆在学校来着。
“段春华,你再好好想一想,刁爱兰收到那封信到她失踪被害之前,有没有说漏嘴或者无意识的状况下提起过与那封信有关的内容呢?”一个刑警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在海量的信息中挖掘破案需要的那些许内容,既然对N京这边的邮局不抱希望,那么袁芳芳自然就希望可以在段春华这个二十年前的当事人口里得到更多的线索,她用期待和鼓励的眼神微笑着给段春华加油使劲,闵小梨的神情大致仿佛,只有沈攀瞥了一眼满含希望的两个女刑警,旋即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本本。
他不是拒绝跟N京刑侦支队合作,也不是对这两个强悍的女刑警有意见,沈攀只是觉得这个问题纯粹是无用功,之前段春华就苦苦回忆了许久,她已经确认了能记得的就这么多,总不能让人家段春华编一段故事出来吧。
听到袁芳芳的要求,段春华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袁姐,别的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也许有也许没有,时间太长了,要不是今天忽然提到刁爱兰的感情问题,说不定我连她曾经收到这封信的事情都回忆不起来,你看以前那么多次我不都没记起的嘛。”
倒是这个道理,袁芳芳眼中期待的火焰慢慢的削弱到消失,她敲了敲桌子,点头承认段春华的话没错:“行吧,那你再多想想刁爱兰在学校期间是否还和别的男生有过接触?”
刁爱兰在学校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天。加上她性格比较腼腆稍显懦弱,说实话连自己班上的男生都少有来往哪里还谈得上跟学校其他院系的男孩子们交往呢?段春华再一次摇头说道:“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班上第一个谈恋爱的女生都是大一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女孩第一个谈恋爱的是大三的上半学期,之前真的没有。”
学生之间普通正常的往来是有,不过那多数都是交谈一些与学习抑或班上活动有关的事情。这方面刁爱兰极其不擅长,她跟班里的男生说话都要强行的拉住段春华作陪,平时的大多数时间刁爱兰更喜欢的是呆在宿舍,呆在自己床上,和宿舍的女孩的关系也普普通通,属于那种别人不找她说话她就很难主动开口的类型。
“那么,段春华,接下来的还是一个老问题,这一次我们希望你再尽量的多回忆回忆,争取提供给我们一个准确的信息。”袁芳芳回头与闵小梨和沈攀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揪着刁爱兰的情感方面追问暂时是没有任何意义,她决定换一个话题:“刁爱兰在宿舍里跟谁之间产生过矛盾或者吵过架导致关系恶劣不来往的?班上的也算,外院系的也算。”
沈攀心里有些好笑:来之前商量好的是闵小梨主问,他和袁芳芳查漏补缺,现在不知不觉却成了袁芳芳主持这一次的问询,而闵小梨居然没有反对。看来呐,N京刑侦支队终究不会甘心的让出主动权的,闵小梨心里大概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自愿的退后一步,毕竟这是N京刑侦支队的主场,客人太过活跃喧宾夺主了会影响到后面的合作对案件的侦破不利。
大家来的目的就是侦破刁爱兰这个案子,不是说谁抓住权力最重要,没人想要在这个案子上栽跟斗丢了自己的名声,这大抵就是闵小梨的真实想法,所以她也不在乎的让袁芳芳主持问话。嗯,就是这样了,沈攀对闵小梨做出的选择还满意,这是一个懂得合作真谛的老刑警,不是那种活跃过分一心只想自己出风头的小毛孩。
这一次段春华根本连做样子的思索神态都懒得摆出来了,她很直截了当的摇着头看着袁芳芳说道:“袁姐,这个问题你们问过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的,我自己私底下也认认真真的回忆过,甚至我还就这个问题问过别的同学,真的没有啊!”
刁爱兰那性格别人稍稍重一点的言语她就会像小老鼠一样马上缩回自己的洞里,那可能还会当众与别人争论乃至吵架的哟。被警方多次询问之后,段春华也曾经在与她有联系的别的同学处打听过……这么说吧,除了同宿舍的以及班上的班干部几个人,别的同学对这个报到入学时间不长平时又悄悄的来默默地走的女孩都没多少印象,自然也就谈不上交谈与交往咯。
不得不承认一点,二十年前的成人教育学院和大学与现在的大学截然不同,男女生之间并不是一顿饭几句撩拨就可以走到一起的,那会儿的恋爱要正式得多,双方对待感情都相对慎重,男女生之间一旦确定交往大多数都会被双方的舍友同学知晓,哪里会像现在两人可能下了床分手了旁人还一无所知来着。
到这里,询问大抵就走到了尽头。接下来不外乎就是一些老话重提,不管袁芳芳如何启发、提点甚至是着急了拍桌子,段春华这里能提供的信息量就这么多一点。事实上对这件事段春华自己也恼火得很的……案件才发生的时候,段春华对刁爱兰是满满的怜悯同情,对凶手是无尽的憎恨,但当同一件事缠绕着你二十年之久,警察几乎每年登门反复盘问你同一件事同一个问题的时候,你的心理大概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某种变化,甚至会从习以为常到厌倦到恐惧。
你甚至会想,要是这个案子继续的没法侦破,这一辈子哪怕你已经白发苍苍儿孙满堂,更新换代的警察们会不会也要继续的缠着你啊?到这里,你可能就会无比的厌恨自己当初那么多的学校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去N大这个该死的地方读书呢?
其实,你想要的仅仅是一个平静平淡的生活,仅此而已,可连这一点最细小的要求都没法得到满足不是……
所以,在看到段春华已经时不时的咬紧牙关在面对袁芳芳的追问时,沈攀果断的站起来制止了这一次的盘问,他觉得是时候结束了:“袁支队,差不多了吧,我看你后面问的问题卷宗里都有记录的,我们也不用在浪费段春华的时间了,毕竟每一次的回忆对她而言都好像在重新经历一次噩梦,对吧?嗯,闵小梨,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以后有新情况咱们再联系段春华就行了。”闵小梨的想法跟沈攀差不多,只不过她没好意思出来打断袁芳芳罢了,都是女人,都在刑警战线上拼命,闵小梨天生就对女刑警的好感度要高一些,不过既然沈攀愿意来做恶人,她也不介意小小的补上一刀。
唔,至于袁芳芳本人的想法,她既然是主人,那必定就要忍耐一些客人的习惯咯。
被闵小梨和沈攀联手打算了此次问询,袁芳芳一愣,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了常态。副支队长嘛,见过的刺头太多,不在乎多上沈攀和闵小梨两个。所以,N京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袁芳芳同志笑着一边合上桌上的卷宗,一边伸手对段春华表示配合这次问询的感谢:“这次就这样吧,给你添麻烦了段春华,如果你下去又想起别的什么记得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号码你有的。”
我可不可以想说谢谢你啊,谢谢你以后别来麻烦我啊,段春华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脸上还是那丝毫没变的标准微笑程序化的跟袁芳芳闵小梨握手告别。只有最后握着沈攀的手时,段春华眼里闪现出一道诚恳的谢意……商场考验的就是人性和人心,这么多年打过交道的人数都数不清,段春华当然听得出沈攀打断袁芳芳询问的用意,这还是二十多年无数次的面对警察的经历中她第一次遇见沈攀这种能够站在她的角度着想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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