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一层本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枪声回荡久久不能消散。但这里的隔音效果的确很好，沈攀在金属棺后面纹丝不动好几分钟，外面却寂静如同死地……唔，这里本来就是安放尸体所在，说是死地倒是也没错，沈攀脑子里闪现出这个稍显搞笑的念头。

　　他飞扑鱼跃的动作太迅猛了一些，肩膀在金属墙面上转得生痛，沈攀都是咬紧了牙关才忍住没呼痛出声。

　　外面一直没有动静，这倒是在沈攀的意料之中。自从周珊牺牲那一天开始沈攀就勤练枪法不辍……虽然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过这个话题，但沈攀心里一直有一种认识，如果当时自己枪法再精准一些，也许就可以把郎中和付豪留在自己爱人牺牲的现场，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掉到现在连郎中的影子都没能摸到。

　　说起来沈攀从考进警校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在他记忆中练习枪法最多的反而是学校。参加工作以后，从部里到省厅到市局到刑侦大队，枪支管理一层比一层严格，警察系统不论是哪一级的领导最担心的就是枪支出现问题。

　　很显然的，涉及到枪支的问题都是最严峻的重大问题，这毋庸置疑。

　　所以，哪怕是警察系统使用枪支最频繁的刑侦大队和特警大队，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枪支都必须入库。要领取枪支也要级级审批签字，并不是像电视剧电影里面拍摄的那种随随便便一个警察都能从腰间把枪拔出来，那是天大的笑话！

　　然后，就是实弹射击训练。对于刑侦大队而言，他们只有每年一次的作训期间才会有实弹射击的训练科目，平时根本不会让你领出去子弹打把玩。

　　周珊出事之后沈攀的实弹训练那是李振铁联系自己的老朋友在当地驻军找了一个射击训练场，子弹也是要花钱的，否则沈攀哪里会有实弹训练的机会哟。就算是这样长久下来沈攀也花了不少的积蓄，要知道他还仅仅训练的是手枪没有摆弄玩耍那些大家伙。

　　所以，沈攀对自己现在的枪法很有信心，外界的寂静仿佛也证实了这一点。

　　又安静的藏了几分钟，沈攀慢慢的支起身子探了一只眼睛出去，可没等他看清外面的情形，合金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抽泣的声音，那声音还颤巍巍的在喊着：“里面还有没有人啊？里面还有没有人啊？”

　　这当然不会是鬼魂在呢喃吓唬人，其实那声音一冒出来沈攀就听出来就是之前的那个保安。换个心狠手辣的人也许就答应了，至少可以把保安引进来分辨贾胜云与维修工的生死情况，哪怕是炮灰也是有价值的，可沈攀不会这样做。

　　他没吭声，依着那保安胆小的性格和刚才怕得差点跪在地上的怂样，沈攀相信只要自己不发出声音他绝对没胆量冒冒失失的推门进来，尽管合金门是虚掩的侧身一步就能迈进来，沈攀坚信那保安会选择一直在门外轻声呼喊。

　　视线迅速的扫过进门的位置，沈攀心头立刻就是一喜。贾胜云和维修工躺在合金门后一动不动，姿势有些别扭，两个人身体下面都有乌黑暗红的痕迹出现，但因为停尸间温度太低已经呈半凝固状态。

　　一只眼睛监视着贾胜云与维修工，沈攀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在眼前一晃，他摇摇头，奶奶个熊的，没有信号啊！

　　怎么办？沈攀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是冒险过去查看还是继续等待，他的枪里只有两发子弹，没办法再给贾胜云和维修工没人补上一枪，要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放心走出去了。现在沈攀担心的是贾胜云和维修工在演戏，假死骗自己出去，自己可不能上当！

　　整个停尸间唯一的掩体就是这一具被拉出来大半的金属棺，这还得幸亏沈攀动作足够快抢在前面开了枪，否则真的让贾胜云和维修工开枪的话，这具金属棺可不能完全的给沈攀提供防护，这玩意也就能遮挡住半个身体而已……所以沈攀真的很幸运，他抬头望了望停尸间空旷的大厅，也许就是这些死后都没法安心休息的冤魂在保护自己吧，他这样想着。

　　稳住心神，空枪仍然紧紧地在贾胜云和维修工的躯体上来回移动瞄准。有没有子弹只有沈攀自己清楚，如果贾胜云和维修工没死，如果他们在趁机观察沈攀的动静，那么沈攀的动作对他们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威慑。

　　良久，合金门外保安的声音已经嘶哑痛哭流涕，沈攀仍然不为所动。他缓缓的贴着金属墙壁站起来，贾胜云和维修工手里的枪都在距离他们有一米远以上的位置，而且停尸间的温度低得沈攀浑身都在不停颤抖，如果他们的演技真的有如此高超，沈觉得自己可以认命了！

　　每跨出一步都小心翼翼，沈攀做好了随时侧身俯卧的准备，他双膝微微弯曲，每一次只挪动一条腿，姿势看起来异常别扭，但这是最好的发力预备动作。

　　不过还好，一直走到贾胜云身边，贾胜云依旧是没有动弹的意思。沈攀动作迟缓的蹲下来腾出一只手捡起贾胜云的那把枪，他飞快的瞄了一眼，这是东南亚某个国家的军用枪支，在训练的时候教官有介绍，这种枪支射程短精准度差但威力巨大，要是被击中在手臂上多数胳膊都会被直接打断。

　　然后沈攀又缓缓的站起来回复到自己刚才的姿势，两把枪同时指向维修工，他甚至都没时间没时机来检查一下贾胜云那把枪的弹夹……沈攀不敢有丁点的分神，面前两个人就是例子，他们就是那一瞬间放松了对沈攀的监视，否则现在倒在地上的也许就是菜鸟神探而不是他们了。

　　相同的移动速度，相同的姿势，等到捡起第二把枪并且把自己那一把空枪揣进兜里，然后终于分别卸下两把枪的弹夹扫了扫，弹夹里面的子弹是满的，足够沈攀凭借停尸间应付一场小型的局部战争了他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贾胜云被击中在颈部，维修工运气更差，子弹直接穿心进去。当然，由于沈攀使用的是特制的陶瓷微型手枪，口径非常小，子弹的威力也不足以穿透他们的身体，所以两个人身后倒是没有大窟窿算是保存了一个完整的尸体。

　　搜了搜身，贾胜云身上没什么东西，维修工那里沈攀搜出来一串钥匙。估计电梯门的钥匙就在其中，因为沈攀掏遍了他身上的其他口袋都没再找到另一把钥匙。点点头，把钥匙揣到自己兜里，沈攀像猫一样灵活的绕了半圈绕到合金门的一侧。

　　斜倚着合金门，沈攀开始招呼那个保安，这个问题不解决他可是轻易不敢跨出停尸间的，鬼知道外面是不是一把枪在瞄准着大门呢：“我是沈攀，市局刑侦大队警察，歹徒已经死了，你现在高举双手走进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喊这个话的同时沈攀还偷偷地朝外面瞅了一眼，可惜合金门开的角度不对，他能看到的仅仅是走廊非常狭窄的一小部分，却是没看见那个保安的影子。

　　外面的呜咽声顿时停止下来，一片安静之后，一个怯生生的嗓音颤抖着问道：“你是那个警察，真的？歹徒都被你干掉了？我进来不会有危险吧？”

　　“我可以肯定你不进来会有危险，因为我数十个数就会开枪。”再没查清保安的真实身份之前沈攀可不会也有半点的松懈，行百里者半九十，功亏一篑往往就发生在那些粗心大意的人身上，这是千古没变的真理来着：“如果你不把两只手举起来抱住脑袋我也会开枪，进门之后立刻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否则我仍然要开枪，你都听清楚了吧！”

　　说完自己的要求，沈攀也不管那保安听清楚没听清楚，他大声的从十开始倒数起来：“九、八……五……三、二”

　　“别开枪，警官，我进来了，我真的进来了。”在死亡的威胁下，那保安显然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一条影子慢慢的拖长映射到合金门类，那保安在几秒钟之后高举着两只手出现在了沈攀的视线当中。

　　“动作慢一点，千万不要有其他容易引起我误会的举动。”沈攀两把枪指着那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嘴唇都在瑟瑟发抖的保安，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保持着与保安之间足够的反应距离：“对，就这样，不要东张西望，他们都变成了尸体。对，再往前走一步，跪下，两条腿都跪下，双手抱住后脑勺，十根指头扣紧，对了，就这样，别再动保持这个姿势我就不会开枪了。”

　　塑胶手铐沈攀挎包里带着有一副，给保安戴上手铐之后沈攀放心了很多，至少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不是。

　　不过现在却还是没到松懈的时间，他必须要跟外面陈倩和李振铁联系上得到支援亲眼看到支援进来才敢放松。

　　“你跟着我走。”押着那保安出了停尸间，沈攀神经绷得很紧，他都没敢用两只手去抬起金属棺把那可怜的女人的尸体送回原位。默默地给那女人道了个歉，沈攀反手关上合金门，这里本就是停尸间，贾胜云和维修工的尸体躺在里面倒是合适得很呢。

　　“走，去电梯那里”，沈攀命令那保安走在前面，他落后了有半米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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