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张玉强去接屠娇娇的时候也就是正常的下班时间,可一顿大餐消磨两个多小时,路上开车总共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所以等到两人绕着体育馆一圈散步下来大致也就快十二点了。
或许是屠娇娇记忆力很好,或许是她对那天晚上的遭遇太过深刻,总之屠娇娇的描述相当详尽,沈攀几乎感觉自己好像就回到了案子发生的那个夜晚,正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挪:“一圈下来最少也有好几公里了吧,加上是冬天,我觉得腿走得有是按酸痛,也感觉稍稍冷了,我就问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屠娇娇开始撒娇,她想回家了,想回到温暖的被窝里抱住自己的爱人,可一晚上任何要求都无条件满足她的张玉强这会儿却再三的劝着她:“娇娇,再走一会儿嘛,平时我工作忙,没时间陪你,今天好不容易我给队里打了招呼让他们别打扰我,我就想陪着你在外面慢慢的散步,最好是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情 人 的情话是甜蜜让人沉醉的,屠娇娇也就没多想,她只是把张玉强的胳膊挽得更紧,整个人都恨不得揉碎融合到张玉强身体里去,两个人又相互依偎着开始了第二遍的散步,线路依旧是之前走过一遍的那条路。
第二圈走到快到体育馆大门的时候,张玉强抬手看了看时间,他忽然指着前面路边的一家店铺,问道:“娇娇,还不到十二点,要不我们去买瓶水喝,我也有点口渴了。”
吃了饭好几个小时了呢,听到张玉强这么说,屠娇娇也就觉得自己也口干舌燥的就答应下来。两人进了店,买了水顺带还买了几根烤肠,外面寒风吹着,烤肠自然是在店里吃完再走,张玉强时不时的看看表,好像有什么事一样,屠娇娇对 情 人 的情绪变化那是相当敏感。
吃完喝完走出小商店,走了两步之后屠娇娇问道:“有心事还是要急着回去,我看你这十来分钟都看了不下五次时间了?要是你急着回家我们就掉头吧,前面也就那样,冬天树叶都掉光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景色。”
“没事,我就是看看时间琢磨待会儿到哪里去吃宵夜,然后我们再回家开开心心的玩通宵哦。”张玉强的暗示一下引开了屠娇娇刚才的疑惑,她翻了个白眼,吐了吐舌头,心里想着回去之后如何犒劳 情 人 今天的殷勤,嘴上却是娇嗔道:“想得美,你自己睡沙发去,我一个人睡觉。”
调笑着,眼看就是体育馆大门,半夜的体育馆门外只得两盏惨白的射灯照到摇曳的树丫上,看着怪渗人的,屠娇娇胳膊用力拖了拖张玉强,正说要加快点步子,想起 情 人 刚才的挑逗,她也不禁心里发热。
可就在此时,人行道上一颗大树后面猛地跳出来一个人拦住他们,大喊一声:“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把钱包交出来。”
屠娇娇当场就被吓蒙了,那人手里反射着射灯光芒的水果刀煞是骇人,而且让屠娇娇更惊恐的是,按说在无人处的这种持刀抢劫,你好歹遮住半张脸啊,难道你就不怕人看清你的长相?她以前听张玉强偶尔说起过,一般敢暴力犯罪而又露出真容的犯罪嫌疑人,心里大抵都是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
“别怕,不用怕,一切有我。”正浑身哆嗦的屠娇娇感受到身边情人莫名的兴奋,她这才醒悟自家情人可是老刑警,还是组长,应付这种事应该有丰富的经验。想到这里,屠娇娇稍稍的镇定了一点点,看到张玉强踏前一步,她赶忙松开挽着的胳膊,落后半步躲在张玉强身后。
正因为落后了张玉强半步,所以除了张玉强的神情之外,屠娇娇完整的看到了张玉强所有的动作和对面那持刀抢劫的家伙的神态反应。
“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什么都可以商量。”张玉强一边说着话安抚着那人的情绪,一边反手伸到后腰握住枪柄,这看清这一系列动作的屠娇娇被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是知道的,张玉强也讲过,刑侦大队的枪支管理非常严格,一般不会容许有人下班之后带枪离开,出任务需要枪支都是临时去枪械室领取。
莫非,张玉强今天是特意在等这个抢劫犯出现,这是屠娇娇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那不然为什么非得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散步,一遍走完了还不罢休还得重复走第二次?
可没等屠娇娇想清楚,事情的变化就急转直下。张玉强一把拔出枪指着那个意图抢劫的家伙,大吼一声:“我是警察,把刀放下,立刻把刀放下!”
到这时候,一切都还符合屠娇娇的臆想,她认为接下来大概那人就会放下刀被张玉强抓起来痛哭流涕的承认错误,然后她还可以和情人一起把那人送到派出所,嗯,也算是一个完美的夜晚吧,女人心里很满足。
所以,屠娇娇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看那人在抢劫到一个警察时的强烈的后悔。
很显然,张玉强拔出枪让那人非常惊讶,那人吃惊的看着张玉强,嘴角动了动,正想要说点什么,张玉强又是一声大吼:“再不放下刀我就开枪了… …啪啪… …”
张玉强话音未落已经扣动了扳机,两声枪响之后,那人只来得及最后看了一眼张玉强就仰天倒下。一瞬间,屠娇娇的心脏剧烈跳动得就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被吓坏了,真的吓坏了!
好好地为什么要开枪呢,那人没有反抗,没有冲着他们挥刀啊,屠娇娇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她傻傻的看着那个倒在地上,胸口一团血迹慢慢沁出来,越来越多,流淌到地面,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担心,没事的,击毙一个持刀抢劫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反而立了一小功呢。”揽着屠娇娇的腰,张玉强上前几步踢了一脚那人,神情轻松惬意。他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后面的一切沈攀也都知道了,张玉强通知了医院、报了警… …
又反复从中间抽了两个细节补充问了问,沈攀都不由得长长的吐了口气,他认为,屠娇娇的感觉是正确的,张玉强是颇费心思的安排了那天晚上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拦下孙问并开枪打死他!
“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也就和我渐渐疏远到再也没来看过我,我给他打过电话,他都是直接挂断。”屠娇娇到现在都不明白,那天晚上处理完,张玉强还兴致勃勃的在酒店开了个房间,两人颠鸾倒凤了一整夜,最后是屠娇娇吃不消拼命求饶张玉强才罢休的。
可为什么过了那一 夜 情人就翻脸比翻书还快,对她的态度是翻天覆地的不同。有一个细节屠娇娇没告诉沈攀的是,她还去过市局等在门口等待张玉强下班,也的确是等到了人,但张玉强把她拉到旁边的小巷子里面,抬手就是几个耳光,然后警告她:“屠娇娇,你要再敢纠缠着我,我就把你撂到看守所,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屠娇娇,你老实点,听见没有,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别在我面前玩弄,我不怵这些。话说,你跟了我这么久,房子就算是送给你了,我们到此为止,谁也别去干扰对方的生活,你也可以去找个男人谈谈恋爱也好、结婚也好,都由得你,我老张也算对得起你的,嗯,就这样啊,你回去吧,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大家好说好散。”
怪不得屠娇娇会在小区门口摆个摊子卖水果,沈攀总算是搞懂了原因。可对于张玉强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割断与屠娇娇的纠葛,这倒是一个谜团,沈攀有种直觉,等他把这个谜解开,大致就能弄明白张玉强那天晚上毫不犹豫开枪的真实理由了!
不过说起来,沈攀也就清楚李振铁的无奈和隐含的愤懑:立了功,张玉强又果断处理了与屠娇娇的往来纠缠,任凭李振铁是刑侦大队的队长都找不到他的错误,这明显就是知错能改的好同志嘛,而且沈攀估计李振铁肯定私下查过张玉强的一些账目发 票,同样是没找到有篓子的。
不管案子的真相如何,这人心思那是第一等的缜密啊,“啧啧”的感叹了几声,沈攀对张玉强有了新的认识,也揭开了他平常在队里的大度宽容豪气的遮面薄纱。
对屠娇娇来说,要强制回忆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也很难受,屠娇娇没在多说,沈攀也就不好追问她和张玉强相处的一些事情了。
尴尬的又坐了几分钟,沈攀告辞离开,屠娇娇送他出来顺便回水果店去,那是生意,不去照应肯定不行,现在的屠娇娇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像今天这种甩开生意两个来小时的时候太少了一点。
没去开车,沈攀思维有些混乱,他想清醒清醒。沿着街道走了一段,看到一家咖啡馆,沈攀一头钻了进去直冲洗手间,他不是尿急,只是需要几升凉水。
在服务员诧异的注视下,急匆匆跑进洗手间的那个男人既然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打开了可劲的冲刷着。服务员小姑娘有点被吓住了,她磨磨蹭蹭了一小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细声细气的说道:“先生,这样容易感冒。”
“我很好,谢谢啊。”小姑娘来劝了,沈攀也就没有继续下去,免得真的让整个咖啡馆都惊恐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走到大厅找了个卡座,沈攀朝着亦步亦趋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姑娘说道:“来一杯冰水,多加冰块,越多越好。”答应着,顺便给了一个怜悯的眼神,在小姑娘的心里,这又是一个被女友甩了想不开的家伙,管他呢,只要不在咖啡馆自杀就行了,小姑娘这样想着。
整整的半杯冰块,大概里面的水只得几十毫升,沈攀刚端起杯子就一个哆嗦,杯壁实在是太凉了,冻得手掌都好像粘在杯子外壁上一般。使劲的灌了一口,沈攀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觉得肠子都被冻得僵硬了,嗓子更不用说,想要开口发个声都困难。
艰难的把那口冰水吞咽下去,沈攀又抓出来几个冰块胡乱的擦了擦脸然后搁在头顶等着融化,终于,头皮上传来的一阵阵刺痛的冰冷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地整理成形。
调查进行到目前,沈攀可以确信,孙问的案子是张玉强精心策划的。但问题就卡在这里:在整个的调查环节,沈攀没发现任何张玉强和孙问认识的痕迹,也就是说两个人是无冤无仇,张玉强为什么要设计孙问?
第二,不管张玉强如何设计策划这个案子,孙问为什么要拿着一把刀去担纲抢劫一职,难道他真的是精神上有毛病,角色扮演都没有这种演法不是?
第三,也是沈攀唯一认为的可以成立的理由:孙问真的是有着某种精神上的疾病,他应该不止一次的扮演抢劫犯的角色,而张玉强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个消息,在打听好孙问喜欢抢劫的地点、时间之后,主动的加入到这场戏之中,然后借此机会立了一功。
如果他的推测成立的话,这个案子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调查下去了,李振铁的一切直觉斗不过是白担心,张玉强也许有很多错误,但在案子上找不到纰漏,他不过是抓住了一个立功的机会罢了。
孙问这种情况,真要是抢劫到另一个普通人身上,保不定还要伤害到别人,张玉强开枪也真的没错,联合调查组给出的结论是成立的!
反复的推论自己的逻辑,与调查中得知的各个细节对照,沈攀大致理清了案子的由头,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沈攀考虑了一下,是不是应该回去给李振铁汇报结案了… …呵呵,本身就是已经结案的案子,李振铁和自己都是没事找事呐… …
回就回吧,既然决定了沈攀也就不再耽搁,喝完剩下的半杯冰水,他刚起身却是一怔:为什么张玉强会在案发之后立即和屠娇娇分手?按常人的思维逻辑,张玉强就算想和屠娇娇分手也应该拖到结案之后,不,拖到功劳到手吧?是谁在催促他还是有什么事情逼迫着他没办法必须和屠娇娇分手?
那天张玉强在屠娇娇面前的优良表现沈攀非常清楚他的目的,一个合适的绝对站在自己一边的现场目击者,比起体育馆门口店铺老板的口供更加详实,仅此而已嘛。可正是因为这样,张玉强就不应该着急和屠娇娇断开才对啊?
沈攀有个习惯,任何一个案子他都喜欢搞清楚一切隐藏事件的含义,只有完全吃透一个案件,他才会觉得这个案子是真的总结,可以扔进档案室了… …或许逻辑严密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吧,不喜欢给自己留谜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沈攀心中就无论如何都安静不下来。他再次坐下,又招呼了一杯冰水,开始了苦苦思索。
… … …
“沈攀,你在哪,在干什么?”听到手机铃声,沈攀昏昏然的抬起头,外面已经是月色当空。接起电话,他下意识的回答道:“哦,珊子啊,我在咖啡馆发呆呢,你呢?行啊,等我问问服务员这是哪里啊,我也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 …你过来吧。”
才一挂断,沈攀就猛地一拍脑门,自己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竟然就邀约了周珊过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是什么呀!哎哟,早上好不容易给她把话说清楚了,这么弄一下又得出岔子!
后悔是无用功,跑掉更不是沈攀的风格,于是乎他干脆点了一客披萨套餐,然后眼巴巴的瞅着门口,肚子时而“呱呱”的叫着。
一个飒爽的女孩带着风推开咖啡馆的门,淡青色的短款羽绒服让她显得精力十足,脚下的高帮警靴踏在地面“啪嗒、啪嗒”的响着,沈攀挥挥手,周珊抿嘴一笑,疾步过来:“今天有心事了,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
“没… …”刚说了一个字,周珊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然后伸出中指向上直直的竖在他鼻梁上方:“你撅一撅屁股老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把你为难成这样,别忘了,你可是说过无数次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哟。”
被周珊逗得一下笑了,沈攀自嘲的摇摇头,是啊,保密归保密,但有些问题是可以单独拿出来讨论的嘛。只要自己不泄露张玉强的名字,不提这个具体的案子,还是有很多方面可以和周珊乃至魏源合计合计的。
“珊子,你说,一个男人很爱一个女人,他买的房子甚至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他在前一天晚上还和那个女人抵死缠 绵,爱得死去活来的,第二天起床却就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了,这是什么原因呢?或者说是哪一种可能性最大呢?”沈攀问的自然就是让他最纠结的张玉强为何会果决到近乎残酷的抛弃屠娇娇这个难题了。
“所以啊,沈攀,你这种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是狗屁不懂的呐,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需要老娘来给你解答。”狠狠地嘲笑了沈攀一番,好似经过昨天与沈攀的表白、拒绝的经历之后,周珊在他面前反而更为放开了。
沈攀堆出一脸的苦笑,他还能、还敢说什么呢,只能是老老实实的低下头请教了。周珊瘪了瘪嘴,摇摇头,教训道:“道理简单到极点,那男人有了另外的女人,前一夜抱住那女人求欢的目的不过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王八蛋心理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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