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拿到了一飞职业介绍所的营业执照的登记表了?”沈攀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一眼瞅到夹在魏源咯吱窝里的几张纸。也顾不上多说,他一把抓过那几张纸,忙不迭的翻开。
“这都是复印件,问题在于有两份营业执照登记表,两份营业执照都有点奇怪,你看了就清楚了。”大清早接到任务魏源就一直在琢磨沈攀的意图,当他看到这两份营业执照的具体内容再对比手机上的那条短信,然后就恍然大悟了。
是吗?沈攀没在意,他也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专注的看着复印件的内容。魏源揉吧揉吧干瘪的肚皮,苦笑了一下没提想要去吃饭的话题。
从时间上来看两份营业执照只有一份有效,还有一份六年前就被注销了。最有意思的是,六年前的注销力日期和这份营业执照注册登记的日期仅仅只有二十八天,也就是说,这家商山市袁菲职业介绍所注册成立二十八天之后就被主动注销了。
“我问过,哪怕是最一般的注册资料,注销后档案保存的最短时间也有十五年,估计这个时间是这家公司做梦都没想到的吧。”魏源当时一打听也是乐了,很明显的想要销毁自己的注册资料,可个体工商的注册档案和驾驶证不一样,驾驶证是三年不年审就注销,注销之后档案是直接销毁。
也是呐,一般人哪里可能猜得到区区一份注册资料竟然要被保管十五年之久,假如当初这人的注销是一种遮掩痕迹的手段,那她得知这个答案之后一定会伏地痛哭… …
有点意思,沈攀抖了抖手里那张一飞职业介绍所营业执照的复印件,一家成立二十八天就匆忙注销的私人公司,一家五年前就该不存在于世而倒今天却还在满市乱贴招聘广告的私人公司… …很是有点意思呐,沈攀眼睛微微眯了眯,自己是看到那张广告单上“一飞”两个字,下意识联想到袁菲这个名字,却没想到真的就中奖了!
其实这还真不奇怪: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在国人的潜意识中,名字是一种象征,是一种张表所有权的对象,所以孩子要跟着父亲姓这一古老传统源远流长。没见偶尔出现几个跟着母亲姓的孩子,路人的第一想法绝对是:哦,你爸妈离婚了?
走过大街小巷,数不清的招牌悬挂在大小各异的商铺门楣上,要么就是一些所谓代表荣华富贵花好月圆的名字,要么就是以姓氏开头或者内中镶嵌一两个取自自己名字中的字。
由此,一飞职业介绍所这个名字也就真心不独特了。沈攀禁不住琢磨了一下:飞,应该是“菲”的谐音,那么“一”又代表的是谁呢?
作为一种相当自然的跟随式联想:“飞”是来自袁菲名字里的字,那么,“一”这个字也应该是代表着一个人,相对而言,还应该代表着一个男人才是… …据现场案情勘察,御园小区三号楼三单元一零一里的死者脖颈处痕迹光滑,这表示凶手孔武有力,最大可能是一刀断头!
别说人的颈骨,就是给你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一个普通女人恐怕都很难做到一刀劈下去利索的断成两截。
“小源子,我觉得袁菲就算不是凶手也是帮凶,那不然自家房子里发生那么凄惨的案件她不报警、不回家,对吧?”这是最基本的判断,沈攀知道魏源不会反对,他也根本没想让魏源回答的继续说道:“一飞职介所,嘿嘿,那个一大抵就是真凶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找出这两个人来。”
翻开手里的另一张复印件,沈攀怔了怔,他算是明白魏源为什么会把这家公司的材料一起搞出来了:一飞商贸有限公司,法人仍然是袁菲,注册时间是前年的十二月,也就是凶案发生前的一个多月。
“我就是看到公司名字一样,好奇就抽出来细看了一下,才发现法人是同一个名字,连字都一模一样,要说没联系就怪了。”魏源不遗余力的赞扬着自己,沈攀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死党这次的确做得很不错,该表扬:“我会如实向李队汇报你的表现,放心好了,绝不会隐瞒你的功劳。”
心情愉悦了,上班高峰期也拖过了,两人没花多久就原路返回接上了等在路边的周珊。还隔着一段距离,沈攀就看到周珊笑容灿烂得和日头一般明亮,他心里又是一动,对魏源说道:“看来珊子也有进展,不然不会这么开心。”
周珊的脸就是她心情的晴雨表,魏源对此很赞同:“肯定的,看珊子是不是沉着脸就知道她手里抓着有很重要的线索。”
对周珊和魏源两个人的积极性,李振铁处理得相当好。他没有说刑侦大队只能进一个人,那会让两个死党打得头破血流反目成仇,现在的方案却是让两个人之间不存在相互的妒忌和抢功,沈攀思量着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处理事情的好方法。
“找个地方赶紧吃东西,老娘饿得人发慌了… …哼哼,老娘下午还有得忙的。”拉开车门,人还没有上车,周珊已经大吼大叫起来,沈攀笑着赶忙答应,这女人脾气上来了可是要动手的,这是大街不是学校,还是立即满足她的要求吧。
找了一家湘菜馆,周珊喜欢吃辣,沈攀自己无所谓,魏源的口味却趋于清淡,三个人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凑到了一块,沈攀自己有时候想起都深感奇异。
三个人都大口的喝着茶,等服务员上了菜,沈攀直接要了三碗饭,没人说话,一阵“西里呼噜”的吞咽填上几分肚皮之后,周珊才拿了张纸巾擦擦嘴,做了个好悬没饿死的鬼脸,说道:“来吧,东西摆到桌面上来,看看谁更厉害。”
虽说没有嫉妒和不良竞争,但毕竟都是走出校门时间不长,棱角分明,那种想要比别人成绩更好的竞争心理还依然存在。
说着,周珊拿出自己的记录本,翻开在面前,得意的眼神扫过其他两人:“袁菲就住在马老头家的那个小区,其实也就是御园小区隔壁,没想到吧… …呵呵,这是电视剧看多了,真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把别人当做傻子的人最后才知道她自己是傻子呢。”
这下连魏源和沈攀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真的,要说国人被电视剧误导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个。刑侦大队查案,历来都是以命案现场为圆心逐步扩展,命案现场极其相邻的地方向来都是重中之重,哪里谈得上最安全哟。
“我仔细的问过马老头,做了笔录,她签了字的… …”周珊的炫耀心理比魏源更甚,她是女人,魏源也只能闭上嘴耐心听着,而且这女人找到的线索还真心有用,有大用。
马老头是第一安置小区的治安员,现在很多小区都有类似配置,而且大多是由本小区的老头老太担任。加上马老太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里,所以小区里大部分人她都认识,以前都是一个村子的嘛。
据马老太说,袁菲在这里购房好几年了,至少有三四年了。当初安置小区修建好之后,。很多村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出去,袁菲几乎就是第一批购买安置小区的住户。
说是袁菲买的房,那只是说袁菲相对与小区住户打交道时间多点,实际上马老太经常看到的是有一个男人经常和袁菲一起进出,袁菲的介绍那是她老公。
不过当时说到这里的时候马老太很是撇了撇嘴,那男人年龄明显比袁菲小得多,说是他儿子还差不多,老公… …情 人差不多。
至于说袁菲的工作,马老太就不大清楚,她依稀记得曾经问过袁菲,对方说的是在市里开了一家小公司。进出都有一辆不算差的轿车,显然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会选择的车种,马老太对车辆类型不熟悉,还是能初步分清好坏。
“九号楼二单元一零一,我去看了一下,是整栋楼唯一三楼以下防护栏上有一扇小门的,前后阳台都是这样。”周珊结束了过程描述,她最后这句话魏源和沈攀却都听得懂,底楼的防护栏上留扇门只有一个原因,随时准备跳窗离开,所以要给自己留条路。
等周珊说完,魏源也细细的把自己的发现道出,两方信息一串联合并,整个案情的信息顿时明了起来。
“嗯,现在我们总结一下,捋清思路。”沈攀先在脑子里合计了一番,然后筷子轻敲在瓷碗边缘,声音清脆悦耳,远处的服务员都转头看了看这稍稍与众不同的一桌人。
“把杀人动机向搁在一边,我们目前的调查结果还没有一个能够推测出凶手的杀人动机的。”沈攀撇开了案件中最重要的一点,他想的不复杂,既然暂时没法知道,那就向根据得到的线索追凶,动机嘛,实在不行最后抓到人审讯下来不也就得到了。
“我们可以认为,在某种未知动机指示下,凶手在袁菲位于御园小区的家中以极其残暴的方式杀害了死者,袁菲在本案中作用不明,但从她事后一直躲藏不回家的举动来看,她至少参与了这起杀人案,甚或是主凶之一… …”沈攀说着说着声音就逐渐低了下来,他想起在学校听过的一堂课。
证据,一条逻辑完整,前后不矛盾的证据链是案件当中最重要的环节,缺少了这个环节,抑或是这个环节中缺少了一扣,那你辛辛苦苦拿下的案子最后更大的可能是被检察院打回来、被法官宣判嫌疑人无罪!
“是啊,我们找到的东西看似有用但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顶多是把袁菲带回队里询问二十四小时,估计李队连拘留都不会批准。”沈攀顿了顿,没在总结案件进展,而是叹了口气,给出一个让周珊、魏源想不到的答案。
沈攀说的都是实话,周珊和魏源一时也没法反驳,三个人共同陷入了沉思,一个个傻乎乎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碗和盘子。
“沈攀,要不还是先把袁菲弄起来,总该能问出点什么,至少比我们现在无头苍蝇到处碰头的好,对不对啊,小源子?”周珊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放弃自己辛苦走访得到的线索,看沈攀没反应,她可怜巴巴的瞅着魏源寻找援助。
“沈攀,我觉得珊子没说错,我就不信袁菲进了刑侦大队还熬得住一个字不往外吐,这不是电视电影,一个普通女人,队里那种气氛都得压死她。”没法对周珊的求援视而不见,而魏源也思虑过,每家派出所有一个专门负责刑侦的警察,他们大多就是这样办案的,魏源这几个月见过不少,好似也有奏效。
“不行!”沈攀也很想这样做,这样操作最简单方便,一旦审讯上有突破功劳同样不会少。可是,他摇摇头,都不说李振铁的态度,如果自己开了这个头,那和学校听到的一些案例的反面角色有什么区别,自己就能过得了心里的坎:“珊子,阿源,刑警必须讲证据的,我不是在说大话,也不是说要占据一个道德制高点,但是不讲证据的刑警和那些冤假错案中的警察有什么不同啊?”
课堂上,每一次教授举出一个反例的时候,下面的学生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都认为自己做了警察之后绝不会赶出相同的事… …沈攀是这样走过来的,周珊和魏源同样是这样过来的,所以沈攀这话一出来,周珊两人也就悻悻的闭上了嘴。
“这样吧,下午我们落实一下和袁菲一起的那个男人的身份,落实一下一飞职业所的地点,晚上回队里汇总之后我申请蹲点,我就不信袁菲能够不露出马脚,她没那么厉害不是。”不在和两个死党争论,类似的话题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涉及到道德层面的东西很难有明确的对错,都是为了工作,何必弄得不开心呢。
好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或者说是眼下三个人之间出现不同意见时候的最佳处理意见,用一句新闻上最常见到的话来说,那就是搁置争议。
午餐之后,三个人开始了集体行动,谁让只有一台车呢,让周珊或者魏源去打车显然是不对的,出租车费谁报销啊,再说下午要跑的地方可能就要远一些,步行不适宜。
离开湘菜馆,首先去的地方是魏源拿到的一飞职业所营业执照复印件上面的地址,毕竟这家公司还在到处贴着传单,万一他们只是注销了手续而办公地址没有搬迁呢?
穿了半个城,沈攀开着车用一种极其不明白的口吻说道:“你们说他们把房子买在御园那边,公司开到城市另一头,是不是有毛病啊!”
“咦,也是啊,你说他们还蠢到杀人在家里,如果说是担心被发现,凶手为什么又没毁尸灭迹呢?”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着,魏源无意中的一句话让沈攀好似感到一道闪电劈开了脑子里的迷雾,他一脚刹车踩下去,可怜的吉普颤抖了几下,熄火在马路中间,好悬后面跟着的一台车距离还算远才没一头撞上来。
“… …”这是后面那台车超越过去时司机从车窗伸出头的臭骂,沈攀眼皮都没转过去,他猛地回头紧盯着魏源,声音有些激动:“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啊,说啊你!”
“这… …”魏源愣了,这家伙忽然想要吃人,眼神凶猛到极点,他都有些战战兢兢不敢开口,亏得周珊灵敏,不动声色的屈肘给了他一下重的,然后抢先回答道:“小源子说的凶手蠢到把人杀死在家里又没毁尸灭迹,有点让人想不明白。”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沈攀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吉普的喇叭顿时尖叫起来,惊得周珊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魏源更是一下跳起来,脑门重重的撞在了顶棚上。
“之所以要把死者的脑袋带走,凶手的目的就是让死者代替袁菲死亡,这也是凶手为什么不干脆毁尸灭迹的原因。”沈攀说得又快又急,他之前就有隐约的类似想法,但一直没能确实下来:“我认为问题应该出在袁菲的那家公司里面,也许公司存在某种问题,所以才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金蝉脱壳。”
谜啊,还有有很多的谜存在啊,沈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除非是找出袁菲金蝉脱壳的原因,才可能找到杀人的动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死者是谁?为什么死者家里没人报警失踪,这极其不合情理,要说死者的家属心甘情愿让人杀死死者,沈攀暗自摇摇头,他都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按照周珊手机上的地图带路,吉普缓缓开进一条狭窄到没法会车的巷子,魏源在后座上惊讶的指着巷子两边堆积如山的垃圾问道:“珊子,你确定你没带错路?这里真的是游山路?前面都能看到墙了,这不就是一条死巷子嘛。”
“当然是这里,不信你看呐,我们是跟着地图上的驾车路线过来的,一点都没走错。”周珊嘟着嘴,对无端被猜疑表示出极其不满,手机递到魏源鼻子下,魏源哭笑不得,我不就问问是不是走错了,有必要这样嘛。
不过他还没说话,沈攀却是沉声应道:“没错,就是这里。你们看前面右边电线杆子上,是不是写着游山路七号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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