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带着陈木一走了之后，顾清在“后岸”转了一圈觉得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带了玉歌按着纸条上的位置把栓子和江生带回来。

　　这是一栋很老式的建筑，老旧的弄堂和筒子楼，人们在楼下街边搭建了简易的厨房和棚子，顾清站在这里，首先想到了“烟火气”这三个字。

　　“许恒选的地方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一样。”

　　玉歌听了这话在后面轻声笑着，

　　“越是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越是安全，人来人往不会被人留意，出了什么事情也来得及逃脱。”

　　顾清抬头看着头顶上层层叠叠的晾衣杆，点头认同，

　　“确实，紧要关头跳楼都行。”

　　玉歌抿了一下嘴唇，拒绝回答。

　　两人打听了一道，这才找到了三楼尽头的一处住所，门口堆着一些废弃的花盆，顾清踢走一片碎瓷片，有些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真住在这里？”

　　玉歌抬头看着有些锈迹斑斑的铁门，也不是很确定，

　　“应该是吧，许恒的位置写的确实是这里。”说着伸手按了门铃。

　　半晌，按过几次之后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顾清犯了疑，

　　“没人呢，是不是弄错了？”

　　玉歌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伸手捏诀慢慢探查着，

　　“不对，有人。”

　　顾清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铁门，“哗啦啦”的声音惹起了一阵巨响，玉歌伸手拉住顾清，

　　“算了，我们直接进去吧。”

　　顾清后退了半步，

　　“你会穿墙术吗？我可是要好好思量一下，万一过不去可就要撞到了。”

　　玉歌扔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你会的。”

　　顾清连连摆手，

　　“等会，你等会，我得捋捋这个事，”赶紧沉下心来在灵力体中翻找着，最后抬头，

　　“走吧，我大概有数了。”

　　两人这才慢慢升腾出紫色的气息，穿墙而过。

　　栓子和江生正在客厅啃西瓜，看着两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算是一向稳重的江生，也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栓子更是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顾，顾爷……你们，你们……”

　　顾清上前也拿起一块西瓜啃着，

　　“你们什么你们，敲门怎么不应啊？”

　　江生咽下去一口汁水，

　　“顾爷，我们藏在这里的啊，许队长交代我们说，除非是事先打过电话，否则任是谁来敲门，都要装作没人的样子。”

　　到底还是江生恢复的快，虽然肢体有些僵硬，但好得也还是恢复了差不多，栓子就没这素质了，在地上愣了半晌，伸手去拽江生的衣角，

　　“大江啊，有鬼。”

　　江生有些无语的低头看了他一眼，

　　“青天白日的胡说什么呢，你仔细看看这是谁？”

　　顾清伸手拍了他一巴掌，

　　“你给我仔细看看。”

　　栓子舌头打着结，“顾，顾爷？”

　　顾清到一边沙发上坐好，

　　“我是来找你们回去的，事情差不多能了结了，你们也该给我回去工作了。”

　　西瓜吃完，顾清随手丢进垃圾筐，栓子抹了一把嘴巴，过来抱住顾清的胳膊，黏糊糊地靠过来，

　　“顾爷，你真是顾爷？”

　　顾清翻了个大白眼，“不然我是谁，你认识我最早，也是第一批跟着我的人，闹到最后，你特么还是第一个怀疑我身份的人。”

　　提起往事，栓子眼圈红了一下，赶紧紧紧的抱着顾清，

　　“顾爷我错了，你就是顾爷，我早该猜到了，顾爷能救得了陈发，能单手接住子弹，你肯定不是普通人。”

　　顾清一把扔开他，“行了，多大点事还值得大惊小怪，赶紧收拾下，回海昌。”

　　一路上，栓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直在各种问，

　　“顾爷，你是跟谁学的魔术吗？”

　　“也不对哈，魔术那都是假的，那你这是魔法呗？”

　　“咋中国人不信那些，你肯定是那天天赋异禀的人。”

　　“顾爷你不会是神仙吧？”

　　……

　　顾清最后真的听不下去了，索性伸手抛出一个淋决封住了栓子的嘴，栓子一时张不开嘴，只有“支支吾吾”地比划着顾清手心的一团红光。

　　江生按住他，

　　“你安静一会吧，顾爷自然会放开你的。”

　　顾清饶有兴味地回头看他，

　　“你不怕？”

　　江生摇头，

　　“不怕，顾爷还是那个顾爷，我心里有数，你一直有事情瞒着我们，若只是身份的缘故，倒也没什么的。”

　　顾清笑笑，到底还是江生省心。

　　海昌这边的检查人员都撤掉了，顾清他们站在大楼下，看着往日热热闹闹的地方，眼下萧条无人，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进去吧，”玉歌走在前面，看着停下了脚步的顾清、回头催促着，

　　“还得从这里开始。”

　　顾清抬脚进去，

　　“早晚得来。”

　　进入大厅时候大家都被惊了一下，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哟楼大厅，甚至楼梯和二楼的走廊上都满满的是人，程贵不知道何时回到了这里，站在最前面看到顾清他们进来，朝后面做了一个手势，大家齐声，

　　“顾爷好。”

　　顾清看着程贵，

　　“我看着人怎么又多了些。”

　　程贵笑嘻嘻的点头，

　　“我们跟大生撕破了脸，意外的竟然多了人来投奔，差不多能多分出两个组了。”

　　顾清点点头，想着大概是陈木一在警察局说出了很多事，看着这些乌压压的人，沉声说着，

　　“谢谢大家瞧得起我顾清，如今聚集到这里来，无非就是谋个生路，我对自己的人绝对是够义气的，但是我的手底下，也容不得吃里扒外的，若是有人有着别的心思，在我发现之前自己离开我可以不追究，真心想留下的，程贵帮忙登记划一下分组。”

　　说完抬脚往楼上走着，顺便吩咐程贵，

　　“干完了来我办公室，开会。”

　　程贵喜滋滋的答应着，顾清拍拍他的肩，就扔下了这一大堆的人走了，栓子和江生在公司也算是脸熟的存在了，一路上不断的有人在打招呼。

　　到了顾清的办公室，栓子有些恍惚地感叹，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我突然变成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顾清笑笑，

　　“以后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海昌这边不管做的多大，都要你们来做了。”

　　江生只是静静地听着，知道其他人没来之前顾清也不会说什么，反倒是栓子，终于被放开了也是问个不停，

　　“顾爷，你要去干嘛呀？”

　　“能不能带着我一起，我也会做很多事了。”

　　“顾爷你不会不要我们了吧，就像之前一样突然消失了。”

　　“对了，顾爷之前是去了哪里？”

　　“难道是遇到了高人，传授了你…….”

　　嘴巴又被封死了，顾清头大的轻抚了下额头，“太吵了。”

　　江生基本上已经放弃他了，索性转了头不去看他，这一转头，恰好跟玉歌对了眼，沉思了一会，

　　“你也不是普通人吧？”

　　玉歌伸手凝出一个灵力结界，“确实不是，我是你们顾爷的亲随。”

　　江生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他，

　　“我觉得你倒有些眼熟。”

　　顾清听了这话有些兴趣，“像哪个明星吗？”

　　江生摇摇头，栓子这时候也爬了过来托腮看着玉歌，一脸疑惑。

　　“很熟悉的感觉，”江生蓦然睁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顾清听的一头雾水，

　　“不是什么？”

　　“顾爷，你能起死回生，是不是意味着，你是不会死的？”

　　顾清看着江生，仔细的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啊，能杀掉自己的人，似乎也不存在。

　　江生又看向玉歌，“那你也是一样的了？”

　　玉歌被莫名其妙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也只能大概点头肯定，没想到后来江生说出来的话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那是不是说如果你死了，那么脱去一层身份，还可以用另外的身份继续活着？”

　　顾清瞪大了眼睛，“这……”

　　玉歌微微笑着看着江生，“也可以这么说。”

　　江生沉默了一大会，缓缓开口，

　　“黄师傅，你真的没死。”

　　好熟悉的称呼，栓子被吓到瞪大眼睛看着玉歌，想从他这张无与伦比的脸上看到一点“黄师傅”痕迹，但是别说相像了，就连身高相差甚远，这在平常人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顾清看着“笃定”的江生和愣住的玉歌，突然爆发了一阵大笑，

　　“我的天哪，第一个看穿你的人，竟然是江生。”

　　江生被晃了一下，低头浅笑，

　　“果然是。”

　　玉歌摸摸鼻子，那个“黄师傅”其实是我偶然间遇到的，刚好因为一场事故气若游丝，我从旁侧经过的时候就被吸了进去，若是后来黄梦不是把我送去了医院，被证实了死亡，我那个躯壳修修还是能用的。”

　　江生这会是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顾清踢了他一脚，

　　“别说的跟’画皮’似的，我们又不是鬼。”

　　江生突然看向了顾清，

　　“顾，顾爷，这也不是你本来的模样吗？”

　　顾清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实在不想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也就点了头，“这幅身子，也是我借来的。”

　　晴天霹雳，连一直在顾清身边晃悠想要揭开嘴巴封印的栓子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顾清伸手收回了封印，

　　“但是，我进入这个身体的时间，绝对在认识你们之前。”

　　栓子的嘴巴启动了几次，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顾爷，那，原本的顾清呢？”

　　顾清抬头看他，“死了。”

　　久久过后，这里再也没有人说话，浓烈的阳光升上来又落下去，大家都对这场“神话故事”一样的事件难以消化，顾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声，大门随后被推开，洪川那张异域感很浓的脸出现在了顾清的面前，有些哽咽的说着，

　　“顾爷，我还当你走了不回来了呢。”

　　身后的许恒和程贵跟了进来，许恒拍拍他的肩膀，

　　“我都说了顾清回来了你为什么不信呢，他怎么会不回来呢？”

　　洪川上前几步紧紧的攥着顾清的胳膊，只是说着，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顾清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洪叔，辛苦你了。”

　　温情脉脉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玉歌站出来招呼大家落座，顺便关好了办公室的大门，手指微动，一层透明的结界笼罩开来。

　　“大家先都坐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说呢。”

　　洪川看向他，“你是哪位？”

　　栓子有些木然的解释着，“他是黄师傅。”

　　洪川看向栓子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可是眼前的这个傻子很明显是自家的。

　　“你说什么？”

　　栓子咽了一下口水，“他是黄师傅，真正的’黄师傅’”。

　　就算是这样，洪川仍然状态外。

　　“行了，都坐吧，有些事，是要好好说一下了。”

　　大家这才纷纷落座，顾清看了一眼玉歌，

　　“其实，这可能会有些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但是确实是真的。”

　　随即手上捏出灵决，金光闪过，一头白发如瀑洒下，几乎到了小腿，大片的紫发错落其中，配上绝尘的一张脸，妖冶邪魅，反正不是正面人物的样子。

　　“你是谁？”洪川突然动作麻利地拔出了枪指着顾清，

　　“顾爷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顾清有些郁闷，万万也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反应，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洪叔，这东西伤不伤得到我另说，它根本打不到我的身上你是知道的啊。”

　　洪川有些错愕地看着他，“顾爷，是你吗？”

　　顾清点头，“其实我叫朝夕，是一个天冥师，我进入到顾清的身体里，一方面是为了躲避灾祸，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们大家，顾清很早就死了，但我，跟你们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

　　洪川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顾清，又看看玉歌，

　　“所以，你真的是黄师傅？你没死。”

　　玉歌点头，“洪川，我回来了。”

　　“所以，”洪川终于稳了稳心神，“你们都是妖怪了？”

　　顾清黑线，“我们就非得是妖怪吗，就不能是神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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