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当时我还觉得好奇，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祷告室祈祷，结果……”结果血液滴流的声音，就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在这静寂的夜间，让人听的无比清晰。

　　通州路教堂的祷告室，也就是基督教教徒每个星期做礼拜的地方，大致有80平米大小，中间的过道一米五左右的宽度，两侧是一排排靠椅，前方是一个宽三米长两米的小舞台，还有一张演讲桌。

　　“这里的窗户都是你关的吗？”

　　“不是的，我当时就是想起来可能窗户还没关好，所以才过来看看。”修女身穿宽大的黑色长袍，面容上还带着惊惧，似乎又想起了死者惨死的姿态。

　　“你每晚都会检查吗？”

　　“是的，每晚都会检查。”

　　“固定的时间？”

　　“基本都在晚上11点左右。”

　　“这么晚？”询问的警员眉头微皱，他身材微胖，特别是那肚子，看起来却是有些发福，他习惯性的摸了下肚子，

　　“你认识死者吗？”

　　“没什么印象……”

　　洛青衣从门口经过，微胖警员和修女的对话，一字不落都在她耳中。她抬眼扫过祷告室每个角落，没有安装摄像头。

　　尸体的位置就在祷告室中间位置，右侧第五排第三个座位，死者垂着头，面色苍白靠坐在椅子上，长长的黑发盖下。她右手自然下垂，左手上翻，手腕处一道伤口，上面的血液已经凝结。在她脚下，一大片的血液，看得人头晕目眩。

　　在她右侧的座位上，放着手机，手机连接着耳麦，她死前也在听歌。在手机下方压着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大概五六百字，字迹娟秀。

　　“从外温和尸温上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晚上9点到11点之间，并且，颈肌和面部肌肉略微有些僵硬，其他地方的尸僵还没有显化出来，死亡时间不会超过3个小时。”

　　洛青衣下意识的抬手看了下腕表，现在的时间是晚上12点15分，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在9点15分到12点15分之间。

　　根据修女的供词，她是在11点左右发现了死者。

　　“余叔，还能在具体点吗……”洛青衣在法医身前停下脚步。

　　法医是名中年男子，名叫余浩深，资格够老，能力够强，所以刑警队所有人都跟洛青衣一样，喊他余叔。

　　余浩深苦笑，低头看了下脚下的血迹，沉吟说：“正常成年人的全身血液大概在4000cc，也就是体重的百分之八左右，以动脉割破的正常流血速度，紧紧需要最多2分钟，就会失血过多死亡。而以现场的血迹来看，我先以自杀来预判吧……”

　　“死者在自杀的时候，有可能是下手不够狠，导致动脉没有完全破裂，所以血流的有些多，这个时间可能会延长。”

　　“会延长多少？”

　　“一个小时都有可能，而且，这个过程很痛苦。”

　　“可她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洛青衣皱着眉头，她越来越觉得这不是简单是杀人事件。

　　“所以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其实可以估算在晚上10点左右？”洛青衣撇了一眼还在门口和微胖警员对话的修女，声音轻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教堂的开设时间是上午8点30分到晚上10点，难道今天教堂都没人？”

　　“可以这么说，具体的情况，我需要进行详细的尸检才知道。”

　　音乐、遗书、割腕、死亡时间，没有任何痛苦，洛青衣看着死去的女人，她的眼神也随着一点点黯淡，她到底是不是自杀？

　　如果真的是自杀……是因为她提起了那首曲子吗？黑色星期五，是因为好奇，她才去听的？

　　死者名叫林皓月，正是昨天和洛青衣在咖啡厅约见的女人，周大路的女朋友。因为男朋友的死，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还是，真的因为这首恶魔曲子？

　　“这都什么事啊？现在自杀都成一种潮流了？”黄华在祷告室内绕了一圈之后，走到洛青衣身边，苦着脸抱怨了一句。

　　和微胖警员邱莫正好相反，黄华偏瘦，属于那种刮大风都要抱着颗树，预防被吹走的那种。

　　洛青衣狠狠瞪了他一眼，心头有些烦躁，“你怎么不去赶赶潮流？”

　　“死胖子，查到什么了？”似乎看出了洛青衣心情欠佳，正好看到邱莫走过来，黄华立刻调转枪头。

　　洛青衣双手环胸，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这一胖一瘦，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瘦坨坨和胖坨坨。邱莫性格憨厚，做事情总是慢半拍，而黄华却是鬼精鬼精的样子。

　　“队长，根据报案人的口供，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在……”

　　“这些我刚刚都听到了，讲重点。”

　　“重点？总得来说，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邱莫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死者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期间有什么人见过她。”

　　“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事情。”

　　“有能耐，你自己去问啊。”洛青衣他是不敢反驳，但对黄华的冷嘲热讽，邱莫怎么说都不能示弱。

　　“行了，半斤八两……收拾下，回警局。”洛青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朝门口走去，“要是局长找我，就说我有事情，晚点回去。”

　　“警察同志，我也是刚刚才听说这里发生了令人遗憾的事情，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就在洛青衣走到门口位置，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温文尔雅，声音柔和很有感染力。

　　他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手上拿着一块怀表，看起来有些年月。

　　“这是教堂刘神父……”修女连忙解释。

　　洛青衣上下打量一番，“暂时没有，有需要我们会随时联系你。对了……怀表不错。”

　　男人一愣，看着洛青衣远去有些失神，片刻之后他才带走修女走到角落询问情况。

　　洛青衣一边开着车，一边在脑中过滤着各种可能性，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种感觉一直以来都很准，只是……她现在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烦躁。

　　倘若林皓月真的是自杀，那自己岂不是间接害死了她，以她昨天的执着，在没有弄清周大路的死因之前，绝对不可能轻易自杀的。

　　当车子在C市郊城区一处老旧的写字楼前停下，洛青衣轻车熟路按了八楼电梯，走出电梯看着广告牌上的四个大字，她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理诊所”真是够直接的。

　　诊所的门是开着的，洛青衣连门都懒得敲，直接迈步走了进去。屋内的格局是两室一厅，其中一间是办公室，另外一间房门紧闭，至于用处，不得而知。客厅中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脏旧的沙发之外，还有一个鱼缸，养着两条红鲤鱼。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在办公桌后面，有个长两米五，宽两米左右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

　　视线转到办公桌，男人双脚架在上面，脸上盖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老师……”洛青衣定了定神，音量也微微提高了一些。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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