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都是热的。
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能让人感到做菜人的用心。
还有酒。
美酒的颜色在灯光下就像琥珀一般迷人。
但是只有一个人，一双筷子。
整整一张足可容纳六人安坐进餐的餐桌旁只有一个他。
他端起酒杯，又放下。
拿起筷子却不知道夹哪个菜。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落寞以及那种不知何时已经深深扎根的恨就像是细菌一般逐渐将他吞噬。
他的脸渐渐抽搐、变形。
筷子被重重地放下。
他站起身，呼呼喘着粗气，随后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一般不停四处乱走。
然而，这种举动丝毫不能减弱心中的恨。
脚步忽然停下，对着那面墙，目光直勾勾看着墙上。
那一处的颜色明显和其它部位的颜色不同。
看四四方方的模样，以前应该挂的是一幅画或是相框。
那会是什么画，或是照片？
……
“我说错了吗？”
方熠转过头，面对文柏渊的愤怒，轻笑。
文柏渊没有回答，嘴唇是紧抿的。
“假如你是深爱秦倩的，那么你现在该知道干什么，帮助警方找到凶手，让她能瞑目，让她能安心入葬，但是……”
“你没有这么做，只是将你心中的悲伤、痛苦和愤怒转化成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发泄在我们身上，请问，你觉得这种行为会对我们找到凶手有什么帮助？还是你想帮凶手？”
文柏渊急剧喘气，良久之后忽然长长吐了口气，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般瘫软在沙发中。
余曙光松了口气，他知道方熠的刺激起了作用。
又沉默了片刻之后，文柏渊终于开口。
“秦倩是我仅见的好姑娘、好妻子、好母亲，在外人眼中她虽然像是一个只知道工作的女强人，但是我却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要怪的话只能怪我这个没用的读书人，赚不到很多钱，又不愿意去那些教育机构下开办的辅助班，所以秦倩只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假如我们两人一定要死一个的话，我很想是我，不是她……”
“秦倩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听着他低沉而充满感情的话，方熠感觉到一种思念慢慢弥散在这间屋子中，或许对文柏渊来说，秦倩一直还活着。
“那就是说她和孩子之间的沟通很少？”
“也不能这么说。”文柏渊眼眸中失去了先前那种对抗，话语中也不在隐藏刀一般锐利的机锋，显得很有理性，“只要有时间在家，她总会很耐心和竹毅一起玩，一起聊天……”
“她真的不是一个只顾工作不顾家的人。”
“据你所知，秦倩有什么仇家？比如工作上的，或者邻里间的。”方熠斟酌了一番，小心地问道。
“邻里间一定没有。”文柏渊很肯定，“我说过，秦倩是一个好姑娘，和她谈恋爱时我就知道她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从来不会耍什么小性子，待人接物掌握的分寸也一直恰到好处……”
“这里的房子是我们在六年前买的，一直以来和周围的邻居关系都不错，甚至整个小区中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工作上呢？”余曙光追问，“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吧。”
“关于这件事我曾经和秦倩聊过。”冷静下来的文柏渊果然没有因此动怒，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叙说，“秦倩是个了不起的人，在她的行当中也很有名，所以找她的公司很多……”
“按照她的话，假如哪一天她感到在一家公司不开心了，或者说有人故意针对她，那么她的选择就是离开，没什么可能结仇……”
“事实上她的确跳槽过许多公司。”
“有多少？”方熠似乎随口一问。
“很多。”文柏渊苦笑，“都是同行公司找她，甚至还有以前辞职的公司回头找她，她也愿意重新回去做……”
“说实话，比我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有用多了。”
“别看轻自己。”方熠劝慰道，“没有什么人是无用的，你现在年纪并不大，再过些年，你教的学生长大来感谢你时，你会发觉原来一直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文柏渊眼眸一亮，不过很快就黯淡下来。
“那时秦倩看不见了。”
低低的语调陡然间让屋子中充满了悲哀，一时间方熠和余曙光什么问题都问不出口。
……
“警官，我真的想不起来。”
叶炎彬觉得人很虚，那盏台灯还是对着他照射，这使他更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特别是席韬略始终重复的提问，更让他觉得快疯了。
“能想起来，你只是懒，或者说不想说。”席韬略依旧重复刚才的话，这些话已经是第五遍这样说。
“我什么都说了啊！”
叶炎彬就差双膝跪地，大喊冤枉了。
他将身子努力往前倾，前胸几乎碰到了桌沿，双手更是放在桌面上摊开，这个动作能让他尽力避开刺眼的灯光，也使他看上去很可怜。
“那一次我发觉旧的密码根本打不开电子锁，于是就电话了张裤头那小子，这才知道他又将房子借给了别人……”
“这件事还让我失去了一个红颜知己。”
“哪来什么红颜知己。”席韬略冷哼一声，“叶炎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些女孩子对你来说都只是玩玩而已。”
叶炎彬并没有因为席韬略的话感到慌张。
对他来说，每个和他在一起过的女孩子都是属于战利品，是胜利果实，所以只有骄傲，哪来的慌张。
“警官，这可不能乱说，都是成人，都是你情我愿，犯法的事我可不干。”
“谁和你谈论这事！”感觉到叶炎彬的放松，席韬略陡然一拍桌子，“我让你回忆所有在那间房间中举办过的聚会……”
“以及每个聚会的详细情况。”
叶炎彬立刻哭丧起脸。
“警官，这是强人所难啊！这么多聚会，我哪有可能都记得，更不要说每次聚会的情况。”
席韬略冷笑。
“那就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听。”
叶炎彬顿时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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