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几乎薄如纸的屏幕上飞快滑动。
越来越快。
薄薄的屏幕因为手指上的气力越来越大，那一道道很快消失的划痕变得越来越深。
手指突然停顿，在屏幕前轻轻颤抖，随后慢慢弯曲，指节越来越白，他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青。
愤怒和失落就像是两团炽热的火焰在胸膛里燃烧。
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重新疯狂泛起。
双手紧紧握成拳。
他重重地吸气，吐出。
胸膛急剧起伏。
搜遍了网上，竟然没有任何一条关于发生在京都市的狙杀案消息，就连先前看到的那几条也已经被删除，这个结果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按照原来的剧本，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应该在讨论狙杀案，在猜测到底是谁做下的这起案件。
他，理应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噩梦。
却不是禁忌。
现在呢？
因为消息的封锁，竟然就好像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更没有这个“恶魔”一般的狙击手存在。
这不是他要的！
他霍然站起身，看向那把就在身边的狙击枪。
枪在微弱光线下很亮。
视线的轻微移动，让闪烁的光亮就像是笑。
对他的嘲笑。
脑海中忽然泛起那个酒醉男子龌蹉的脸容，正对着他哈哈大笑，就好像看到一个小丑般愉悦。
谁是小丑！
——我不是！
他歇斯底里般大吼了一声，一个念头不可抑止的在心中出现。
……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是钱萍交班的时间，她却开始有些心神不定，哪怕因为那个骚扰电话的事得到了上级的口头嘉奖。
特别是接到再有类似电话，立刻转接到一个电话的命令后，她总觉得这件事没完，说不定正有一件恐怖的事正在京都市中发生。
想到这些，钱萍就觉得不舒服，看什么都不顺眼。
红灯闪烁着，又有报警电话进来。
钱萍的心跳忽然加快，怔然望着那耀眼、闪烁的红灯出神。
会是“他”吗？
思绪在这一刻诡异的停止，不过手上的动作因为工作上的惯性还是轻巧接起了这个报警电话。
“您好，京都110……”
声音如同上一次一样在此刻被打断，还是那个犹如机器人一般的声音，不过钱萍却觉得这一次的声音就像是某种金属锐器在耳中摩擦。
刺耳之极。
“蠢猪，这次我来找你们中最蠢的那头猪。”
钱萍骇然抬起头，看向组长的方向。
……
“进这个小组以前，我们都签过一份特别的保密协议。”
季晴雪好听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中古怪的安静，方熠忽然觉得有些秘密在这个小组中已经不是秘密。
“哦。”
听到方熠像是漫不经心的声音，季晴雪咬了咬牙。
“所有小组成员的信息不得向外透露。”
“哦。”
“听你的口气似乎没有签订过这份保密协议。”
两人是并排坐的。
现在季晴雪只能看到方熠的侧面，而方熠一点也没有转过脸正对她的意图，甚至这一次连一声哦都没回应。
然而季晴雪眼眸中的那层冰霜却在慢慢融化。
“我查过，东华公安局重案组上一任的组长不是方熠，再上一任也不是。”
“应该是。”方熠轻轻地说道。
“汤局不会说谎。”季晴雪的眼眸亮了起来，“所以我继续搜索了一些资料，竟然发现东华公安局重案组的资料在三十多年前有一段空白，虽然那段空白的时间很短，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方熠终于转过脸，微笑看向季晴雪。
“原来变成空白了。”
在他平静、清澈目光注视下，季晴雪忽然心慌意乱起来，偏首躲避开方熠的视线。
“这段空白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方熠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对面无论是什么人提出这个问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冷冻人复活的话该怎么解释？
让人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他？
而且这些人还是要和他一起共事，一同对付凶残、狡猾罪犯的同事？
现在方熠终于明白汤东拙为何要季晴雪等人签下保守小组成员资料秘密的协议，这个秘密必定在不久后会在这个小组中公开。
谁都不是笨人，特别是这些人原本就是刑警。
方熠的沉默让季晴雪重新转过头望向他，不过视线只是轻轻一触，她就再次移开了视线。
“我想，汤局一定是要我们保守关于你的秘密。”
“终究不会是秘密。”方熠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你该把一查到底的精神放在案件上，而不是关于我。”
季晴雪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当然明白方熠说的很对，不过方熠却是第一个会这样对她说话的年轻男子，这让她感到有些异样。
“对，是我八卦了。”季晴雪缓缓站起身，视线还是不敢看向方熠，“下命令吧，我该做什么。”
方熠却忽然看向手腕处。
手机正在轻轻振动。
脸上的笑意忽然间慢慢消失，眉宇间迸发出强烈的期待，直接影响到正在等待的季晴雪，那双美眸充满好奇望向方熠手腕处，同时间她忽然想到了前往第三狙杀案现场前的那个命令，心中一凛。
——难道真的会是凶手打来的电话？
说实话，虽然执行方熠命令时毫不含糊，但是季晴雪却很赞同席韬略的说法，也不认为凶手会无聊到再次打来电话。
思忖间，方熠已经接通了电话。
“方队长，有个类似骚扰的电话，不过我们也不能确定是否和狙杀案有关，要不要转过来？”
“转。”
方熠毫不犹豫说道，同时按下免提。
线路转接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中格外清晰，季晴雪心中不免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悄悄打量了方熠一眼。
方熠心中却在这一刻完全平静下来。
没有声音传出。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方熠没有让这种寂静继续扩散，微微一笑。
“我是负责这起普通刑事案件的方熠，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呼吸声在话音落后从手机中传出。
越来越重。
方熠逸散而出的笑意也随着节奏紊乱的呼吸声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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