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熔炉了!”趁着黑水探路的间隙,大家终于可以喘口气。
然而胜利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迷茫和绝望的再度压倒性的占了上风。
“接下去该怎么办?”
迷茫不安的目光四处打探,最后落在我和沈浪身上。
缘是我们将它们从弱水口中救了下来,给了希望,成功冲出熔炉,于是我和沈浪理所当然便成为了新的精神寄托。
接下去?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当初想着跟沈浪死一起,接着希望死得舒坦点,再接阴差阳错被弱水上了身,借着弱水的东风逃出熔炉,到现在只求在三界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欲望也叫希望,无可厚非的层层递叠,一旦看到一丝希望,求生的本能便不愿意错过。在天神的面前,我们大概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吧。
“我可以打开冥界通往人界的门,我们可以从那里突击回到人界。”
“人界,可以吃人了。”天狗老三第一反应就是吃。
沈浪说得是摆渡人和人界的通道,他作为幽冥司的指挥使,可以随意穿梭人间。
这个办法有风险,比如摆渡人能通过妖未必能通过,比如一帮子妖突然进入人界,必然会引起人类的轰动,到时别死在人类的手上。
“我看还是直奔恶狗村,传闻冥界和妖界的墙就在那,穿过墙就可回到妖界,那可比人界安全多了!”猫妖大人如是说道,阿猫阿狗纷纷点头摇尾以表支持。
“妖的话,还是独角兽美味。”妖老大对美食最有发言权。
“凭着传闻就让我们跟着冒险?猫妖大人开玩笑吧。即使侥幸逃出去了,三界之大,不都是神族的管辖之下。”众妖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而这挑衅般的声音刚好发自我的身上。
心魔那王八羔子在我耳中装死多日,养精蓄锐,看到暂时安全,居然抛投露脸出来说话。这么一个袖珍的我出现在大家眼前,顿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魔界才是最好的选择,魔界和冥界的墙就在破钱山下,魔界才能给大家最好的庇佑。”心魔像个口齿伶俐地推销员,可猫妖大人并不买账。
“就凭魔界那些饿得站都站不起来的魔兵?天界一个兵团就能让魔族成为濒临动物。”猫妖大人捋着胡子,毫不客气地说道,“天界那是碍于神魔休战条约,才迟迟没有动手,届时找到了发兵的借口,魔族不要自取灭亡哟。”
“哈,只要肖念打通魔界和人界,让魔族进去饱餐一顿,我族立刻可以重展当年的雄风,神族见了都要抖三抖!”
“又有人吃了。”天狗老三兴奋地想去亲吻心魔。
“魔族重回人间,人类必遭灭顶之灾。”沈浪难得地眉头一皱,整个人变得紧张又警觉。
“沈大人从小接受的就是神族的理论说辞,他们说,魔族进入人间,人类就会毁灭,你信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我以魔族的名义发誓,这是污蔑,这是神族对我们的构陷!”心魔一脸委屈,掩面哭泣,“事实上,我们魔族是最和善不过了。”
“难道三生石上的那些画面都是假的吗?那上面有你们罄竹难书的记录。”
“那是人类的记忆,还是神的杜撰,这对你们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众妖起初是不信,接着是疑惑,有脑子的开始思考。包括沈浪在内,这些妖都诞生于三界分离以后,对于那场神魔大战的故事都是从年长的前辈哪里流传下来的。
真相,遥不可及,即使心魔说得是真的,那些个证据早就被神族毁灭了。
我虽不是人类(父亲是灵魂摆渡人,母亲是花妖),但我生活在人类之中,可以说人类社会养育了我,就跟生父和养父的关系一样,养育之恩大于天,即使我对天界有怀疑,也绝不能拿人类冒险。
“我们找神族谈判。”我提出自己的想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谈判?”众妖一头雾水。
我深深知道,谈判是需要资本的,手上的砝码越多,获得胜利的可能性越大。
现在我的砝码有二,一是寄居在我身体里内磨刀霍霍、发誓要复仇的弱水;二是我身上和合术的力量。
“我会请求他们放了laughing姐和尹天照,请求他们让我们离开冥界,如果他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就将这三界合为一体,从此再也不是神族的天下。”
“哈,万一神族也跟我们魔王似的……”心魔话说道一半立即主动闭嘴,她也知道言多必失。
众妖懒得理会她,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怕此刻命运女神的头都大了,历史现在掌控在我们的手上。事到如今,与其坐着哀伤,不如走一步看一步。看神之上的力量,会将我们带到哪里。
黑色的记忆触角打探完毕,悉数回到我的斗篷之中。
只剩下中奖的那一条“线”,“线头”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十分顽皮可爱。
大家不再讨论,打起十万个小心翼翼上路了。
猫妖大人和狗长老打头阵,一路上百转千回,居然没有遇到一丝反抗。
越是这样大家的心越是高高悬在上空,不敢掉以轻心。天界和冥界面对如此大的变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在哪个点上做好埋伏,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穿过最后一个洞口,眼前豁然开朗,已经到了冥界的地界。
周围的街道树木,沈浪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个大概。
然而今天的冥界像个歇业的旅游景点,原本湿冷的空气,透着一股罕见的干燥。热闹喧哗的街道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偶尔从半开的窗户里,能看到一个半个瑟瑟发抖的鬼头,像是说好了集体闭门思过。往日鬼头涌动的三生石、奈何桥、望乡台、鬼门关,安静地掉下一根绣花针都听得见。
那些个无家可归的穷鬼,纷纷聚集在冥界最最边缘的破钱山,那破钱山原本是人界烧来的不合格的冥钱纸币,相当于冥界的假币,越来越多的假币堆积呈山,在冥界的西北面耸立起几十座高起的破钱山,那些穷鬼就将自己埋在假币里。
鬼魂们强烈的求生欲,像是高能的警报,前方必定有埋伏!
“大家聚在一起,不要走散!”猫妖大人全身的猫直立,身子匍匐向前,随时准备迎战。
“粑粑!”藤藤突然大叫一声,蹦到天狗老三的怀中,吓得阿猫阿狗立刻掏出装备。
“粑粑,那里有鬼,我怕!”
冥界有鬼,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刚想安慰藤藤,却发现身边的沈浪表情异样。他的瞳孔骤缩,口中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整个身子呈紧绷状态,好像一支弦上的箭,下一刻就要飞出去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在不远处的集市上,不只有一个鬼魂,有好多鬼魂,都是我认识的。
他们拖着承重的脚镣,在鬼差的鞭笞下,步履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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