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麻利点，祭祀仪式马上要开始了！”
“是！”
踏入杂物间的人，从脚步声中都能感受到他的心不甘情不愿，红袍下的脚迈出的步伐吊儿郎当的。不过，杂物间屁大点地方，只要他再迈出两步，稍加翻看就能发现龟缩在角落的我。
我私闯理由很充分，但内心却是做贼心虚的恐慌。我的作战计划是，一股脑儿将尹天照交给我的防狼自卫术统统用到此人身上，如果侥幸他成功被我撂倒，而且没有大叫的话，用抹布塞住他的嘴，用绳子五花大绑，然后再换上他的红袍。不，先扒了他的红袍，再将他五花大绑……
心中默念三二一，正准备一跃而起杀他个措手不及。
“大护法？”
红袍前进的脚步凝滞住了。
“我靠，又来一个！”心中暗骂，小小的杂物间，都快挤不下了。
第二个人的到来完全打乱了我的作战计划，胜算几乎为零，铁定玩完。
不会拉我去做人体实验吧？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到时候就装疯撒泼，对。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只听“扑通”一声，像是一个重物从天而降，只见先前进来的红袍倒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出来吧。”一个陌生的声音，“我看见你了。”
我退无可退，索性光明磊落地站起来。
眼前这人，正是白天在台上主持法会的山羊胡，他看也不看躺在地上他的道友，白日里眼神中那种快溢出来的热情，像是被冰上的水浇灭了，从红袍之中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傲娇气质，而这种气质像极了我的死党。
“尹天照？”我试探性地问道，“是你吗？”
他给我一个冷酷的侧脸，不冷不热地说道：“就猜到你会躲在这儿。”
我欣喜若狂，有种化险为夷，绝处逢生的激爽刺激。
“知我者莫过于尹兄啦，等一下，你不会是要带我回去的吧？”
“沈浪只让我负责你的安全，至于在不在结界内，我管不着。”
“好尹兄，钻的一手好空子……”
“嘘～”尹天照一手虚空一指将门带上，一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捂住我的嘴，“换上他的衣服，跟我走，低头，少说话。”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迅速将那红袍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用一块干净的抹布塞住那倒霉蛋的嘴，将他的手脚绑住，一切完毕后，尹天照依照躺在地上那红袍的脸，依样画葫芦，手掌轻轻盖在我的脸上，轻念咒语，使了一招鬼变脸，我的脸在其他人眼中就跟那倒霉蛋没啥两样，相当于特工电影之中的易容术，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出了杂物间，尹天照所到之处，众人低头作揖，自动让出一条虚拟红毯出来。
“大护法。”
“大护法。”
“大护法。”
跟随在“大护法”的身后，有种狗腿子的硬气感。只见他装模作样地问道：
“全都找过了？”
“找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奇怪了，师傅的感知能力一向准确无误。算了，祭祀要紧，赶紧回去吧。”
祭祀仪式，这福利会晚上还搞什么祭祀，神神秘秘的，一定有猫腻。
由众红袍带路，我和尹天照先是通过约五十米的长廊，来到一座大门紧闭的“教堂”，守门的红袍看见大护法到来，纷纷作揖，恭恭敬敬地将大门打开。一路上，看到的皆是红袍，看来这场祭祀的级别在红袍以上，也就是只限于紫胤真人的入室弟子。
一股陈腐发霉的味道从里面传来，空气里弥漫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尘埃。
教堂中的景象着实让人意想不到。“教堂”的表现是个华丽的盒子，盒子中另有乾坤，装着一座不知从哪移植过来的古代建筑，或者说这座历经漫长岁月的古代建筑遗址一直安静地待在这里，只是有人在它上面按了个壳子。踏入门槛的那一刻，仿佛完成了时空旅行，来到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时代。
仔细看那建筑物，倒是跟福利会的建筑仿佛是一个设计师操刀，都是不中不西的。整个建筑斑驳不堪，柱子上的红漆剥落，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下一刻就会倒下起不来的那种。从那古代建筑中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本来那灯光温馨的，在这么一个高危建筑之中，像是鬼魂的爪子在招手，自带滤镜效果。
众红袍没有停止的意思，径直朝那古建筑的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尹天照突然停了下来，感觉到他的身子在晃动。
“怎么了。”我立即上前搀扶，悄声询问。
他回过头，脸色煞白，嘴唇也干燥发白。
“我没事。”他轻轻推开我搀扶他的手，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大步向前走去。
难道是附身在消耗他的灵力，不对啊，以他的法力，这么短的附身时间，不至于这样。
如此想来，更觉得这里诡异异常，要尽快，否则尹天照可能撑不住。
我立刻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古建筑中供奉的依旧是那个准备飞天的仙女，只是她的神像已经被挪开，露出神像脚底下，一个透着微弱光线的洞。从洞中传来嘈杂的声音，福利会的大部分人马应该就在这下面。
为什么好好的祭祀仪式要放在这古建筑的下面？古人祭祀上泰山，造天台，哪有往下走的道理。
再看尹天照，看着那具女神若有所思，原本高大的身影，在女神下的压迫竟有种风雨飘摇的不实之感，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之中，头顶冷汗直冒，嘴唇微动，好像在默念什么。
我拉了拉他的手，他回过神来，强撑着摇摇头，示意我并不用为他操心。
走下去约三十级台阶，是一个大殿，说是大殿它的层高并不高，也就一个普通住宅的高度，大约三米高。方方正正的大殿之中容纳着十个炼丹炉，两排，每排五个，整齐排列。那十个炼丹炉绝大多数看上去成色簇新，与若干个出土文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围绕着炼丹炉，还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供红袍来往，照看炼丹炉。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众红袍的脸照得通红通红的，他们个个大汗淋漓，不得不将红袍的袖子勒得很高。
一锅丹药炼好了，自动落入炼丹炉一侧的葫芦当中。一个红袍如获至宝，捧着葫芦屁颠屁颠地来到大护法面前。自然不用大护法亲自检验，身旁一个女性红袍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过了把瘾般由内而外的发出满足感。
“产量如何，能达标吗？”
“属下日夜赶工，定能完成指标。”
“我教正处于极速扩张期，能否得道成仙，这莫愁可是关键。”
“属下定不辱使命。”
女性红袍取出一颗制好的“莫愁”如珠如宝地捧在手掌中，递给尹天照。
尹天照接过来，如法炮制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他的眉头在不经意间微微一蹙，说道：
“配方比例好像不对啊。”
类似包工头工种的红袍立刻跪倒在地，做出发誓状：“大护法明鉴，都是按照教主的配方来的，绝对不敢缺斤少两。”
“你可知擅改配方会产生何种危害？！”尹天照不怒自威，吓得脚下“包工头”抖如筛糠。
“莫愁能使人忘却身体和心理上遭受的痛苦，使用过多…使用过多会造成记忆衰竭，使用量不够不足以弘扬教主的法力无边……”
那家伙被尹天照一诓，吓得语无伦次。从他说的话中，可以得知，我妈记忆溃散和这名叫莫愁的药丸脱离不了关系。圣水中的主要成分应该就是这种“莫愁”。
只见尹天照阴沉着脸，说道：“这颗药我要交于教主，由他辨别，你好好查下手下有没有偷工减料，或是夹带私逃的。”
“是，是，属下一定彻查。”
如此，尹天照名正言顺地将一颗药丸收入囊中。
“大护法，教主催促，祭祀马上开始了。”
尹天照甩一甩衣袖，离开大殿，穿过一条甬道，前方的光芒更甚，声音也愈发嘈杂，刺耳的呵斥声，类似婴儿的尖叫声，类似猫爪挠金属的声音……
那声音通过长长的甬道传来，直接打到人的心上，听得浑身难受。
尹天照再次停了下来，他弯着腰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众红袍立刻关切地上前询问，他强迫自己直起身子，继续朝那个光亮处前进。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我还是第一次开到尹天照这么难受。要不是在狭窄的甬道中，他被众红袍簇拥着，现在就想和他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药已经拿到手，福利会的事情就交给警方。
我在心中暗自呼唤着尹天照，他不是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可他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我，白色亮光处仿佛有对他致命吸引的东西，他像一个如饥似渴的人，咬着牙，捂着胸口，义无反顾。
终于，他来到了那扇敞开的大门，他微微长着嘴巴，呼吸几乎在那一时刻停止，眼睛死死盯在那个两层多高的超大丹炉上，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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