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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崔善为的刀
崔善为在李玄霸问话的时候,蓦地拔刀,刀如电闪,一刀斩向了李玄霸的脖颈!
崔善为也算是李唐大将,久经沙场,武技非凡。
他出刀突然凶狠,刀势极快,这偷袭的一刀若是砍向别人,多半会一刀得手。
可李玄霸脸上变色绝不是因为他,崔善为还不够资格让李玄霸吃惊。李玄霸惊诧是因为在崔善为出刀那一刻,已瞥见数十名兵士围了过来。
那绝非寻常的兵,普通的唐军无论如何,都没有那么敏捷的身手。普通的唐军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那么轻的脚步。
那数十兵士竟然都是高手!
有人无声无息的换了他守的兵士,是谁?是李渊?也只有李渊才有这个能力让崔善为听命,也只有李渊才能不动声色的偷换了他守营的兵士!
李玄霸思如电,却还能有暇出手。
崔善为见李玄霸愣在那里的时候,来心中大喜,可一见李玄霸出手,一颗心已沉下了下去。他知道李玄霸是高手,但对于这个高手的印象还很模糊,因为他从来未见过李玄霸出手。他这些日子,看似成功的博取了李玄霸的信任,但他还是不了解李玄霸这个人。
因为未见。所以信。因为不信。崔善为所以敢出刀。
这一刀下去。他得到地许诺数不尽地荣华富贵至以后一辈子都可以坐享荣耀。他若不砍这一刀一辈子只怕除了投奔西梁。再无出路。
思前想后。崔善为终于还是出手。可:手后却发现待他地不是富贵荣华。而是死亡。他根本无法形容李玄霸地出手。因为他根本没看到李玄霸地手。他只觉得手一麻。长刀脱手紧接着长刀像自己有了灵性。霍然带着一抹寒光砍回。
崔善为大叫一声。声音未出口。已被砍断了喉管。一抹鲜血溅出。崔善为仰天倒了下去。
李玄霸操刀在手。有了那么一刻犹豫。这时候他要走底下少有人能拦得住。但他不舍这两万唐军。这不是说他对唐军有感情。而是因为这些唐军是他以后地资本。两万唐军不算多。但对他李玄霸而言。至关重要!
只有借助这两万兵。他才能在西京事变地时候回去坐镇!不然单凭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让群臣信服?
西京在李孝恭的安排下,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从这里起兵配合,虽是险招但已是唯一的机会。杀掉李渊、除掉李建成、把责任尽数推到李世民的身上,那时候李世民无论死活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他可以振臂一呼,扛起抵抗西梁的大旗。
若就此离开,所有的谋划,不都是前功尽弃?
李玄霸放不下。
他虽知道成功的希望已是微乎其微,但自幼被母亲的遗命事迹激励,再加上多年的隐忍孤寂已让他再不想回到从前。
只是犹豫了片刻,数十人对他已形成合围之势。
他能否斩了这些人,斩了这些人后,能否控制大军?李玄霸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已出刀。
风起刀动,人随刀走,他的披风刀法出自李八百,再加上昆仑传授,十数年的苦练,可说是少逢敌手。
李玄霸转瞬杀了一个来回。
他已冲出了重围,向营外冲去,围困的众人大惊,纷纷紧随跟去,李玄霸却是出乎不易,转瞬杀了回来。
一来一回,有七人已死在李玄霸手上,李玄霸毫发无伤。
李玄霸刀刀致命,绝不留情,李玄霸已起了杀心。
由伊始的想要逃走,到如今的想尽诛刺客,想法的改变不过是须臾之间。李玄霸终究还是不想轻易放弃,如果逃走,他再无任何机会。
他图谋十数年,岂能一朝放弃,正如他对裴茗翠所言,放弃了,活着何用?
刀光起,鲜红的血衬着李玄霸一张苍白的脸。数十名刺客从未想到李玄霸武功竟如此高明,见他手持单刀,如虎入羊群般凶悍,都是心中凛然,不知道李玄霸的下一刀是否会落在自己脖颈上。可双方到了这时,均已没有了退路!
李玄霸杀红了眼睛,众刺客何尝不是如此?
众人在营寨辕门处厮杀,本是惊天动地,可营中兵士竟然没有半分动静。李玄霸望见,一颗心已沉下去。
他一直待这些兵将极好,虽不说造反,但觉得危急时刻,这些人会听他的吩咐。这些人不出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都已被圣命所禁,或者说,这些人本来就是效忠李渊?无论他如何尽力,这些唐兵终究不会受他控制?
他还是小瞧了李渊,而小瞧的代价,通常都是死。
死字一过心头,李玄霸一阵心痛,他不怕死,可只在此时,他才后悔方才对裴茗翠所说的一切。
长刀落,划出一道斩风的弧线,鲜血滴落。
李玄霸身边,剩下的已不超过十人,十人都是面色如土,双眸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李玄霸不像人,而像魔,人怎么会有如此的身手,人怎么会如魔一样疯狂?
终于抵抗不住这种压力,众人转身要走,又是一阵清风过。长刀带血,五六人倒了下去,剩下的数人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屠杀,李玄霸收刀,又吐了口鲜血,他的脸色益发的苍白,他这次并非装作。
他有病在身,看起来并没有全好!
本来依照他的意思,剩下的几人也是不能活,可他还是收了刀,不再追赶,一颗心已坠入了深渊。
他一口气杀了三十六人只留下四个活口,可在那四人逃离的时候才发现,远处、营中,帐篷内外已是影影绰绰,
这一会的功夫杀了三十多人,可最少有三百多人围了过来。
他已深陷重围。
方
是诱敌,而现在,才是真正的对决!方才的人手不过眼下的人手才是要来杀他。
来人出动了数百人来杀他,当然知道他武功高强,可算是对他极为的忌惮。
李玄霸笑了,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讥诮和落寞。月儿朦胧,偷窥着他的脸色,李玄霸眼中虽还有炙热火烧般的狂,可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
他输了!
他再无翻身之地!
李渊既然已提发动,他就难有机会了。李玄霸一直在赌,赌自己安分规矩,李渊或许还心存侥幸会对自己下手,但李渊显然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更何况李玄霸连李渊的手腕都算不上。
人虽围上来,始终没有领头物。发动这次围杀的领头人显然也是心机深沉本不给李玄霸半点擒贼擒王的机会,发动围剿的人不出面当然也不想给李玄霸任何解释的机会。
李玄霸,笑容有如刀光般的凄厉,他也不想再解释。
他终于有了后悔之意,或许方才见茗翠的时候,他就应该留下。他不该还妄想让裴茗翠不再思念,他不该再妄想能夺了李渊的权利,目光一扫,见众人合围之势已成,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斛律明月。
当年斛律明月太平道造谣诬陷,被北齐之主下令围杀,如今天道循环,轮到他是太平道的人,却被唐皇剿杀。\-/
律明月终究没有逃脱众高手的围攻,他李玄霸难道要重蹈覆辙?
李玄霸突然想逃。
他很少会有这个念头。当年从虬髯手上逃命,他是因为大志难酬,今日又想逃走,却是为了什么?
李玄霸没有深想,不再去想。横刀!
他刀一横,已止住了围过来的汹涌之势,他刀一闪,月光显的凄清冷厉。李玄霸甚至没有出手,有两人就已踉跄后退,脸色惨白。
这些人可说是个个骁勇,是李渊精挑细选的亲卫,如此多人围杀一人,可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就算有人不知道李玄霸的武功,可见到一地的鲜血残肢也能明了一二。退后那两人见李玄霸横刀,心中已怯。
那两人才退后两步,胸口‘突’的一声响,剑尖突了出来。那两人难以置信,低头望下去,身后有人喝道:“必杀李玄霸,退后者,死!”
那声音苍劲有力,满是威严,众人听到,均是心中凛然。
李玄霸一笑,出刀。
这一刀有如雷神行法,霍然飞了出去。众人诧异,不想这种时候,他竟然敢单刀出手。退后那两人才倒了下去,单刀已飞到喝令那人的眼前。那人大叫一声,闪身急躲,挥刀格挡。李玄霸这一刀看似随意随风,但极为犀利刁钻,那人一格,单刀竟霍然弹起倒转,砍在那人的肩胛之上,鲜血迸出。
如果萧布衣在此,多半也会惊叹李玄霸使刀的劲道巧妙,这种功夫,端非一朝一夕之功。
众人微悚,喝令那人却是极为彪悍,一把拔下了单刀,不管鲜血横流,喝道:“杀!”
本来李玄霸这一刀已极大的打击了众人的士气,可那人一声杀后,众人又是士气大涨。李玄霸长身而起,拔出自己的佩刀。
方才他不过是夺崔善为的刀进行斩杀,就已所向披靡,这次拔出自己的佩刀,刀泓如水,杀气大盛。李玄霸作势西奔,众人止步,严阵以待。可李玄霸脚下一晃,竟然向东方窜了出去。
这一招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
按照众人的想法,李玄霸就算有通天之能,这次也绝对不能力抗三四百高手,更何况他方才大砍大杀,精力已损。李玄霸若逃,必定逃向西方,那里荒山野岭,更适合藏匿。东方却是军营,营帐连绵不绝,兵士无数,李玄霸怎会舍易取难?
可这时候,众人也想不了太多,东方的兵士见李玄霸杀到那间喝声连连,那一刻最少有七杆长枪刺出把单刀斩到,还有一人手持开山巨斧,大喝声中,兜头砍到。
这些人手均是李渊命温大临秘密训练的高手手中兵刃不拘一格,武技更是远超寻常唐兵。这次合击之下,风声大作,已锁住了李玄霸的四面八方。
李玄霸一出手已削断了三杆长枪,余力之下,还劈断了两把单刀。这把刀削铁如泥,锋利之处,已经不下萧布衣手中所用的利刃。
当初在襄阳之时,李玄霸为乔装改扮能佩戴随身兵刃在手,在李靖手下铩羽而归,这次动用宝刀,端是如虎添翼。
枪断刀折,本来密不透风的阵仗霍然出了个极大的口子,李玄霸硬生生的挤过去。剩下的刀枪擦身而过,竟损不了他半分。
可那柄斧头已近李玄霸的头顶。
寒风面照李玄霸一张苍白如雪的脸,他避无可避。
李玄霸一探手迅即在斧杆上拨了下,开山裂谷的一斧遽然横转劈了出去。一旁的兵士猝不及防叫声中,已被巨斧拦腰斩断。
使斧那人一怔,不想自己蓄力一斧竟然被李玄霸借力打力的横击出去,心中凛然。可不等反应,李玄霸已到眼前。李玄霸欺到身前,使斧那人真可谓鞭长莫及,可他也是武功高明,转瞬弃斧,肘部一抬,已横击了过去。可惜他变招虽快,还是快不过李玄霸的披风刀。
一道微风拂体而过,那人一肘击空,僵凝在当场,李玄霸却已擦身而过。
众人或有不解,有人追击撞到那人的身上,惊呼一声。只见到使斧那人的上半截已平平的飞了出去,五脏流了一地。
原来李玄霸宝刀锋利,出刀极快,只是闪身而过的时候,已将那使斧之人拦腰斩成两段。
李玄霸刀法之快,柔如轻风,快似电闪。进七步,斩八人,可
八人后,身前已拦住了最少十三人。这些人前仆后<:李玄霸的刀法如神,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困住李玄霸,死不足惜。
因为所有的人身家性命都在西京,若是李玄霸逃,死的就是他们!
李玄霸虽连杀八人,却已发现形势不妙。唐军使用人海战术,宁可用人墙挡住他突围,然后再将他活活的困死。眼看身后的唐军就要赶到,李玄霸轻叱一声,长身而起,要从众人头顶跳过去。
可他才一展身,只听到‘咯咯’声不绝于耳,心中大寒,倏然而落。只见头顶无数铁矢打过,他若慢了半分,只怕要被乱弩穿身。
连弩?
李玄霸心中不道是何种滋味,李渊终于研制出了连弩,但第一次使用,不是对抗西梁军,竟然用在他李玄霸的身上!
才一落地,又有数杆长枪刺。
这时候唐军根本无招式可言,都是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想要将李玄霸困住,既然李玄霸无法从半空逃逸,他们就要活活的累死李玄霸。
李玄霸脚尖一点,踩在一杆长枪之,尚未落实,再次腾空而起。可再起的时候,左手急抓,已将一唐兵拎了起来。
李玄霸一凌空,箭再射,李玄霸大喝一声,空中陡转,将那名兵士挡在身前。只听到兵士惨叫一声,已被无数铁矢射中,有如刺猬。李玄霸口中衔刀,奋力将兵士扔到弩手人群之中,两手一错,手中已多了面盾牌。
弩手大乱,还有几人马上醒过来,举弩再射。可弩箭上矢费力,他们分为三拨,方才一口气已射出了两拨铁矢,没想到李玄霸还能飞出来。前两拨弩手或上矢,或混乱,第三波铁矢势道已弱,李玄霸以盾护身,脚尖连点,竟踩在众唐兵的头顶冲了出去。
李玄霸在这等围攻之下,竟然还能出重围!
众人愕然,却毫不犹豫的转身追击,李玄霸身形一晃,已到了一个帐篷前!
只要他奔出去后,海阔天空,这里已无人能追得上。
众人大急,裴寂也变了脸色。裴寂一直隐身暗处,先用数十人诱困李玄霸,又用数百人合击李玄霸,这样的阵仗还让李玄霸逃出去,他何颜去见圣上。
就在此时‘嗤’的一声响,帐篷裂开,一杆铁枪从帐篷中刺出,急刺李玄霸肋下。
李玄霸脸色微变想这里竟然还有埋伏。
那枪刺的极快,极狠,极为刁钻,比起方才围攻的高手然要高明太多。
李玄霸急奔之下,已不及闪躲,厉喝声中,长刀斩落。枪折,可枪头急射,脱离枪杆而出刺入了李玄霸的肋下。
刀光再起,李玄霸断喝声中,已将帐篷劈塌,尘土之中,一人倒飞而出跄倒地,脸上多了道血痕,身上铠甲尽开上那道血痕蔓延而下,直到胸腹。
偷袭那人若是慢一步只怕就要被李玄霸一刀两半。
数百人围住李玄霸,伤不了他半分那人一出枪,就给了李玄霸重创,虽说此人偷袭时机极佳,可武功高明,已是不言而喻。
李玄霸已知道那人是谁,冷哼一声,手捂肋下,只感觉钻心的疼痛。他恨不得再出刀斩了那人,可知道自己没有了时间,身形一晃,穿营而过,众人大呼小叫,急追了出去。李玄霸突围的方向可说是极准,东面是军营虽是兵多,但多是已被将领控制,再加上不想参与其中,事不关已,少有出来拦阻。李玄霸从东突围,反倒轻松了很多。
裴寂见李玄霸已渺,心中大惧,急令众人尾随追击,若杀不了李玄霸,统统提头来见。温大临亲自领人追击,也是心中惶恐。
好在李玄霸终于负伤,尚可循血迹追赶。裴寂目光一转,快步走到了那从营帐中刺出一枪的兵士面前。
裴寂并不认识这人,可知道眼下要用此人,见那人挣扎站起,并不施礼,也不以为意,询问道:“你是何人手下,叫什么名字?”
那人皮肤黝黑,胡子遮住了半张脸,脸上本来就有道伤疤,这下又被李玄霸劈了一刀,有着说不出的狰狞丑恶,听裴寂询问,说道:“属下罗……成,不过是个队正。”
“如此武技,竟然只是个队正?”裴寂大为诧异。
罗成道:“大人,属下见大人要杀李玄霸,想必是此子罪恶滔天,属下竭力拦截,无能拦阻,还请大人恕罪。”
裴寂也是心急,听罗成这么说,大为感动,“若我的手下能有几人如罗成你这样,李玄霸如何能逃?”
“李玄霸此人狡诈非常,多半会向西逃。”罗成已不再客套,急道:“他明向东走,只怕很快就要折而向西,属下请求去那里拦截李玄霸。”
裴寂一凛,说道:“若非你提醒,我差点中计。”其实在围剿之时,裴寂已命人在西方埋伏,以断李玄霸的退路,没想到李玄霸不走常规。裴寂本来想把西方的人手撤回来,全力的追杀李玄霸,听罗成一说,大有道理,此刻事急从权,裴寂当机立断道:“好,我就命你带二十人去西北方守候,准备劫杀。你们一切听罗成的号令,罗成,你若事成,我就升你为将军。”
罗成领令,带二十名人手出了营寨。
裴寂正在忧心之际,突然有兵士赶到,急声道:“裴大人,大事不好。”
“怎么了?”裴寂心头一颤。
“西梁军有大军奔沁水而来,只怕今夜要袭击我们。”
裴寂手足发冷,急声道:“快派人准备迎战。”他没想到内乱未平,外战又起,裴寂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见西梁军趁这时候攻打沁水,实在有些手忙脚乱。
罗成此刻正一路向西北而行,他对这里地势熟悉,到一谷
停下,命众人藏身暗处,心道这里有数条小路入只能守住一处,至于能否等候到李玄霸,那只能听从天意。不要说他已负伤,就算是完好无缺,恐怕也是捉不到李玄霸,所以他只能赌!
罗成当然不是罗成,而是罗士信!
若非罗士信,又有哪个能出乎不易的伤了李玄霸一枪?为了这一枪,罗士信已等了太久。
罗士信在河间一役中,被大水冲走,侥幸活了下来,可报仇之心不减。知道李玄霸杀了窦建德,又隐约猜到了所有的一切是李玄霸作祟以一心要找李玄霸复仇。
经过这些年的磨难,罗士信已不再如以往那样冲动急切倒立下狠心,竟投身到唐军阵营,终于得到机会,分到李玄霸的手下。他知道自己和李玄霸武技差的太多以一直隐忍,今日终于得到机会,当全力以赴。
知道再遇李玄,自己也没有一分杀他的把握他别无选择。
罗士信静静等候,望着明月沉,倾听着风的气息,可李玄霸终究还是没有前来。
跟随罗信的二十人因为罗士信伤了李玄霸一枪,还指望他能出奇招取胜,倒没什么不满罗士信却已心中沮丧,暗想这守株待兔的法子,多半不灵。
这时候东南蓦地杀声四起,火光冲,罗士信心中一动想难道西梁军在偷袭唐营,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阵仗?正寻思如何去做,突然目光一闪西南方有烟火冲天,炫耀夺目茫夜色中显耀非常。罗士信心中一动,说道:“你们跟我来。”
那些兵士见唐有变虽是心惊,但眼下当以诛杀李玄霸为第一重任,均是跟随罗士信一路向西南的方向奔去,经过一道长岭,跨过溪水,又来到一条入山小径前。
罗士信蓦地止步,因为已闻血腥气息。
有人惊叫道:“那有人,是我们的人!”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大石后一人身首两分,死的惨烈。
罗士信道:“李玄霸多半从这进山了,我们追!”他倒是毫不犹豫,当先追过去,至于碰到李玄霸,是死是活,他已顾不上许多。
众人本是心寒,见罗士信如此勇猛,也是激起了彪悍之气,紧跟罗士信身后寻小路向山中行去,眼前的景象很快让众人惊~不已。
一路血迹,蜿蜒如蛇,到处都是断刃残肢,惨不忍睹。
罗士信只能暗叹,心道李玄霸还是李玄霸,无论恨他也好,想杀他也罢,此人武功之强,真的世所罕见。
再行数里,山路更见崎岖,罗士信心中盘算方才所见烟火位置,暗想应离此不远,登高去望,这时候有兵刃碰击的声音随风传来,罗士信精神一振,低声道:“跟我来,莫要出声。”他本来还想重施故技,伺机出手,这时候还能在山中打斗的人,不用问,肯定是裴寂的手下和李玄霸。他带领众人又上了个高坡,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望,蓦地一怔。
众唐兵望过去,也是心中凛然,因为下方山谷处,密密麻麻的满是人手扼住了地要,李玄霸人在谷中,正和众人狠斗。
可围攻他的并非裴寂的死士,却是西梁铁卫!
李玄霸逃脱了裴寂手下死士的追杀,没想到却落入到西梁铁卫的围剿之中。
谷中四处篝火熊熊,照的谷内亮如白昼。
只是可以看到的人手,就有近百人之多,可岩石后,大树旁,高坡处,还有更多的西梁军士。
罗士信暗自皱眉,见山谷四处人手密布,戒备森然,不敢稍动,只怕被对手发现行踪。他身后的二十多唐兵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道无论碰到李玄霸还是遇到西梁军,均是死路一条,眼下只指望这个罗成莫要冲动,让这两方两虎相斗就好,不要惹祸上身。
罗士信向下望去,见山谷中恶斗的场面和在唐营的时候有所不同。
围攻李玄霸的绝对已算是高手!
裴寂、温大临虽辛辛苦苦训练出不少死士,但比起山谷中的那几个人,还算不上什么。
山谷中围攻李玄霸的人,有两人均和罗士信交过手,一人手持长,施展开来,端是气势逼人,威风八面,那人正是萧布衣手下第一猛将裴行俨。另外一人手握长枪,枪法灵动,却是江淮军中的勇将+棱。
除此二人外,围攻李玄霸的还有三人,一人脸色阴冷,身手极佳,手握软剑,腾挪进退,伺机而攻,对李玄霸威胁极大。另外两人身手亦是高明,窜高伏低,伺机寻找李玄霸刀法之中破绽。
刀法没有破绽,人却有了破绽!
李玄霸一夜数战,狂奔逃命如今已额头见汗,体力大耗。他就算是铁打的人过这番鏖战,也是气力不济,再加上他肋下中了罗士信的一枪,伤痛迸发今已近强弩之末。
罗士信只认识裴行俨和,并不知道那脸色阴冷的叫做张济,另外两人一个叫做蓝澜,另外一人叫做殷宇山三人或许领军作战不如裴行俨和+棱,但论武技功夫,比起裴行俨已不遑多让。
罗士信见到场中的局面,已知道李玄霸形势不妙。西梁军的方法显然要比唐军高明很多,这五人可很好的拖住李玄霸的行踪,其余的人手尽数住险要让李玄霸顺利突围。
李玄霸若攻,这五人尽数接的下,可李玄霸若逃,外围陷阱重重,这五人亦是死死的缠住他的步伐。罗士信不解为何裴行俨会出现此地转瞬一想,西梁军多半想两路夹击,攻破沁水的唐军下只能说李玄霸命运济,落在这种包围之中。眼看仇敌窘迫知为何,心中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意反,罗士信脸上只有无奈和疲惫。
他最
标就是杀了李玄霸,可眼下却已不需他来出手。
转瞬之间,罗士信发现自己判断错误,因为李玄霸还有再战之力。
李玄霸的潜力,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本来李玄霸手中刀光已弱,在五人围攻之中,火光熊熊的照耀下,刀光已黯淡的有如清晨消隐的星星。但蓦地一声吼发出,刀光暴涨,已压住了篝火的势头,四野苍寂冷漠,被这一声吼震的簌簌发抖!
刀光暴涨,鲜血崩飞,蓝澜躲闪不及,竟被这一刀斩成两半。
+棱大叫一声,一个倒翻出去,可人在空中,胸口亦是飙出一股鲜血,看起来受伤极重。他若非机警,躲闪极快,只怕要被李玄霸一刀从前胸斩到了后背。
魔刀破空舞动,出一圈淡红的血滴,血滴空中飞溅,夜色篝火中有如跳动的精灵。精灵齐聚,聚在这一刀之中,咆哮呼啸,转瞬已到了裴行俨的脖颈!
*
李玄霸嘴角溢血,肋下已如洗一般,被罗士信伤了一枪后,他对伤口不过是简单的包扎,在激战之下,伤口早就崩开,血流不止。可这一刀使出,仍是惊天动地,李玄霸久病成医,若论忍耐,远胜常人。他知道裴行俨是这五人中最大的对手,若能斩杀裴行俨,他还可活下去!
李玄霸置身这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他要杀出重围!
唐营一战后,他果如罗士信所言,虽东突围,但兜个***,又回到了西方。他不是想从西方群山峻岭中逃走,只是因为他还想去见裴茗翠。
但他没有见到茗翠,却转瞬落入唐军的埋伏之中。
李玄霸退无可退,无路可走。已眼红,他杀气大盛,唐军的埋伏,非但要不了他的性命,反倒被他拼死搏杀,尽数斩了,但随即他就碰到了裴行俨众人。裴行俨当然非唐军高手可比,裴行俨身边竟然有一批死士!
这些人来到这里,或许本来就是要!罗士信不算了然,李玄霸却清楚的知道,李渊不会放过他,萧布衣同样不会放过他。
他和李渊只能活一个,他和萧布衣,亦是如此。
可悲哀的是,他已成为这三者中最弱的一方,弱者就要被无情的踢出这个战局!
李玄霸不想死,他还要拼,只因他想要再见裴茗翠一面。他知道自己结局已定,但临近死亡,不知为何,心中已有了急切的渴望,这种心境,就像当年裴茗翠要见他一样。
他要冲出重围!
他要再见裴茗翠!
他想对裴茗翠说上一句话!
这股意念支撑他迸发出疯狂的战意,所以他一刀斩了蓝澜,重创棱,眼看就要将裴行俨斩于刀下。
可刀及裴行俨脖颈之时,刀势稍顿,李玄霸本来红赤的双眸有了那么丝惘然。刀势如狂风怒卷,但时空有了那么刻停滞。
望见裴行俨的沉稳大气,望见裴行俨的临危不惧,李玄霸蓦地想到了从前!
他并不想杀了裴行俨!
只是这片刻的犹豫,张济已抓住机会,竟然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李玄霸。
李玄霸已被困住。
裴行俨闪身急躲,本以为逃不过这致命的一刀,没想到李玄霸竟慢了半分,没想到张济竟出手救了他一命。裴行俨避过刀锋,倒转槊杆,已向李玄霸的小腹击了出去。
眼看李玄霸也要躲不过这夺命的一击,裴行俨也慢了片刻,眼中有了犹豫。
他已知道,李玄霸方才饶了他一刀,他欠了李玄霸一条命。他能否为了前途大业,将李玄霸毙于槊下?
李玄霸已清醒,刀虽无法施展,可肘部一抬,竟然击在张济的胸口。‘喀嚓’声响,张济大叫一声,胸口凹陷了下去,整个人也是凌空飞起,重重摔落。
裴行俨大悔,长击出,再不犹豫。
李玄霸退,一退数丈,已离裴行俨甚远,他想要逃走,敌手五人已去三个,他要真逃,不见得杀不出重围。
可他逃不了,因为一人已到了他的面前。
明月已隐,篝火已黯,就在此时,一道刀光亮起,电闪般向李玄霸劈落。刀光胜过明月,烈过大火,气势磅礴的劈下,带动了天地之威。
这是谁的刀,竟然有如此气势?
刀光耀眼,李玄霸一时看不到来人,只是心中大喊,是他!
长刀斩落,李玄霸无处可躲,只能抵抗,他一刀格出,火光四溅,只觉得全身震颤,手臂发麻。可生死攸关,手腕用力一转,奋力将对手的单刀弹开,可一拳如钵,趁隙击来,如大锤般正中李玄霸的胸口!
拳头或许并不致命,但随拳击出了一支弩箭,霹雳般打透了李玄霸的胸膛。
‘嗤’的一声响后,铁矢飞出。然后才是‘砰’的一声大响,李玄霸飞起,喷出了一口鲜血,摔落在地上,一时间不能起身。
这一拳打散了他的意志,打的他内伤全现,外伤尽崩。这一拳威力无:,甚至不逊于天涯的拳头。
可这人本来一直都是使刀。
出拳之人正是萧布衣!
萧布衣收刀,缓缓的舒展了握拳的手,冷冷的望着李玄霸,一字字道:“李玄霸,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