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他们真是在蒙我,也不必这么费劲啊!我可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他们真要骗我,直接跟我说这玉佩不值钱就行,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还说这是宋代的东西,又是盘熟了的,但这熟坑的玉,却偏偏比喙嶒器还要值钱!
我连头都快想破了,也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不再去想它,抬头一看,暮色已经降临,肚子忽然就饿了起来,我沿着路边继续往前走,希望找到一处吃饭的小店。
这时候华灯初上,街道上反而热闹了起来,走了几十米路,行人竟越来越多,挤到连车都开不过去,两边还出现了许多临时搭建的小摊,摊主们正在摆放物品,我开始还以为能找到卖吃的,可凑上去仔细一瞧,却发现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再往前走一段,居然还出现了卖古董的,古旧家具、瓷器陶器、钱币邮票的什么都有,当然,也有卖翡翠玉器的,我向一位摊主一打听,才知道这儿居然是一个旧货市场,也叫古玩市场,我一听兴致来了,顾不上吃饭,就一摊一摊的逛了过去。
其它东西我都没兴趣,我就专门看玉器,即使以我的眼光,也能看出来这儿大多数都是新玉,偶尔有那么几摊,上面摆着些像老玉的,不过按孙老爷子的说法,这些东西搞不好也是伪造的,专门用来蒙人。
在马路的转角处,我望见了一个摊位,那上面放着的玉器不下几十件,看上去似乎还有点意思,我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那摊主就试探着问我了:“小伙子,对老玉有兴趣?”
“大老总,这玉器到底有什么用啊?”我随口应付他。
“嘿!玉器的好处可大了,它除了美观之外,还能避邪,而且越是老玉就越灵,像您这样的小伙子,选一块挂在身上,那可是百毒不侵啊!”摊主口才便给。
“这个玉麒麟是什么时候的?”我指着其中一件青色的玉器问他,那上面有一道暗红色的纹路,跟沾过血似的,我想这东西或许有些年头了,可是也不敢肯定。
“哎哟!您这眼光可厉害了!”摊主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跟我说:“这玉麒麟可是汉代的东西,出土的。”
本来我也就随便问问,可他一说是汉代的,我就特别上心了,于是拿起那个玉麒麟仔细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我就故意这么说:“老板,你这东西不对路啊,汉八刀犀利流畅,工艺可谓登峰造极,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其实我哪见过真正的汉八刀,我只是现学现卖而已,他要不是真东西,没准就给我吓出来了。果然,摊主听了我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肃然起敬:“没想到你小哥年纪轻轻,却是真正的行家!既然这样,我就报个实价吧,这一件是老玉新工,三百块钱,您要就拿走!”
“三十块也不要!”我干脆地摇头,然后又轻轻地告诉他:“老板,你要是有真的汉八刀玉器,不妨就拿几样出来看看。”
摊主一听我这话,却像是吓了一跳,又仔细朝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说:“小哥,你不是开玩笑吧,那东西只要随便一小件,就起码是五位数。”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五个手指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上万?”我有点不敢相信。
“那是当然!比如这个玉麒麟,如果是真的,那就得值上三五万!不是我狗眼看人低,小哥,我看您这模样,不像是有钱人,不过所谓人不可貌相,我若真有得罪之处,还请莫怪,对了,您要是真想买,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就在老东门那儿,今天晚上就有,不过得后半夜四点钟去。”
“是蜃市吧?”我说。
“呦!您什么都懂!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句,那里边也有假货,而且黑灯瞎火的,您可得自己看准喽!”
离开这个古玩市场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明白了真相,老小子还果然是串通了那胖子和所谓的兰曾毅老师一起来骗我!他们之所以指鹿为马,硬说我这龙凤玉佩不是汉代的东西,看来就是怕我事后知道行情,其实这汉代的古玉,起码就能值到上万。
可我要是稀里糊涂地当宋代的玉器卖给了他们,以后就算后悔了,那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至于盘玉比喙嶒器还值钱,倒完全有可能是真的,他们故意说我这是盘玉,那是设了个陷阱让我往里钻,可没想到我不愿意贪这个“便宜”。
去蜃市时间还早,我随便找了个饺子摊填饱肚子,然后就回到了住宿的旅馆,老头已经在屋里了,他一见到我就问,刚才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要是觉得价格不满意还可以明天继续谈,我说孙老爷子我忽然不想卖了,我一辈子就盗一回墓,这玉佩好歹是一纪念品,我就想一直留着传给子孙后代呢。老头一听这话顿时愣了,可是几分钟之后又来跟我唠叨,我躺上床蒙头就睡,他才没辙了。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我就醒过来了,老头睡得正酣,我轻轻的掩上门离开,然后向旅馆大门口值班的人问明了老东门的位置,就快步走了过去,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借着路灯朦胧的光线,我望见了路边的指示牌,老东门已经到了。
可是路上仍是黑凄凄的,哪有什么集市的样子,我犹豫着又走了十几米,才隐约望见前方的街道两边,似乎摆着一些摊位,摊位的顶棚上挂着几盏昏暗的灯,随着人影的晃动,那些灯也是忽暗忽明,还真透着点儿鬼气。
夜黑无月,整个蜃市一眼看不到头,但却全无集市般的喧嚣吵闹,直到完全走近了之后,才能偶尔听到一些悉悉窣窣的说话声和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似乎人人都努力控制着自己,这蜃市还真是邪门儿了。
好多摊位都挤满了人,我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发现正规的铺位已经没有了,但一些摊老板索性就着地摆放物品,倒也引来了不少人观看,我找了一个圈子挤进去,望见中间的地上铺着一块棉布,棉布上摆着十来枚形状怪异的钱币,有椭圆形的,刻铸得像个人脸,也有像刀子形状的,而且大得出奇,钱币上长满了铜绿,甚至还带着些许黄泥,棉布后面蹲着一个庄稼人模样的,看样子就是摊老板,而围着的几个人正用手电照着钱币仔细察看。
稍一会儿,有人伸出两个手指头,向那摊老板比划了一下,摊老板干脆地摇摇头,就不理他了,一旁又有人伸出四个手指头,摊老板看了一眼,还是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这些可是最值钱的‘鬼脸钱’,还有‘齐大刀’,要就一只手,少一分也不行。”
那摊老板轻轻地说完就闭上了嘴,旁边的人也不答话,我还以为这交易是做不成了,不料最早出价的那家伙忽然又伸出手来,摊开整只手掌虚按了一下那堆钱币,又指了指自己,我猜他这手势的意思,恐怕就是全部吃下了,果然,摊老板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其他围观的人则有的摇头、有的叹息,但都纷纷站起来,各自离开了,再去别处物色喜爱的东西。
我望见了这整个过程,才明白这蜃市里并不喧闹的原因,想来这些交易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遵守着一条保持安静的潜规则,所以才尽量用打手势来代替说话,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我不知道这摊老板口中的“一只手”,到底意味着多少钱,所以我就留在原地没有走开,想看着他们交易,不过那两人看了看我,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我忙笑了笑说:“朋友,我本来也有兴趣,不过被你抢先了一步,我只是想问问,这些钱币一共多少钱?”
那摊老板听了眼睛一亮:“怎么样?你能比两万出得更高?”
还没等我回答,那名买主就急了:“你懂不懂规矩?成交了可不能反悔!”说完就拉着摊老板走开了,估计是另找僻静处去交接。
我学会了规矩,于是在路边找了一个空档,挨着墙角坐了下来,然后拿了一块手帕,平铺在地上,再从口袋里摸出那玉佩,小心翼翼地摆在手帕上面,接着打开了手电照在上面,就等人过来问价。
可是我这东西或许太小了不起眼,好多人路过我面前,连看都不看一眼,难得有些人肯弯下腰来,也是很快就走,我等了几乎有半个小时,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只有两四个人向我询问这是什么,我就告诉他们这是汉代的喙嶒器,他们都是摇摇头,起身就走,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
这个时候,我也有点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出给那胖子算了,说实话,当时老头帮我报出八千块钱,我还真是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数目,可没想到胖子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但是我却刚好犯了脾气,谁叫他们硬赖我这东西是宋代的呢!
后来,我终于从旧货市场的摊主口里得知,一块真汉玉的价格起码是上万,其实我心也挺平的,来这儿的路上我就想好了,一万块钱,能出就出了,总得留点钱给别人赚。可没想到的是,在这人流如织的蜃市里边,居然没几个人对这块玉佩感兴趣,而且,也没有人相信这是块汉玉。难不成,还真是我自己搞错了?冤枉了胖子他们?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又有一个人在我面前蹲了下来,用手电照着那玉佩认真地看,看了一会儿,又问我能不能拿起来看,我点头同意,说你小心点儿就行,别摔着它。那人答应了一声,果真小心翼翼地拿起玉佩看了起来,终于有人对这东西那么感兴趣,我顿时信心大增,趁着这时候,我也打量了他一番,这是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微微有点发福,可脸上透着精明,衣服倒是挺普通的,看不出有没有钱。
“能不能问一下,这块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他问的虽然客气,但我心里却突的一下,有点怀疑他的身份。
“这是汉代的古玉,传世的。”我决定说谎,我可不想因盗卖文物罪而被抓。
“汉代的东西能传世到现在?这可是有两千年了啊!”他满脸的怀疑。
糟糕!差点被揭穿了!我赶紧补救:“我也是向别人收来的,卖主告诉我这是传世玉,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肯定不是啦!”中年人摇头说:“这玉佩的颜色有一片雪梨白,这是跟水接触久了,才会变成这样的,也只有入过土的玉器,才会有这种胶乳色。”
这明显是个行家!连玉佩上的一点颜色差别,他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想言多必失,还是沉默为好,于是就没有说话。不过中年人继续又说道:“可是这上面的胶乳色并不明显,似乎沾水不多,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想问问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我顿时释然,原来他只是好奇,才问我这种问题,我还差点以为他是探子,其实仔细一想,这蜃市里出土的东西多的是,要抓也不会独独抓我啊。
“这是汉墓里的葬玉,从死人嘴里拿出来的。”我小声地跟他说了老实话,希望他能识货,或许能买下这件东西。
“汉墓里的死人嘴里居然有水?”他似乎显得很惊讶,张大了嘴说:“那……那尸体难道还没干?”
好家伙!竟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跟老头初见绿毛僵尸王的时候,她的确是有血有肉,跟活人区别不大。我不想告诉他骇人听闻的僵尸王的故事,但我还是低声地提醒他:“没错,那是一具湿尸,保存得特别完好。”
中年人听了很是兴奋,连说“有意思,有意思!”,然后就问我:“这玉佩你打算多少钱出让?”
我也不说话,学着别人的样子,伸出两只手掌给他比划了一下,他见了我这手势,眉头微微一皱,但也不还价,只是低头思考。
我看他这样子,心想这生意八成是有门儿了,正暗自高兴,却忽然听到身旁有人说:“等等,我再加你一只手!”
这声音有异,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女的,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没有发觉,但她此刻就站在中年人旁边,穿着长裙,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看样子顶多二四十岁。
蜃市里也有这样的女人,倒也是少见,但是所谓人不可貌相,没准她还是一玩古董的大大老总呢。
女人此话一出,我顿时吓了一跳,但是价高者得,这是天经地义,更何况那中年人也没答应呢,我卖给这个女的,也不算坏了规矩。一万两万块,这次真是发达了!
我一下子就要发达了,没想到我余悸这回暑假打工,因祸得福,之前下墓那么多回,一次之前家伙没捞上来,这次虽然也算凶险但总算是有收获。
马克思说的好:“年轻的同志就应该多闯闯,这天底下那条路还不是闯出来的。”马克思的挚友恩格斯说的也很好:“有钱了,不要忘记劳苦大众。“
这回我卖了,我保证请小堂哥吃顿好的,带小王那家伙去一次碧海蓝天。还有虞伯牙和向成钢…
我控制着内心的激动,跟中年人说了句不好意思,中年人摇了摇头,连说:“可惜,可惜!”,然后就站起来走了。
我于是俯身下去,把玉佩小心地收了起来,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那女的不知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我立刻环顾四余,也看不到这女人,情急之下,我又赶快追到路上去找,但是路上人来人往,却偏偏不见这女人的身影。失望之际,我只得大叹倒霉,心想这女人莫不是来捣乱的,诚心让我做不成生意?
可是再仔细一回想,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这女人我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脸色有点惨白,精致的五官,蛾眉小嘴,这么那么熟悉啊?
不想还好,真的想起来,心里面们的一个激灵
她……她不就是那具汉墓里的女尸吗!
一想到这个,我的心脏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全身寒毛直立不说,连骨子里都泛起了一股寒意。
我根本不敢再去找她交易,浑身颤抖着回到原地坐了下来,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就在想刚才的事: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巧合?是否只是两个人长得相像而已?不对啊!如果是巧合的话,活人哪有像她这样的!我也不算是老眼昏花、耳朵重听的吧,可是她来去的时候,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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