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你李婶是城里来的知青，当初下乡那一会就到咱们这了。那时候你李婶漂亮啊，简直就是咱们村里所有小伙子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认识了你李叔。你李叔那时候也是年少轻狂，长得也算帅气，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对眼了。”

　　“你李叔爸妈走的早，天不收地不管的。在咱们这呆了两三年，你李婶也断了回城里的念想。你李婶一点头，他就起了一栋房子办了场宴，这就算是把你李婶娶进门了。”

　　“但是奈何天作孽啊。”

　　父亲就跪在火盆前，长跪不起，一边絮絮叨叨的跟我说着曾经的事情。

　　“你李婶进门了三年，他们俩也算是过了几年和和美美的日子，但是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孩子。”

　　“你知道，我们那一辈人，求得就是一个传宗接代而已。结果不说儿子，连一个女儿都没有。村里人都开始传闲话，说你李婶就是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你李叔心大，倒是不在意这些胡说八道，但是你李婶就忍不了了。”

　　“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村上的闲妇在那嚼舌根的时候刚好被你李婶给听到了。两个人大打出手，结果引得你李叔跟那家男人也来了。你李叔家那时候是外来的，还没爹没妈的，自然是斗不过人家，吃了点亏。”

　　“谁知道你李婶是个性子烈的，那天晚上就跳了河。我跟你李叔都以为你李婶已经死了，直接拿着柴刀就上了那家的门。那天晚上那家人的儿子少了条腿，他爹少了个胳膊，你李叔我俩不要命的反而没事。”

　　“那家人在这过不下去了，没多久就搬走了。但是就在他们走的那天晚上，你李婶突然回来。浑身湿淋淋的，就像是刚从水里出来。问她这段时间去哪了，你李婶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人都平安回来了，你李叔我俩高兴啊，别的什么都没想。而且没过多久，你李婶竟然就怀孕了。最后虽说生了个女儿，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了个苗。”

　　听父亲说到这里，我却突然有了疑惑，因为我记得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记得李叔家还有个女儿！

　　等我问出自己的困惑之时，父亲脸色突然变成了恐惧，面色难看的说道：

　　“就是你这个姐姐，才是所有事情的祸根！”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就是总喜欢咬人而已，乡下人皮糙肉厚的，被咬两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随着她慢慢长大，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你那个姐姐突然就不见了，你李叔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最后好不容易在后山找到她的时候，我们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父亲明显说不下去了，呼吸急促，面色涨红，看他这个样子我也吓得不轻，赶紧拍着他的背给他舒缓着呼吸。

　　好不容易长喘了口气，父亲才面带惊恐的接着说道：

　　“我们竟然看到那个孩子，趴在被扒开一半的坟边上睡得正香，手里还攥着一根啃了一半的人胳膊！那时候她才四岁啊，竟然就能扒开别人的坟！”

　　听父亲说到这么惊悚的事情，再看向李叔那烂糟糟的双脚，我的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毕竟是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简直就是你李叔他们俩的命根子，而且看到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俩，我们就决定把这件事给瞒下来。把坟填好，赶紧带着她下山去了。”

　　“等孩子醒了，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做梦去了后山，还有人给了她吃的，她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后来你李叔我俩也害怕啊，你李叔干脆让你李婶工都辞了，天天在家守着孩子。”

　　“结果刚停了十几天，这样的事情就再次发生了！而且当你李叔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是醒着的！你不知道，当时她的那双眼珠子，跟狼的眼珠子一模一样！绿油油的，还散着红光！”

　　父亲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仿佛又沉浸在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那时候跟着的还有你李婶，这件事是怎么也瞒不下去了。趁着那天晚上下雨，你李叔决定把她给杀了！”

　　一脸的冷酷，脸上还有着疯狂的神色，这时候的父亲根本不是我记忆中的和蔼样子。

　　“我记得很清楚，是你李叔我们俩挖的坑，你李婶亲手把孩子放进去的。那时候都在哭，孩子在哭，你李叔李婶也在哭。但是最后还是没办法，我们亲手把曾经的那个宝贝给埋了！呜呜。”

　　父亲的精神已经崩溃了，跪在那里不断的哭着。而跪在他身边的我，也被这个恐怖而痛苦的事情给惊呆了。听着父亲的话语，我仿佛能够看到那个可怕的雨夜。

　　孩子在母亲的怀中嚎啕大哭，母亲却不得不含泪把孩子放进了土坑之中。孩子的父亲跟伯伯，在旁边一铁锹一铁锹的往里边填土。直到孩子的哭声被湿土所掩埋，所有的罪恶都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人间惨事，莫过于此。

　　“我看到你李叔的脚我就知道，跟那个孩子咬出来的一模一样。那时候我就知道，是那个孩子回来了，她回来找我们了。”

　　“我是杀人凶手，你李叔也是！我们都是杀人凶手，谁都逃不过的！这是天作孽啊，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回来了，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

　　父亲胡言乱语的说着，脸上满是痛苦与悲戚。

　　此时我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父亲突然攥住了我的手，恐惧的说道：“小毅，咱们不查了好不好，咱们不查了。”

　　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孔，我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即使不为已经死去的李叔，就是为了父亲，我也不能坐看这件事情不理。

　　猛地站起身，看着平静的躺在那里的李叔，我轻声说道：

　　“李叔李婶你们俩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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