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两排的衙役在巡逻街道,整整齐齐身姿挺拔。由于炎热的夏季,大汗淋漓浸透全身,就算富家子弟坐着轿子路过,也得停在一旁,让保护京师安全的衙役先行。
太司懿从远处走过来,步骤非常的缓慢,脑子里面正在想一些事情。也许好久没有出门了,丧失一种礼貌的让开道路。低着头继续向前进,毫不在意有没有挡住。
突然间,太司懿的左边视角,出现了一所宅子,门匾写着“李府”两个字,高高的围城一直延续到了远方,就是看不见尽头,许多竹子的枝节伸出墙壁,只要大风一吹,几片有孔的竹叶飘落下来,轻轻贴在门前的两尊石狮子。
宅子非常大,太司懿心知肚明这是谁的家,并没有多想什么。其实太司懿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就是如何破解最近发生的命案。
响起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在宅子前面站了很多人,都是好奇心满满。
太司懿并没有理会,甚至绕道而行,走进一条安静的小巷。到达拐弯处的时候,前方有两个摊位,分别卖着包子和汤面。摊位之间隔着五米,却有一对天作之合的少男少女,正在忙碌给客人乘上东西,之后男女不约而同的相望,但是脸色羞涩,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太司懿靠近汤面的摊子,笑着说道:“老板娘,请给我下一碗面,谢谢。”
女子手忙脚乱的打开铁锅:“公子,马上好了,您先坐下。”
太司懿从腰带间掏出两枚铜钱,放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无意间看见女子的双手竟是烫伤,满满的伤痕。
一个画面出现在太司懿脑海里,犯人的手背上有一处刀口,但是证据不足,就被糊涂的县令放走,永远变成一桩悬案。到头来,每当太司懿只要看见有伤口的男女老少,都会想起办理失败的案子,从此留下阴影。
“老板娘,你为什么不放弃这不挣钱的摊位呢?”太司懿问道。
女子只是笑了笑,把盛好的汤面放在木桌上面,并没有回答。
太司懿立马反应过来,认为自己的问题不对,露出抱歉的表情,看着热气腾腾的碗,葱花犹如一片片荷叶,漂浮在清澈的水面,突然香气扑鼻,打开了太司懿的味蕾通道。
动筷子的声音响起,女子侧脸来,看见太司懿夹面的动作非常有教养。女子默默送上一笼包子,温柔道:“这是免费的。”说着,女子看向旁边摊位一脸期待的男子。
太司懿点了点头,用筷子夹起其中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溅出汤汁。
女子急切的问道:“公子,味道好吗?”
太司懿向后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男子有些沮丧,然后点头哈腰正在道歉,坐回木凳上面。
女子立马跑过去安慰:“每个人的胃口不同,你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你。”
太司懿听到这句话,站起来走到左边的摊位,笑着说道:“这位老板,我并没有说你的包子不好吃,只是吃不惯韭菜。”
少男少女立马笑容满面。
太司懿突然指向宅子的方向,开口问道:“那边为什么有人看热闹呢?”
“哦,李府的少爷昨夜娶了一个新娘,今天清晨就失踪了。”老板娘回答道。
太司懿抬起头,露出特别专注的眼神:“能跟我说说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李府的少爷早早看上药铺的令媛,终于得偿所愿娶回家。却在寅时左右失踪了,有人说被采花大盗掳走,可是我觉得不像!”
“有意思,一个大活人就那样没有了吗?”
“我也不确定,听说那个新娘貌美如花,难得一见的美人。”
太司懿一边听,一边看向耸立的李府,然后缓过神,对着少男少女行了一个礼仪,慢慢的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背后响起女子的评论声:“我觉得这位客官不是花天酒地的公子,加上那一身锦衣华服,简直是气质十足。”
太司懿随着不错的心情来到李俯门前,被四名家丁拦住,太司懿撩了一下衣边,露出一块金色腰牌,上面刻着“锦衣卫”四个字。四名家丁赶紧跪下来迎接,弄得围观的老百姓很震惊,一连串问题随之而来。
李府门槛很高,左右两边的木门又厚又大,装饰一对黄金门把,显露出李府特别的富有。
太司懿来到院子里面,已经猜得十拿九稳,景色宜人,飘荡着各种花的香气。站立还没有半刻钟,太司懿有点头昏脑胀,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时,果断抓住右边的竹枝。耳边传来乱套的声音,抬头一看,场面像是逃荒一样。
直到站稳以后,渐渐习惯吵闹的场面,太司懿才松开扶住竹枝的右手,因为收手太快,不小心割伤了大拇指,只好按压一下,鲜血没有流出来。
一个红色衣袍的男子跑过,太司懿立马起了兴趣,断定那是新郎。
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只见身边跟随的家丁们气喘吁吁,一同进入左边东厢房。
堂屋走出了两名锦衣卫,穿着黑色的飞鱼服,身后跟着一位老朽,满脸微笑又急切地走路。突然间,两名锦衣卫看见太司懿来了,立马跑过去行礼。
“哦,李员外,这位就是我们提到的神探,名字叫太司懿。”面容比较善良的锦衣卫介绍道。
另一个锦衣卫站着不动弹,只是点点头。
“不用多说,我原本不想插手你们的案子,但是,听了外面老板娘的话,我觉得这件案子不是很简单。”太司懿问道,“其他兄弟呢?”
站着不动弹的锦衣卫摇摇头,表示没有来。
“正好,人多反而误事。对了,失踪地点在哪里?”
“西厢房。”面容比较善良的锦衣卫说道。
“知道了。”
“那么,我们先回去跟指挥使报告情况。”
“好吧,就说我在这里。”
太司懿看着两名锦衣卫离开,然后对着老朽做出邀请的动作。一同走进西厢房,紧闭的窗户,刺眼的阳光根本照不到里面,由于房间布置的很雅致,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阴暗。
几个丫鬟正在床边叠被子。这时候,走进六名黄色飞鱼服的男子,一眼便知是东厂的人,太司懿不停地摇摇头,突然间,一个身穿蟒服的男子靠近。这个人认定太司懿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心理产生不服气,在努力了很久以后,终于当上十四所千户之一,名字叫王雄吠,戴着乌纱帽,系了銮带,左手放在绣春刀的柄,笑的时候也是吃人的模样。
王雄吠说道:“今天真是晦气,我怎么会遇到你。”
太司懿哼声一笑,并没有搭理,继续搜查房间里面。
西厢房每一件家具都很贵,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桌,三根红色蜡烛立在盏灯上面,正前方的墙壁挂着一副朱元璋,画像特别大,下面是茶台,两边是木椅,只能坐两个人。
纱巾落在床头边,一个丫鬟捡起来。
王雄吠看见这一幕,赶紧跑过去抢到手里。举动如此粗暴,吓得丫鬟们跑出房间,空间大了许多。
太司懿瞄了一眼纱巾,对着老朽问道:“李员外,能跟我讲讲新娘是个怎样的人吗?”
“哦,她是药铺唯一的令媛,今年十三岁。由于身高六尺,整个人娇小玲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不爱说话的女孩。”
“她的穿着打扮如何?”
“很保守,不像别的富家大小姐,浓妆艳抹之后,就坐着轿子招摇过市。”
太司懿点点头,再也不提出问题,又看着地板,一点搏斗痕迹都没有,根本看不见脚印和血迹。
王雄吠偷看了一眼太司懿,把纱巾揣进怀里。
老朽问道:“两位大人,我令郎的新娘到底是生是死?”
“这可说不定。”王雄吠一脸认真,“门扇和窗户没有被破坏,又不存在脚步,就连血迹也没有。”
老朽大声道:“我只要答案!”
“您令郎的新娘失踪时,有没有人看见?”王雄吠问道。
“那得问守夜的家丁,他们轮流站岗。”
“人在哪里?”
“哦,事情发生以后,我就把他们赶走了。”
“地址呢?”
老朽懊恼的说道:“都怪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在招募家丁的时候,都没有问过住所在哪里。”
“您的令郎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吧?”太司懿开口问道。
“失踪以后,我令郎才起床过来,那时候已经辰时。”
太司懿看了看前院外面的石制指南针,突然喃喃自语:“现在是巳时,已经失踪五个小时,看来李员外没有撒谎。”
“神探,说什么呢?”老朽问道。
太司懿罢了罢手,笑着回答道:“没事,我只是在推理。”
这时候,一名锦衣卫跑进来:“千户,药铺的掌柜来了。”
王雄吠惊讶的说道:“消息传那么快吗?好了,带他去堂屋等待。”
这名锦衣卫听到命令以后,对着王雄吠点了一下头,倒着退离开西厢房。
太司懿为了不打扰东厂的人,很是小声的问道:“李员外,您令郎的新娘叫什么名字?”
老朽回答道:“张青。”
“记住啦。对了,房间里没有丢失什么东西吧?”
“没有”
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太司懿转过身,一位是文质彬彬,穿着灰色衣袍,并且是不惑之年的男子,站在刚才的锦衣卫身后,年龄四十岁。用着悲伤的眼神看向地面,双手抖动,慢慢的迈向窗边,见到一双女鞋以后,眼泪终于流出来了。
一群锦衣卫看过无数这样的场面,早已不稀奇,个个板着脸站在原地。
哽咽的声音突然停止,男子慢慢捡起鞋子,向着靠在墙壁的木椅倒去,稳稳当当的坐好。
太司懿注意到了男子的双手非常用力,紧紧抱着一双女鞋,认定这就是父爱如山。
“是您令媛的布鞋吗?”王雄吠问道。
男子并没有心情理会,怀里的那双鞋子已经被双手压得变形,身体颤抖,泪流满面,膝盖突然弯下去,整个人跪在地上。
太司懿轻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男子完全不在乎形象,甚至将额头贴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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