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燃烧的树枝冷不丁的发出爆裂响声,火光映照着围着篝火而坐的官兵们警惕的面孔;他们时不时的往嘴里灌酒,试图用辛辣、刺鼻的酒味掩盖不远处传来的腥臭味,无人食肉,并非不饿,只是传来的腥臭味实在令人难有食欲。
村子满是空屋,可随便居住;不过,几宗命案皆发生在破庙,刘夜之所以选择在破庙庭院留宿便是要验证这世上是否真有狐仙,这几宗命案是否都是狐仙所为。
“少喝点。”
刘夜见几个官兵不停灌酒,生怕他们喝醉,别说作案者是狐仙,就算凶手是普通村民,一旦出现,他们也只有死的份。
官兵们听话的放下手里的酒壶,一人发牢骚道:“大人,这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难闻总比小命没了好。”
刘夜淡淡的回了一句,吩咐道:“时间不早了,轮流放哨,我先与王旭放哨,其余人休息。”
“大人,要不你先休息会?”
“让你们休息就休息,两个时辰后我叫你们。”
“哦。”
那人应了一声与其余两人准备站起来找地休息,可当他们刚站起身感觉到一阵头晕,视线有些模糊,晃动了一下脑袋,目光投向门口,隐约看到几只小狐狸。
他们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几只小狐狸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破庙。
“大……大人,狐……狐狸。”
刘夜一听,连忙扭头朝门口望去,可却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视线也模糊不清,就连准备拿兵器的手也颤抖,身体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此时,门口的七、八只狐狸已走进来,后面跟着一只体型跟人差不多的巨大白狐,模样竟与庙里供奉的雕像一模一样。
刘夜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他狠狠甩了甩头令自己清醒,可那几只狐狸依旧没从他视线中消失,反而那只最大的狐狸像雕像的样子直立的坐在地上,几只小狐狸有序的排成两列,像是进行某种仪式;气氛愈发诡异,似乎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狐仙?
真是狐仙?
……
……
万筠灵离开武邑县当天,沈爻、陈十六也返回上爻堂;转眼之间,两人回到上爻堂已五、六日。从个帮派打手一下子成了仆人,这种身份转变确实巨大;不过,陈十六并非骨子里嗜杀之人,之前打打杀杀也仅是为了生存,如今签了十年的“卖身契”,无需考虑生计,他反倒享受这种惬意、宁静的生活,甚至研究学习如何做菜、种花,像个刚学会说话、对新奇世界充满好奇、问题问个不停的婴孩一样。
“先生,这浇花为什么还分时辰?”
“先生,这不都是鱼吗?怎么作法还不同?”
“先生,这套剑法我练的行云流水,可为什么总感觉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
……
……
初见陈十六时,他处事冷静、果断,骨子里有股令人无法接近的冷傲,怎么也没想到熟络起来竟是个话痨;沈爻向来不喜与人亲近,待人极为冷漠、刻薄,对于陈十六的热情,他难以适应,但并非厌恶;虽然每次他一脸不耐烦,嘴上大骂,可最后还是为陈十六仔细讲解,没想到陈十六愈发“蹬鼻子上脸”,一点小事就来烦他,连看个书都不得安生,沈爻有时恨不得一脚将陈十六踢出草堂。
“先生。”
沈爻惬意的坐在凉亭下饮茶、看书,听闻陈十六跑过来,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见陈十六已到面前,不等对方继续开口,沈爻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本《仓翎九剑》的剑谱扔了过去。
“你今天去小竹林练剑,什么时候练会这本剑谱的剑法,什么时候回来。”
“啊?”
陈十六接过剑谱,翻了几页,苦着脸说道:“先生,那今天练不会呢?”
“那就不用回来了。”
“那先生的晚饭怎么办?”
“我自己解决。”
“那我呢?”
“你自己解决。”
“先生。”
“越拖时间越晚。”
“哦。”
陈十六委屈的应了一句,带着剑谱、提着剑走出庭院;沈爻偷偷朝门口撇了一眼,见陈十六走出大门,大有一副终于将这瘟神送走的轻松感,端起茶杯正打算舒服的饮茶,可刚喝了一口,陈十六的声音又响起来。
“先生。”
沈爻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满脸尽是无奈,这货怎么像个阴魂似得;咳了两声令喉咙舒服些,沈爻缓缓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朝门口撇了一眼,只见陈十六领着几张陌生面孔走了进来。
“先生,他们说有事找您。”
陈十六领着这伙人走进庭院,在凉亭前停下来;不等陈十六说完,这伙人中的一人便越过陈十六,对沈爻抱拳说道:“你就是沈爻吧!在下温斌,北定王的幕僚。”
沈爻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温斌,此人衣着华贵,腰间、扇坠皆挂着彰显身份的配饰,神情、言语毫不掩饰内心自觉高人一等的傲慢。
“有事?”沈爻收回目光,语气冷淡的问道。
“王爷听闻沈先生断案如神,特命在下前来请先生调查一起诡案,当然,在下知道沈先生的规矩,来人。”温斌说着,合上扇子,待几人走上前将捧着的锦盒打开,得意洋洋的介绍道:“这是西域进贡的夜明珠,这是《阴阳罗刹刀》的刀谱,这是神医江城子《定命八针》的医书,这三样至宝足以让沈先生出山了吧?”
陈十六在一旁听着,满脸震惊,这三样物件无论哪一样都价值不菲;纵然称不上绝世珍宝,但绝对能让江湖高手争的头破血流。
这北定王出手也忒大方了吧!
沈爻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弯着腰、伸手倒了杯茶,淡然一笑,回道:“王爷实在高看在下了,在下只不过是个山野村夫;王爷封地能人辈出,哪里用得着在下?”
“听闻沈先生素来依规矩办事,在下依照先生的规矩带来珍宝、秘籍请先生出山,先生却拒绝,莫不是要自毁规矩?”温斌凌厉的目光盯着凉亭中正沏茶的沈爻,语气尖锐的质问道。
“规矩?呵……”
沈爻淡然一笑,缓缓转过头,眼神随之凌厉起来,淡淡说道:“规矩是我定,在这,我就是规矩。”
“沈爻。”
温斌脸色当即阴沉下来,盯了沈爻片刻,冷笑道:“王爷这般礼贤下士,你却如此推诿,莫不是你没信心破解此案,担心王爷怪罪、名声受损?哼……先生在外的名声是不是显得沽名钓誉啊?”
“你这人怎么说……”
陈十六已听不下去温斌对先生冷嘲热讽,立即站出来为先生打抱不平;可话尚未说完,便见先生抬手示意自己别再说,陈十六只好住嘴,愤愤的站在一旁。
沈爻缓缓放下手,风淡云轻的说道:“阁下既已得到答案,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慢走,不送。”
温斌神情一变,盯着沈爻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问道:“先生口中所说的答案是何意?”
“阁下可是王爷身边的谋士,不会不知其中何意吧!”沈爻淡淡回了一句,继续说道:“好了,阁下请回。”
陈十六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先生与这温斌的对话云山雾水,令人摸不着头脑,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先生与温斌,只见温斌突然脸色大好,大笑起来。
“哈哈……沈先生果然厉害,这份眼力恐怕无人能及。”温斌爽快称赞道。
陈十六愈发摸不着头脑,心里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等他发问,温斌又抱拳开口,态度比先前恭敬许多。
“沈先生,多有得罪,此案实在诡异,而且关系重大,在下才故作刻薄考察先生,如今看来能破此案者非先生莫属,恳请先生出山相助。”
沈爻理也不理温斌,当即对陈十六吩咐道:“十六,送客。”
“沈先生。”温斌连忙喊道。
“温先生,请吧!”
陈十六上前一步,不等温斌说完,便伸手请他离开,此人话里话外竟是在考察先生的能力,实在可气。
温斌左右为难,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神不停的在沈爻身上移动,只见沈爻手持茶壶转着圈在往茶具上倒水,茶具上的水积成水洼,像小河流的水缓缓流淌;猛然,温斌眼睛一亮,抱拳说道:“多谢沈先生。”
“十六,将礼收下。”沈爻放下茶壶,淡淡吩咐道。
“啊?”
陈十六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先生不是回绝温斌了吗?怎么又让自己将礼收下?他不由疑惑的问道:“先生,您不是回绝了吗?”
沈爻没搭理陈十六,似乎懒得回答他愚蠢的问题,朝温斌说道:“温先生,请。”
温斌微微一笑,迈着步子走向凉亭,不忘对陈十六解释道:“沈先生并未回绝在下,只是像在下考验沈先生一样在考验在下。”
“考验?”
陈十六愈发茫然,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沈先生手持茶壶往茶具上倒水,水在茶具上流淌,流谐音便是留,便是暗示在下留下。”温斌笑着解释了一番,已走到石凳上坐下,目光从陈十六身上转移到沈爻身上,问道:“只是在下想不通沈先生是如何看出在下在考验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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