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心中不停咒骂。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小混蛋?他妈的这就是对人网开一面的结果?鲁薇受伤这种事最让我受不了,那是我的亲人和下属啊,而且是我极尊敬的女性。要是他小子够牛逼面对面跟我放对我什么怨言也没有,现在对女人动手,还把我的爱将打进医院,我他妈饶不了他!
张小桐知道鲁薇受伤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盯前方开车,估计心情和我一样不爽。鲁薇和她平时好得像亲姐妹一样,无缘无故被人打了,此人现在想的估计也和我差不多。
经过张小桐买了保险一心寻死一般的飞速飚车,我们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北关市医院。到了北关市医院,我的心情已略平静一些,不过想着要不是什么大问题怎么不直接送榆林县医院?心中依然忐忑,带着张小桐就进去了。
在医院大厅问得鲁薇的病房房间号,我们两人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上三楼,在332房间门口看见了拿着鲁薇手机正在走来走去的鲁倩。
鲁倩看见我们到了,也不顾头顶“肃静”两个大字,哇地一声哭了:“我姐在里边等你们呢……你们进去吧……”
我看她今天总算正常打扮了,心中倒不像刚才在车上那么气,再说有气也不能对小姑娘撒。把她当透明直接推开病房门进去,一股不同于走廊消毒水味的清香扑面而来。鲁薇正躺在床上看她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头上缠这白纱布,脸上有一点淤青。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来没什么大碍,否则笔记本电脑这种高级货是不可能进病房的。
鲁薇看见我和张小桐进来,对我们淡淡一笑:“让你们担心了,电话被小倩拿走,我都不知道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我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张小桐在身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鲁薇合上电脑:“我没事,是于大哥他们非要送我来这里。徐哥和于哥很冲动,被我劝住了,劝他们等你回来再说。这几天你比较忙,也不想让你分心。”
我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鲁薇说,“保安来了他们就跑了,我没什么。”
张小桐把苹果削完,递给鲁薇:“还说没事?他们也真下得去手,现在这些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鲁薇朝张小桐笑笑,接过苹果:“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想带倩儿走,我不让,那几个人就动手了。”
我想象鲁薇头部被人重击的情景,牙咬得嘎嘣直响:“妈的,这小子,现在可真是新仇旧恨了。”
鲁薇摇摇头:“算了,倩儿也有错,不要追究了。何况我也没大碍。”
“没大碍?”我恶狠狠地捏拳头,“没大碍才打算教训他,你要是出了大事,我让他们父子俩不能囫囵死!”
张小桐站在旁边笑着拍了我头一下:“你看你,说得我都害怕了,你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鲁薇也笑了:“行文,我也被吓到了啊。”
我正色道:“说正经的呢,我不管他背后有什么势力,也不管他老子有什么本事,如果需要,我今天就让他躺下。”
鲁薇学张小桐伸手捏了我一把:“你可别,我听着心里都怕得慌。”
这是她初次对我“动手动脚”,我自然得给足面子:“行行行,我改激进为怀柔好了。”
鲁薇抬头,看病房门口:“小倩在外面?让她进来吧。”
我对鲁薇躬身道:“采臣领命……”
鲁薇和张小桐都笑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她们都是知道的,鲁薇叫自己妹妹小倩小倩的从来没想到这方面,被我这么一说,心情好了不少。
我走到走廊,看见鲁倩还在那低头哭,也没法责备这样的小姑娘,只能没好气地说:“你姐让你进去。”
鲁倩被我说得不再继续掉金豆,可怜巴巴看了我一眼,低着头进了病房。
我自然不能当着人家姐姐的面狠劲骂人,只能压着火在旁边看鲁薇说什么。鲁薇比我好说话,看自己妹妹哭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心疼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自己有伤?拉过妹妹让她趴自己身上哭,眼神颇无奈地看着我和张小桐。
我摊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这种庸才更别提了。我们一起等鲁倩哭畅快了,我才问鲁薇:“说吧,王金凯带了几个人,都谁动手了?”
没等鲁薇说话,鲁倩抢着说:“带,带了三个人……都是二高中的,其中一个好像叫王宗胤……”
“操,就是他!”我想起那次抢我电话的事,牙就痒痒的,“还真他妈的巧了,我不找你们,你们倒送上门来。”
“行文。”鲁薇叫我。
“嗯?”
“别为这种事动气,”鲁薇淡淡说,“不值得,已经过去了,别像于哥他们那样冲动。”
我习惯性地拍了拍鲁薇的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做事没有分寸过?对我有点信心吧。”
张小桐坐到鲁薇的病床上:“你打算怎么办?”
我耸肩:“既然要斗,就找和他门当户对的斗,电话给我,晚上我去跟周广成喝酒。妈的,不就是搞房地产的么,我看你怎么跟城建局长斗?”
除了我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我嘿嘿坏笑:“周广成一定会很高兴这个事儿的,驴子面前挂个胡萝卜,他就走得勤快。”
鲁倩莫名其妙地迎着我的目光,张小桐和鲁薇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鲁薇笑着又掐了我一下:“你呀……”
我嘻嘻一笑:“连媚眼都不用抛,怕什么。”
晚上,我请周广成吃饭,周广成和王鹄志两人赴宴,剩下俩人在电脑房里看家。
我对周广成单刀直入:“广成,给我办点事。”
周广成三杯酒下肚,脸色已微红,看起来很有点豪气,除了舌头大点没别毛病。
“说吧……能帮的……兄弟一定……”
“帮我收拾两个人。”我从怀里掏出王金凯和王宗胤的速写,“都是二高的,绝对是我忍不下的仇,能不能帮我?”
王鹄志喝的少点,拿过速写一看,叫道:“这个傻逼啊,不是上次抢你电话的那个么?”
“这两个,”我说,“我都想收拾,广成,看你一句话,帮不帮?”
周广成看了一眼照片,一点也不含糊:“没没问题……他……他家干嘛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给周广成用讲评书一样的口吻讲起王金凯如何主动勾搭鲁倩——也就是那天让周广成看直眼的那个小美女,然后鲁倩不甩他,这个人恼羞成怒追到鲁倩家把鲁倩姐姐打伤,起因经过结果讲得精彩无比,周广成听了差点摔酒杯:“我操,我废了小逼!”
我赶紧作语重心长状:“唉呀广成,不要闹太大,对你们也没好处……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了,虽然他爸得看你爸脸色……”
周广成一下来精神了,舌头也不大了:“他爸干嘛的?”
我挠头:“好像是什么房地产公司老总……对了,叫大禹。”
周广成一拍桌子:“操,老王的儿子啊,你等着吧,我踢他他连屁都不敢放。妈的,我还以为是谁呢,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点点头,心说这边上门打人的事是不用郭振出面了。
让周广成着手准备去找王金凯麻烦的同时,我又马不停蹄给周世昌打了电话。周世昌很惊讶,我半夜打电话给他是从未有过的事。
这时鲁薇受伤的事还没几个人知道,只有于春荣和徐军两个人在榆林县的知道,我在电话里直接问周世昌:“大禹房地产你熟么?”
周世昌愣了一下,不明白我什么意思:“还行。”
我又问:“今年他们竞标的几块地咱们参家竞争了么?”
周世昌想了一下,答道:“都参加了。”
“那好。”我说,“把这些标都让给他们,我们一个也不要。鲁薇最近有点事,周先生帮操一下心。”
周世昌没问为什么,他知道我做事一般都有充足的理由:“好,没问题。”
尽管还在气头上,我依然对周世昌十分客气:“辛苦周先生了。”
周世昌大笑:“哪里,份内的事,你放心,一定办好。”
我回到鲁薇公寓的时候,鲁薇已经说服那两个让她继续住院观察的厂长们,回到家里了。开门就看见鲁薇依然缠着一头纱布,在那里对着电脑忙忙碌碌,张小桐坐在她身边,两人满嘴的数字和符号,显然说的不是中文。旁边鲁倩老老实实拿着课本在看,显然经过这次事之后收敛了不少。客厅了有些东西位置变了,我估计是王金凯带人过来时砸的。
三人看我回来了,目光一齐集中在我身上。
我先对张小桐笑了笑:“头好沉,能不能借姐姐肩膀一靠?”
又对鲁薇道:“鲁姐,虽然我军优待伤员,这几天还是要辛苦你一些事……”
鲁薇脸上的淤痕又淡了一点,看起来不是那么让人心疼了。对我嫣然一笑:“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靠在张小桐身边,歪头道:“要不要加班费?现在可是病假期间。”
鲁薇笑道:“看周总给不给了,反正我不缺钱花。”
我看了一眼对鲁倩,小丫头正看气鼓鼓地看着我,估计是因为我进来之后一直没搭理她的缘故。我问鲁薇:“鲁姐,我倒是能做到让姓王的那小子以后再也没什么脾气,不过这种兵来将挡的事儿咱不能每天都做,劝劝你妹妹吧,没事玩火烧着自己真不好办呀……”
鲁倩脸色变了,委屈地朝鲁薇努嘴:“姐……”
我坐直身子,啪一掌拍在桌子上:“闭嘴。妈的,你真当自己能为自己所做的事儿负责了么?什么祸惹完了还不是别人给你擦屁股?你有本事你保护你姐啊,你有本事你耍完人别让人找上门啊,我他妈最看不起自己什么都不是还天天觉得别人欠她什么的傻逼孩子!”
张小桐听我说得过分,推了我一把:“行文……”
鲁薇皱起眉,不解地看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话。我知道,她是不会责备我的,因为她总相信我每做一件事都有足够的理由。
我对两人摆手示意别说话,眼睛直盯着被我说哭的鲁倩。自从知道我是她姐的老板之后,鲁倩最多也就敢对我撅嘴瞪眼睛,从来不直接跟我发生冲突,哪想到我居然找她的碴,被我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哭了。
我在心里直摇头,就这心理素质还出来混?有时间该给她好好看看《杀手里昂》,或者张小桐小时候的一些文字报道,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早熟。
我对又开始抽抽嗒嗒哭的鲁倩说:“我跟你说实话,就你现在惹的这种事,在我看来连事都算不上,王金凯那种档次的,叫我用小手指头捏死他我都嫌麻烦。但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个,我就想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了?你还真以为抽两根烟喝点酒磕两片摇头丸自己就能长大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手里的钱是哪来的你靠什么养自己这些事呢?你看你姐风光,换车像换衣服似的,你怎么不问问你姐有多辛苦?你就知道穷乐,妈的,真想成熟想长大,来,我带你去转转。”
鲁薇看我拽鲁倩走,有点急了:“行文你带她去哪?”
我掏出电话拨号码,拨张小桐几个女保镖的号码:“带你去看看别人的日子,妈的……你不是想成熟么?我给你机会!”
张小桐明白我的意思了,拉拉我的手:“是不是有点激烈了?”
我冷冷地看向鲁倩:“我最反感一种人,什么罪没遭过在那大发感慨。谁也不欠你什么,你用自己的眼睛多看一点再下结论。”
鲁薇的宝马在夜色中甩出一道亮银,我带鲁倩到了郭振以前和三哥一起住的地方,这里有一片巨大的危房区。三哥找来给张小桐护驾的这几个姑娘对这里熟悉无比,一边走一边给鲁薇和鲁倩介绍周围的情况。譬如某某学校的女学生都去做一种服务性行业,某某区域特别多的抢劫案,还有一些地方有扎针的,整日徘徊在医院门口……她们说起这些的时候口气很稀松平常,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别的不相干的人和事。我听着心里很酸,这得麻木成什么样?
鲁倩家里甚有钱,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街头巷尾依然有很多穿着朴素的人在街头晃荡。汪老板的台球厅门口堆了两个破沙发,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瘫在上面,有几个正在抽烟头,剩下几个有气无力地互相聊天。
在这条街上,有几处垃圾箱,每天早晚都有一些老得不能再老的人在这里拣破烂,老人们之间是很和睦的,不似后来那些没见过捡破烂生活的孩子们所说的你争我抢。鲁倩瞪大眼睛看我下车,跟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打招呼,帮他们把易拉罐、废纸等东西从脏得不能再脏的垃圾箱里掏出来。
我很小的时候就做过这种事,并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回头看了一眼车上,张小桐在车上对我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我朝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下来。
十分钟后,我满手污渍回到车上,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鲁倩下意识地耸起鼻子。
张小桐看着她笑了笑,把一条手帕递给我:“擦擦吧,我记得你以前也喜欢在垃圾堆附近玩。”
我用张小桐的手帕擦手,头也不抬道:“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垃圾嘛……”
大家都笑了。
接下来我带着她们在可以说是北关市最穷最贫困的区域转了一圈,我什么都没说,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我对她说什么都没用,我只是要让她看见这些东西,剩下的事是她自己的事,我不管,管了也没用。
一晚上转下来,鲁倩果然沉默了许多,不用眼睛瞪我了,也不哭了。我心说姑奶奶您老人家的思想改造工程比我们太阳集团的所有工程加起来都有难度啊……不过这种事儿我能做的确实不多,平时捐钱太阳集团总打头阵,这些事估计鲁薇也不会一样一样说给小女孩听吧?
我估计这种举动没什么用,不过聊胜于无,只要能让小姑娘下次走在街上看见乞丐能停下脚步丢几个零钱我就算胜利。我可不认为每天都纠缠在跟父母斗气这种鸡毛蒜皮小事上的孩子将来能有所成就。
人在可以懂得道理的时候就应该尽早敞开心胸——假如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成熟,不妨这样。不过我更倾向于享受童年,大概是因为我早就没得享受,所以才想要。
人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是想要自己没有或得不到的东西罢了。
次日,周广成带人气势汹汹去了二高中,人没打成,反倒让二高中的几个混混给打了。打到最后,才有人认出这是北关市的著名大少王鹄志和周广成。不过梁子已经结下,没得挽回了。周广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气急败坏:“妈的,奇耻大辱,老子跟他没完。”
这变化在我意料之外,控制之内。我完全没想到周广成有准备地去找碴居然还被人打了,而且打得头破血流,王鹄志他们也没好哪去,于是这个事就上升到这帮少爷们的家长那里去了。周广成不好再找人打王金凯,这个事儿算是悬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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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大家情人节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无产者联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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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的不单身的,都开心吧,因为活着不容易,更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