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老所长60岁的寿辰快到了,杨瑞、大刚、大兴等我们几个原林场派出所的民警一商量,便利用周末去给老所长提前祝寿,结果老所长执意留我们小酌几杯。
吃饭时,师母(我们对所长老伴的习惯称呼)指着摆在桌子中间的一盘蒸肉,说是他们那经营野猪饲养场的二姑爷前两天孝敬给岳父一些野猪肉,老所长自己一直也没舍得吃。刚才,老所长非让她做了给我们尝尝鲜。见老伴絮叨起来没完,老所长一边起身给我们往碗里挟野猪肉,一边说道:“别听她瞎咧咧,你们赶紧吃,多吃,就算是为那年的事儿‘报仇雪恨’吧。”
听了老所长不太吉利的玩笑话,不明就里的师母只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一下子将我们的记忆拉回到了8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中午。
那天,风和日丽,苍穹洗碧,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这是山里美好的一天。上午10时,在处理完派出所的日常事物后,老所长亲自驾驶着所里那台已服役了15年的212型吉普车,带着我们几个新警去自然保护区巡逻,顺便也让我们熟悉一下辖区的地理环境。一路上,看着车前不时跃过的不知名的小动物,听着枝头传来的如琴瑟合奏般悦耳的啁啾鸟鸣,嗅着错落有致的樟松白桦们散溢出的馥郁香气,我们几个新警是兴奋不已,喋喋不休的缠着所长问这问那。不知不觉,我们已巡逻至距离林场60公里的27林班。据所长讲,这里地处密林深处,平常人迹罕至,是黑熊、狍子等野生动物的主要栖息地,同时也是派出所防范偷猎的重点巡逻区域之一。为了使我们更直观的了解这片林子,所长在一处水洼旁边停下车,然后带我们去林子里转转。不料,我们还没走出10米,就隐隐约约听到对面松树林子里有人喊救命。正当我们准备循着声线前去查看时,忽听得前面近一人高的草丛里传来“刷拉”、“刷拉”的异常响动。在屏气听了几秒钟后,所长脸色大变,近乎是大吼的冲我们几个喊道:“快,快上车。”随后,老所长推着茫然不知失措的我们几个新警,跌跌撞撞的跑回到212型吉普车上。就在最后上车的老所长刚关上车门的一刹那,一股令我们至今提及都胆寒的巨大冲击力猛的撞击到吉普车上。瞬间,铁制的吉普车车门就如同薄纸一般凹陷进来,破碎的车窗玻璃迸溅了我们一身。而后,还没等我们从突如其来的惊愕、恐惧中醒过神来,更为猛烈的撞击又接二连三的倾泻到吉普车脆弱的车体上。伴随着车体的剧烈震动,车内的我们被抛上抛下,撞的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最终,不堪蹂躏的吉普车在发出刺耳的“咿呀”声后,无奈的翻倒在了水洼中。所幸水洼里的水草很厚,托住了车体,吉普车只是底部进了一些水(准确的说,应是车的顶部,因为当时我们的吉普车已四轮朝天的倒在水洼中)。在被冷水浸了一下后,略微清醒了些的我们定了定神,哆哆嗦嗦的问所长:“所、所长,咋回事?地、地震啦?”此时,同样被跌的七荤八素的所长一面龇牙咧嘴的伸手摸腰,看手枪还在不在,一面轻声说道:“别慌,你们几个小子命真好,头回巡逻就碰上野猪了!”随后,所长凝神听了听,感觉车外挺静,估摸野猪是走了。又等了片刻,在确定应该安全了以后,所长踹掉已然成了蜘蛛网状的吉普车前挡风玻璃,率先爬了出去,我们则紧随其后。不想我们刚一身水一身泥的爬上草地,就听见杨瑞嗷的一嗓子,都喊炸音了:“野猪,野猪。”我们顺着杨瑞手指的方向一瞧,吓的当时眼睛就发黑了:在距离我们不足50步的灌木丛中,卧着一头足有五、六百斤的花斑野猪。看样子,这家伙是折腾累了,正养神呢。要说还是所长机灵,噌的就掏出*****档在了我们前面,掩护我们进吉普车。这当儿,野猪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但旋即又跌坐在了灌木丛里,好象是受了伤。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所长便将我们几个喊了出来,并不无惋惜的指着野猪说道:“你们看,不知是哪个偷猎分子打伤了它的后腰。估计它刚才是闻到了咱们的气味,因为害怕才会主动攻击咱们的。”看我们仍有些怵意,所长随即走到那头已经奄奄一息的庞然大物跟前,用手扒开它靠近后臀位置的鬃毛——果然有一处仍在往外溢血的枪伤。之后,我们才心有余悸的凑了过去,并充满敬畏的近距离“瞻仰”了一下野猪的獠牙:天呐,那两颗呈三角形的獠牙竟如同两把单刃的匕首一样锋利!假使这家伙刚才不是撞在吉普车、而是撞在我们的肉体上,那么,我们即便不被撞成齑粉,恐怕也会被这可怕的獠牙撕成碎片!一念及此,我们不禁汗流浃背,肝胆俱裂。
这时,所长猛然记起方才有人呼救的事,遂赶紧领着我们往发现野猪的那片林子里跑。跑到那片林子后,我们四下查找,并未看见血迹或受伤的人员,却在草窠里意外地捡到了一支改装的大口径步枪。正纳闷,所长听到头上方的一株樟松上传出窸窣的响动,连忙闪身拔枪,并大喝道:“谁,出来,要不我可开枪了。”我们仰头一看,嘿,感情3米多高的樟松松枝上爬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瘦高个男子,也不知他是怎么爬上去的。见我们如临大敌的盯着自己,这名男子带着哭腔说话了:“我,我吓的都筛糠了,动不了呀。”没办法,所长我们几个人只好爬到树上,费了挺大劲才把他弄下来。等脚沾了地,这名男子顺势就瘫在了地上,并放声大哭起来。待他哭够了,腿脚血脉也通畅了,所长指指那支大口径步枪:“说吧,到底是咋回事?”见那名男子还要装糊涂,所长语气骤然严厉起来:“你不要再心存侥幸,你知不知道,你的不法行为不仅伤害了野生动物,而且还差点危及到我们民警的生命安全,后果有多严重你自己应该清楚。”
在闷头想了一会儿后,这名男子一脸无赖像地望着老所长:“那、那我都说了,能不能处理的轻点啊?”见我们都围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这名男子连忙改口:“我说,我说。”原来,这名男子叫袁庆斌,是邻近某林业局的职工,素日里就喜好打渔狩猎,弄点外快。近来因手头有点紧,他便又动起了打猎的歪脑筋。是日一大早,他好说歹说,从自己四舅那借来了大口径步枪(其四舅为鄂伦春猎民,按当时规定可以合法持枪),并步行至这片经常有动物出没的林子。紧接着,他用树枝、碎草将自己隐蔽起来,然后就静候狍子、驼鹿等猎物往枪口上撞。没料想,在苦等了两个多小时后,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猪居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据袁庆斌交待,他当时确实犹豫了一下,担心一旦打不死野猪反倒赔上自己的小命。但是,在利益的诱惑下,他最终还是决定铤而走险赌一把。不过,由于心慌手颤,加之本就二五眼的枪法,袁庆斌本想打野猪头部的那一枪却阴差阳错的击中了野猪的软肋,其后果自然可想而知——暴怒的野猪好似呼啸的坦克般冲向可恶的偷猎者。自知大难临头的袁庆斌把枪一扔,三两步就蹿到了离他最近的那棵樟松上。此后,受伤的野猪多次撞击樟松,试图将龟缩在树上的偷猎者震落后再杀死。幸而袁庆斌使出吃奶的劲,牢牢抱住了救命的松枝,才得以幸免于难。在僵持了很久之后,已是精疲力竭的袁庆斌恍惚听到有发动机的声响,遂嘶声呼救,将我们引了过来。此时,身体已经受到重创的野猪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便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也认定为可能对其构成威胁的偷猎者。于是,就对我们进行了疯狂的追杀。好在当时野猪的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否则,我们真的会有性命之虞(事后,所长告诉我们,对于一头健壮的成年野猪而言,撞碎那辆报废的吉普车就如同成人撕碎一个纸箱那样容易)。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在经历了三个多小时的跋涉后,我们将袁庆斌带回派出所,并连人带枪一并移交给公安局刑警大队立案侦察,两个月后,袁庆斌因非法狩猎罪,被市法院依法判处2年零6个月的有期徒刑,也算是罪有应得。尤为值得一提的是,鉴于我们的英勇表现,局里又奖励了我们一台新的2020型吉普车。在领新车那天,头上还缠着绷带的所长二话没说,自己掏腰包买了一大堆海绵,将车里但凡露铁或带角的坚硬地方全绑上了海绵,弄的局里的同事们憋不住直乐:“新鲜,还头回看见有人这么给车装潢的。”
嗨,他们哪知道一个大活人象摇色子似的在车里晃来撞去的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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