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垣市沸腾了,市民们每走上十几步便能看到警车呼啸而出。早餐摊上,两个人聊着这件事:“唉,一起爆炸案,咱们燕垣可真是不太平喽!”
他的朋友说道:“可不是嘛,这次我们单位的老王,他侄女就是国棉三厂的,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呢。”
毕炜坐在车里,看着如往常一样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却觉得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心情格外的压抑。毕炜打开了车窗,任由风吹进来。安琪儿开着车,一言不发。就连坐在车后面的林书艺,也是噤若寒蝉。刚从警校毕业,参与的第一件案子竟然是会这种大案要案,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毕炜终于开口了,他问林书艺:“关皓的叔叔在哪家医院?”
“北新区医院。”
“咱们先去那里找关皓。”
案子迫在眉睫,省里市里,甚至中央公安部都在关注着,毕炜这个时候不去找线索,却要去什么医院。安琪儿心中费解,但深知自己的未婚夫做事往往出人意料,所以她扭转方向盘,转去了去医院的路。
在北新区医院,毕炜见到了关皓。他守候在走廊外面,安慰着一位年逾五旬的妇女,这个妇女手缠绷带,身上全都是伤痕,她止不住地以泪洗面。毕炜猜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关皓的婶婶了。见到自己的上司来了,关皓急忙赢了上来,想要敬礼,却被毕炜打断了:“免了,家里情况怎么样?”
关皓走到了病房前,将房门推开了一条小缝隙,毕炜等人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像一个木乃伊。他的意识还处在昏迷之中,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关皓叹了口气说:“不容乐观,医生说他全身上下80%的皮肤被烧毁了。”停了一会儿,关皓补充了一句,“重度烧伤,最严重的……”
毕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关皓说:“毕队,这件案子是不是交给我们了?”
毕炜说道:“何止我们,现在所有区县大队、市局刑侦支队、省公安厅、省政法委,甚至是公安部,全都在关注这件案子。张书记和游副厅长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关皓愕然:“这么严重吗?”
“伤了几十个人,死亡人数一百零八……从未有过的恶性案件。”
关皓听到这个消息后,忽然抬头说道:“毕队,我请求归队,你让我归队吧。我不能坐在这儿等着,所有人都出动了。我也是警察,我也是刑警啊,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的。”
毕炜点了点头:“那你跟你的家人交代一声,我们外面等你。”
在医院的停车场,毕炜看着来来往往的伤者、医护人员、家属……内心无限感慨。安琪儿忍不住问毕炜:“关皓刚从学校出来不久,你为什么要让他参与这件事呢?”
毕炜说道:“我刚从警校出来时候……跟他一样,心气高,想赶快参与一件大案子。这些小孩子的心理,我最了解了。这是其一,我算是成全他吧。其二,不能排除凶手这么丧心病狂的,是为了报复。关皓的叔叔曾经是国棉厂的厂长,由他去调查国棉厂的情况,会比我们合适得多。”
安琪儿轻轻点头,深以为然。
燕垣市魁东区的帽子胡同,一个年轻人玩命儿似的奔跑着。他几乎是在竭尽全力地跑,时不时还回头望去,脸上写满了惊恐,似乎是见到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帽子胡同是一条扁扁U字形的胡同,形如帽子,因此得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头长发在脑后梳了一条小辫儿。他两条腿像是上足了发条,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从胡同的这头儿,一直朝着前面跑去,身后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追赶:“不要跑,站住!”
年轻人哪里肯听他们的?眼看跑到了胡同口就要逃出去了,却冷不防胡同口的左边伸出来了一条腿。年轻人不及躲避,被绊倒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屎,嘴唇都跌破了。他趴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绊倒他的人一把提了起来。那人把年轻人推到了墙上。年轻人背靠着墙,领子被对方揪住了,他急得两手挥舞:“毕队长,毕队长饶命啊!”
抓住他的人正是毕炜,身后追来的关皓和林书艺气喘吁吁的。毕炜说道:“行啊,难怪道儿上的人都叫你泥鳅呢,你小子是真能跑啊!跑啊,接着跑!怎么不跑了?”
叫泥鳅的年轻人吓得都快哭了:“毕队长,我……我……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好不好?”
“我问你,最近道儿上有没有人买过’炮仗’?”炮仗,是燕垣市江湖上的黑话,意指炸药。
泥鳅一听这个就吓坏了:“你不会怀疑那爆炸案跟我有关系吧?毕队长,我都好几年没做这个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看你小子这尿性就知道没这么大胆子,你师父呢?出来后我就没见过他,他去哪儿了?”
泥鳅吓得脸都白了:“这我哪儿知道啊?上次他把我坑了后,我还敢认他吗?自从他被你逮进去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毕炜看他的样子不似在说谎,便说道:“道儿还有谁能做炮仗?”
泥鳅说道:“毕队长,我上次进去的时候,才十几岁,还不到二十呢。道儿上的事,我知道的真不多,都是从我师父那儿听来的。再说了,我出来后就洗手不干了,我现在干的是正行啊。”
“正行个屁!你他妈干的是正行,看见警察还跑?聚众赌博是正行?”毕炜扇了他脑袋一下。
泥鳅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泥鳅,你听好了,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要想办法给我联系上你师父,还有,打听清楚我要的东西。要不然,有你受的。”
泥鳅没想到毕炜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连忙点头说道:“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给您办了。”
“滚吧!”毕炜松开手,泥鳅连滚带爬地走了。
林书艺很好奇,问毕炜这是什么人。
毕炜说:“这个叫泥鳅的,初中还没上完就辍学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了一个炸鱼的,被我们处理过。”关于个中的详情,毕炜并不想多说。他现在手里掌握的线索很少。以前几乎没有处理过这种爆炸案,这还是第一次。
毕炜在外面转了大半天的时间,找到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特情侦查员,请他们查找道儿上的消息,有谁最近大批量地出过炮仗。
回到了市局,很快就通知开会了,省政法委张书记和省厅的游旭已经到了。这次会议,是毕炜有史以来参与的规格最高的一个会议,主持会议的三个人分别是省政法委书记张相、省公安厅副厅长游旭、燕垣市副市长刘祖光。会议的主题,当然离不开燕垣市的这起案子了,会上,三位领导重申了此案的重要性,责令燕垣市所有公安力量要全力侦破此案。
开完会出来的路上,毕炜小声嘟囔着:“与其开这种浪费时间的会议,还不如不开呢!”听到这句话的几名警察纷纷咋舌:这个毕炜,胆子也太大了吧,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毕炜去了痕检科,询问他们现场勘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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