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丽丽除了行为不检之外,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样一来,只能是放她回去。 毕炜独自一人送她到了外面。这个女人临走之前,眼神充满了傲气,她还故意冲毕炜抛了一个媚眼。毕炜打了个哆嗦,回过身来,正看到了站在派出所门口的安琪儿,正环抱双臂冷眼看着他。
毕炜吐了一下舌头,走过去说道:“你不会以为我和这样的女人之间有什么吧?”安琪儿哼了一声:“从始至终,屋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
易小萌在旁边插嘴说道:“师父,你该不会真的在我寝室里做什么坏事了吧?”
毕炜轻轻地打了她一个暴栗:“这孩子,我有你安姐姐一个人就够了,怎么还有心思去做坏事呢?”
安琪儿说:“谁知道呢?”嘴上虽不饶人,心里却倍感甜蜜。
陈淦在一边说:“今天中午不要回去了,我和小萌给你还有我们头儿接风怎么样?”
毕炜看着这位好友,当初自己窝在了杏儿沟,他在市局;没想到今天会完全反过来。而陈淦,虽然从市局调到了这个穷乡僻壤,但从他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幸福和满意,没有任何的怨气。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易小萌,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毕炜叹了口气:“有机会吧,我们现在就得回去,刚刚从万丽丽那里掌握了一些线索,不能耽搁了。”
几人挥手作别,易小萌和陈淦送出了好远的一段路,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在车上,安琪儿很好奇为什么毕炜要抓着闫士勋不放,毕竟现在案子刚刚着手调查,目前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指向他。
毕炜看着前面的路,感叹了一句:“可能是直觉吧。我不知道是不是被老赵的案子闹得,总觉得,越是外表可信的人,骨子里就越肮脏吧。”安琪儿听后,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地开车。过了一会儿,毕炜重新问了一句:“老赵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后天就要开庭了。”
“判决结果肯定是死刑立即执行了……”昔日的同窗被判处死刑,这令毕炜的心头掠过了一丝的伤感。
“你要去看看他么?”
“不用了。这小子估计快恨死我了。”毕炜这话绝对是肺腑之言,他决然没有想到,表面上跟他亲热的老同学,竟然会这么恨他和文硕。
回到了市局的时候,于广迎上来:“你们总算回来了,快点儿吧,有人等你们半天了。打你们电话也一直没有打通。”
时隔一夜,毕炜的手机关机,安琪儿的手机欠费了。听说有人在等自己,毕炜略感意外。他连一些可能性很低的事情都想到了,比如老赵的父母来找自己求情之类的。可是推开了留置室的门,却看到了一对儿中年夫妻。
这对儿夫妻穿得很土气,应该说,毕炜只有在电视上的农村电视剧中看到过这样的打扮:男的穿得蓝色的裤子,上身一件棕色的手织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鼠皮灰的西装;女的上身是碎花花的红色棉袄,下身穿着绿色的碎花花棉裤。如果不是两个人双颊上的高原红,真的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哪个剧组的走错地方了。
两人都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女的一直坐在那里抹眼泪。男的则习惯性地蹲在了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吸着手卷烟。手卷香烟冒出了青灰色的烟雾,就连毕炜这样的老烟枪,也被这股强烈的味道熏得咳嗽了两声。
见到有人来了,男人赶紧跳下了椅子,站了起来,他还不忘杵了两下女人的胳膊,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于广上去介绍说道:“两位,这是我们局里的毕队长,负责您孩子的案子,您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跟我们毕队说就好。”
“哎哎。”男人的右手在西服上使劲擦了擦,然后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显得不那么大方。看得出来,他还没有习惯和人握手。
毕炜伸出手去。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男人的左手又抓了上来,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停地摇晃着毕炜的手。毕炜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个人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手掌骨节清晰突出,虎口有厚厚的老茧,皮肤干枯粗糙得像是树皮。
“哎呀,领导呀,你可得替额们做主啊!”他一开口,是地道的西北口音。
“哦,大叔,您坐。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
女人继续抽抽搭搭地抹眼泪,男人只好说明了原委:原来,这二人是甘肃人,曾经在燕垣打工了几年。两年前,他媳妇儿,也就是这个女人怀孕了。当时他就和工友送她去了医院。医院的床位紧张啊,最后好不容易才在市人民医院找了一个床位,虽然价格高点儿吧,但省吃俭用地也能勉强过去。
这个男人叫李大江,三十七岁才找的媳妇儿,眼看四十多了,谁知道老天爷还能给自己赏个儿子下来呢?他那段时间高兴得不得了啊,天天往医院跑。可是没过多久,在一次产检的时候,医生告诉他,孩子的胎位不正,可能会有问题。他当时也不懂这些,一听就吓坏了,连忙问医生怎么办?
医生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是人不是神。李大江没了办法,只好去求人。有人说偏方治大病,他就找人弄来偏方,让媳妇儿喝下去;有人说城外的老爷庙挺灵的,他又去那里磕头烧香。
到后来,孩子生下来了。他还没有见到孩子呢,医生就很严肃地告诉他:“老李呀,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这个孩子的心脏不好,有遗传性的心脏病,而且心室也有问题。”李大江一听,心都凉了。他抓着医生的手问怎么办。自己这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却是这样。
那个医生有些迟疑地说:“你先别急,办法不是没有。我们可以给孩子治疗,咱们医院的硬件设施你也都看到了,可以放心的。不过先期手术费用,至少要二十万……”
二十万!这三个字如同晴空劈下的一道闪电,打得李大江当场动弹不得。媳妇儿这次入院待产,已经把自己打工的积蓄花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而且二十万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啊!李大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那感觉就像一座大山迎面压来。这个靠着不甚宽阔肩膀扛起了家的男人,此时靠着墙壁慢慢地蹲了下去,两只手抓住了头发,嚎啕大哭,跟个孩子是的。
医生也明白李大江的难处。他悄悄拉着李大江去了吸烟区的楼道,主动给李大江点了一支烟。李大江抽着这种三十多块钱一盒的好烟,脸上泪痕未干。医生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有点儿狠。但是医院里也有很多跟你们情况一样的夫妻是这么做的。”
“什么办法?”李大江仿佛在黑夜中看到了一点儿光亮。
“我稍后给你一个死亡通知书,你在上面签字,就当这孩子死了吧!”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仿佛他嘴里说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只昆虫。
李大江呆立当场,一时缓不过神来。自己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难道要不管他吗?他怔怔地问医生:“额……额签了这个什么书,你们咋……咋弄?”
医生说道:“老李,我可以跟你说明白这件事情。二十万,只是先期的治疗手术费,而且不一定能成功的。我看你家的大姐刚刚生完,身子很虚,也需要补补,这都是钱,对吧?你是一个工地上干活儿的,你说你能有多少钱填这个无底洞?真的,不是你一家这么做的。我这么劝你,也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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