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钦带着无比的失落回到西部大学,来到黄尧的专家小院。
他一走进客厅,就发现康馨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宽大的酒红色蝙蝠衫,配着天蓝色的短裤,看起为秀丽轻盈。
康馨微笑着向吴钦招招手,说:“来,小吴,这边坐。”
吴钦很顺从走过去,却没有坐下。
康馨抓着那女孩的手摇了摇,对吴钦说:“认识一下我的孙女黄宛丘,昨天刚从美国回来。”
黄宛丘两手背后,身子微微扭动。她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微笑的时候眼睛和嘴巴都在笑,看起来很舒服。她眉毛细细的,睫毛长长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乎会说话。
她就像一只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只等着你去品尝,而吴钦却像个呆子,不敢动念,更不敢动手。
“这位就是爷爷常说的文字天才吴钦哥哥吧。”黄宛丘大方地伸出手,“你好!”
“你好。”吴钦有点不好意思,他怯怯地伸出右手轻轻握了一下黄宛丘的指尖。她的手指细长白嫩,柔软光滑。
“吴钦哥哥,听说你精通多种语言,毕业后要不要出国?”
“这个,我还没想过。”吴钦在黄宛丘面前格外腼腆。
“去哪里都不要去美国。表面上看,美国人很自由,美国社会开放包容,美国新科技遥遥领先,但是,美国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亚洲人在那里会受歧视。总而言之,美国的月亮并不比中国的圆。”黄宛丘的语速很快,像连珠炮。
“唉,美帝国主义并没有俘获我的孙女嘛。”康馨笑眯眯地看着黄宛丘。
吴钦自小接受传统教育,他的意识领域早已建起坚实的大坝,他说:“没去过美国,不知道情况,不敢妄加评论。”
“不过,你若是去美国旅行,我倒是可以给你当导游哈。”黄宛丘说话的时候,手上总是带着动作,看起来自信而又洒脱。
“谢谢!”吴钦淡淡地笑了笑,他问康馨:“师母,老师在书房吧?”
“在呢,你自己去吧。”康馨说,“一个老学究带一个小学究。”
吴钦向黄宛秋点点头,轻抬脚步上了二楼,来到黄尧的书房。
黄尧神情严肃,那是一种吴钦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
“坐吧。有件事想问你。”黄尧开门见山。
“老师,您说。”吴钦两手握在一起,站在黄尧面前,像在接受审判。
“下午,我接到学校通知,要暂缓你的博士论文答辩。校方说你涉嫌犯罪,到底出了什么事?”黄老点起烟斗,抽了一口。
“老师,我也不清楚。”吴钦两手扶在桌沿上,“顾远教授失踪,学校怀疑他利用考古的机会盗窃刚发掘出来的文物。他们说,我可能是顾老师的同伙,把我也作为犯罪嫌疑人。”
“顾远失踪,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一直在西藏,你在学校读书,怎么把你扯进去了?”
“我现在是投诉无门啊。保卫处、学生处,包括公安局沆瀣一气,指鹿为马。”
“怎么能这样干事呢?我要给胡校长打电话,对自己的老师和学生都不信任了,还能干什么?学校里的那些官僚最可恶。”
“老师,你别生气。清者自清,明者自明。”
“小吴啊,你别担心,该做的研究继续抓紧,只要我黄尧在西大一天,就绝不让自己的学生蒙冤,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让他们给你一个说法。”
“谢谢老师。”吴钦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说那个了。”黄尧又重重地抽了一口烟说,“我还想再问一下,你到底与顾远有没有瓜葛。”
吴钦心里清楚,黄老几经波折而毅然不倒,几十年历练,练就了火眼金睛,识人断事,自有他的高明之处。
在黄老尧眼里,一切虚假的东西都无处逃遁。此时此刻,一定不能逃避黄尧的眼睛,一旦躲避,老师立即就会发觉其中的问题。
面对黄尧的追问,吴钦选择了沉默,他既不想向黄尧撒谎,也不愿违背承诺。
“嗯,我晓得了。”黄尧抓着烟斗在烟灰缸边沿敲了几下,“你要以学业为重,不要轻信他人,更不要被别人当枪使。”
“知道了,老师。”
这时,保姆走进黄尧的书房,说:“黄老,有位叫冯云鹤的先生想见您。”
“冯云鹤?”黄尧拿起一根牙签将烟斗里的烟灰全都拨进烟灰缸,然后将烟斗放在桌上,“他怎么来了,请他在客厅稍等片刻,我马上下来。”
吴钦看到黄尧家里来了客人,便要告辞。黄尧说:“别急,跟我一起见见你这位师兄。”
吴钦跟在黄尧身后下楼,来到客厅。
一位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正跟康馨聊天。
那人短发平头,脸庞方正,身材魁梧,身着古铜色的休闲麻布大褂,左手腕上绕着一串菩提佛珠,右手夹着一根粗粗的雪茄烟,脚下踏着黑面白底的布鞋。
“是云鹤来了。”黄尧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听说,你又给西部大学捐款啦!”
冯云鹤见黄尧从楼上下来,赶快走过去,扶着老师坐到沙发上。
“老师,你身体好啊!快八十了还这么硬朗。”冯云鹤说。
“大不如前,上下楼也不方便了。”黄尧在沙发上坐下,两手仍拄着拐杖。
“就这身体状况,还要带博士呢!”康馨在一旁插话说,“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啊!”
“老师,您可是西部大学的国宝,保重身体比带研究生更重要。”冯云鹤说。
“一把老骨头了,找到衣钵传人我就正式退休。”黄尧说,“云鹤啊,这些年多亏你。没有你的关照就没有宛丘的今天,谢谢你啊。”
“老师言重了,我什么也没有做。宛丘聪明伶俐,根本用不着别人替她操心。学业、人缘都搞得好,您和师母就放心吧。”冯云鹤笑着看看黄宛丘。
“冯叔叔真会说话,以后还要继续关照哦。”黄宛丘走到冯云鹤身后,在他的肩头揉了揉。
保姆从二楼下来,把黄尧的烟斗递给他,点上。
“老师,您还在抽这烟,该戒烟了。”冯云鹤说。
“能戒早戒了,抽了一辈子,戒了一辈子。”康馨笑眯眯地说。
“不戒了,能活几天算几天,活多久是个够啊。”黄尧笑了。
“老师,我这次来给你带了一个新玩意儿,电子烟斗,跟你那个一模一样,您尽管抽,有滋有味,不伤身体,也不产生烟雾,避免其他人吸二手烟。”冯云鹤从黑皮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来取出一个枣红色的烟斗。
“还是云鹤心细啊,离开这么久,总惦记着你的老师。”康馨说,“拿来我先看看。”
冯云鹤把电子烟斗交给康馨。康馨捏着烟斗,学着黄尧的样子抽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冯云鹤哈哈大笑。
“好,康师傅,这个电子版的就送你了。”黄尧透过眼镜上方的空间矁着他的老伴。
这两个老玩童,多年来“恶习不改”。吴钦经常看到黄尧与康馨这样斗嘴。
“老师,听说我们那一届的同学顾远,最近好像遇到麻烦了。”冯云鹤收起脸上的微笑说。
“哦,我也是刚刚知道,说是失踪了,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失踪呢?”黄尧抽着烟,脸色并不好看。
“顾远带队去西藏考古,或许发现了什么重要文物吧。”冯云鹤说,
“这几年,我在美国一直留意文物市场动向,毕竟自己学过这个专业。现在有不少文物犯罪组织打着科学考察的旗号,在世界各地搜寻有价值的文物,一旦有利可图,就会不择手段。中国是文物大国,近些年流失到海外的文物不比八国联军进北京时丢失的少。”
吴钦第一次听人讲国际文物犯罪组织,好奇心驱使着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是不是国外的文物犯罪组织盯上顾远在西藏的考古项目了?”黄尧问。
“有可能。”冯云鹤欠了欠身子说,“西藏考古是国际文物市场关注的热点,我们的政府部门还没搞清文物的价值,犯罪组织就已开始行动,他们嗅觉异常灵敏。”
“顾远这个人,心高气傲,做事张扬,虽有才华,难免得罪人。这次发生的事,不知是别人陷害,还是他自己误入歧途,不好说。”黄尧又抽了一口烟说。
“老师,听您说过,顾远考古的地方曾是古代象雄王国故地,也是亚洲大陆的文明交汇之处,应该有很高的考古价值吧。”冯云鹤说。
“是的,那里是古代印度文明、中亚草原文明以及雪域高原文明的结合部,曾经孕育过高度发达的文明类型,只是现存记载太少,有些历史只能靠推测。从某种意义上说,顾远的工作还是很有价值的。”
只要一谈到专业,黄尧的话匣子就打开,也会放弃对顾远的成见。
“您从年轻时起,就一直没有放弃对高原文化的兴趣吧?”
“嗯,啊——最近,我准备出一本《梵文新考》,和你这位小师弟吴钦一起搞的。”黄尧指了指身边站着的吴钦。
“他是您的得意门生吧?”冯云鹤瞄了一眼吴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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