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威德殿的壁画毁了，格列猜到是谁干的，但他不想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就是要装糊涂。
他好几次去找吴钦没有找到，手机也打不通。他便与老江联系。老江给了一个地址，他来到那栋藏式民居。
一碗热茶下肚，格列说：“古格遗址区已经封闭，除了考察团的人，其他任何人不得入内。如果吴钦需要进入古格，就要提前准备。”
“该准备的你准备好，今天肯定要去古格王城的。”老江说，“这是最后的一搏了。”
“几个人去？现在需要办通行证。”格列说。
“要五张通行证。”老江停顿一下说，“还是办六张吧。”
“行，到时候老地方见。”格列说，“我们此前的约定，要兑现了。”
“使者先生，该给你的一分钱都不会少。你就放心吧。”老江笑着说。
两人边喝边聊，瘦猴在一边给他们添茶。格列看了一眼瘦猴，问：“卫生间在哪里？我方便一下。”
“我带你去吧。”瘦猴说。
格列跟着瘦猴出了客厅向右侧去，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厕所。两人站在小便池前开始方便。
格列看看四下无人，就问：“今晚上有行动？”
瘦猴并没有看格列，只是在认真地撒尿：“是的。”
“有没有见到吴钦？”格列问。
“他被关在旁边的房子里。”瘦猴说。
“哦，你去告诉他，说我来了。有机会的话，能帮就帮他一下，不要做得过分，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是，大哥。我明白。”瘦猴答应一声出了厕所。他没有回客厅，直接来到吴钦和顾远的房间。
瘦猴打开门，对吴钦说：“你，该上厕所了。”
吴钦还在纳闷。瘦猴说：“不去就算，一会儿我们可没时间管你们，小心尿裤子。”
吴钦还没理解，他的手铐已被打开。顾远说：“小吴，你先去吧。过一会儿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上厕所呢。”
吴钦跟着瘦猴来到厕所。吴钦解开裤子正准备小便。瘦猴在耳边低声说：“格列先生来了，他让我告诉你……。”
吴钦一听他这话，尿意都没了。这个瘦猴刚才还是凶神恶煞，这会儿怎么变成了格列的朋友。
瘦猴看出他的怀疑，说：“吴钦，我敬佩你的为人，我也不想干这些事，但我没办法，你不要怪我刚才打你，那是演给老江看的。如果你出去了，有机会帮我介绍个好工作，我不想干这刀尖上舔血营生。”
吴钦被瘦猴的真诚打动了，但他还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又在演戏，想骗取信任。
瘦猴说：“格列大哥对我很好，经常帮我走一些货。他是个好人。你有什么需要格列做的，可以告诉我，我能转告他。”
吴钦犹豫了一下，他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小伙子。他突然问了一句：“格列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瘦猴看着吴钦说：“格列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叫曲珍。”
吴钦明白，瘦猴与格列的关系应该很近。格列的私事他竟然都知道，可见交情不一般。
“你稍等一下。”吴钦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纸笔，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任何时候纸笔不离身。他用英语写下一行字塞给瘦猴，“把这个给格列。”
瘦猴看了看，是英语。什么也没说，塞进了口袋。
“走吧。”瘦猴大声喊了句，又押着吴钦出了厕所。
瘦猴回到客厅，看到格列正准备离开，他便主动去送格列。
老江在客厅里说了一句：“六点之前，送货过来。”
“知道了。”格列答应一声。
瘦猴跟在格列身后，在走出院子的时候，把吴钦写的纸条塞进了格列的手中。格列若无其事地走了。
古格遗址大威德殿前，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正在勘查现场。
边巴送考察团回酒店之后，他折回案发现场。看着被黑油漆涂抹得乱七八糟的壁画，他的心情糟透了。
藏经洞的发现令古格名声显赫，似乎可以媲美敦煌，一举奠定了当年考古界头号发现的殊荣。
随之而来的坛城殿被盗，意外发现了更为珍贵的雕版和佛珠，如果这次古格全貌图修复成功，那将是古格的又一大成果。
有这么多的成绩，作为文化局长，他应该能得晋升。然而现在，希望越来越渺茫。罗杰斯最为期待的古格全貌图在即将面世的时候被人毁了。
想起这个恶人，边巴气得牙根痒痒，真想浸其皮、食其肉。他拨通了公安局长的电话：“喂，宋局长，你好。我是边巴。”
“你好边巴局长。”
“今天古格遗址发生的案件，还请你关注一下，尽快想办法抓到嫌犯，这可是考察团重点考察的项目，遭到恶意破坏。”边巴说。
“已经派人去了，按程序办。”
“老宋啊，按程序办可不行啊，能不能加快进度，争取早日破案。王副县长对此事很关注啊，这可关系到我们县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事啊。”
“边巴老兄，我也想快点破案，可是你也知道，今天是萨嘎达瓦节，警察都上街去执勤，哪里还有更多的警力呢。古格遗址前阵子那起案还没有结，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真是祸不单行啊。”
“老宋，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这个忙，总得给考察团一个说法，也要给县委政府一个交待啊。”边巴说。
“既然你老兄说了，我马上派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亲自上，力争早日破案。”
“好好好，谢谢谢局，改日请你喝酒。”
电话挂了。边巴的心情稍好了一点，可是，他还是不能理解，谁会与壁画过不去呢？
他最担心的是，如何向王副县长汇报。县长今天忙于萨嘎达瓦节，可能顾不上，但是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出了这样无厘头的事，该怎么解释呢？
边巴还在考虑怎么向王副县长汇报，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不好，是县政府办公室的胡秘书。
“胡秘书，你好。”边巴说。
“边巴局长，你好，王副县长请你到他办公室来一下。”胡秘书说。
“哦，好，现在吗？县长这会儿在？”
“对，现在，县长在等你。”
“胡秘书，县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
“哦，哦，县长心情怎么样，有没有生气的样子？”
“边巴局长，你问得有点多了啊。”
“哦，好好，我马上就来。”
边巴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县委王副县长的办公室。
“县长，您找我。”
“坐，边巴。”王副县长正在批阅文件，没有抬头，“稍等，我把这个文件看完。”
边巴腰杆挺得直直的，不敢靠那椅子的靠背。椅子虽是皮制的，可是边巴坐在上面并没感到舒适，反而感到有些冰冷。
王副县长看完文件，站起身来给边巴倒了一杯水。边巴受宠若惊。
以前进过王副县长办公室很多次，每次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来不敢久留，也未曾受到领导挽留。
文化局在政府机关是边缘部门，既不深触民生，也不涉及稳定，副县长的主要精力当然不会放在这方面。
“县长，我的工作没有干好，牵扯领导精力，让您操心了。”边巴主动承认错误，态度相当诚恳。
“边巴局长，上次给你交待的事，你落实了没有？”王副县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县长，您是指？”边巴一时想不起来，王副县长交待的什么事，他的脑门上冒出了虚汗。
“古格遗址的守门人，旺堆老人，该休息了吧。”王副县长看了一眼边巴，眼神里有些不满。
“噢，我正想汇报呢。最近事情特别多，既要搞萨嘎达瓦节的文化活动，又要配合考察团考察，这事就缓了缓。”边巴看着王副县长说，“不过，我们正在物色合适人选，一定要选有责任心，年轻点的，又有文化内涵的人，选好之后马上就换。”
“边巴局长是个大忙人呐。”王副县长几分挖苦的意思，“有备选的人吗？”
“嗯，已经选好了，明天就可以换人。”边巴心想，今天无论如何要把旺堆换了。
“最近，县上的文化工作开展得不错，尤其是考察团来了之后，古格的考古发现成绩显著，有些成果在全区甚至全国都出了名，边巴局长功不可没啊。”
“那都是县长领导得好。”边巴满脸堆笑说。
“罗杰斯先生刚才来过了，对你的工作十分认可。”王副县长说，“虽然他提出一些不满，不过，我觉得边巴局长还是功大于过。毕竟，古格遗址沉寂多年，再次惊艳绽放，令人刮目相看。”
“功劳实不敢说，我倒是要好好反省，为什么一边出成绩，一边出问题，尤其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我向您道歉，是我工作没有做好，用人不当，导致发生了不该发生事，你怎么处分我，我都会接受。”边巴说。
“处分也没有什么用了。古格这幅壁画不可能再修复。”王副县长喝了一口茶说，“有些事做错了还有机会推倒重来，有些事错了就错了，没有改过的机会。”
边巴的手心里开始冒汗，他欠了欠身说：“县长，我正在配合公安局全力查处案件，一定要把嫌犯抓到，给县长一个交待。”
王副县长看着边巴，一时没有说话，边巴心里更慌了。
“嫌犯已经找到。”
“找到了？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县长，这是怎么回事？”边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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