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走到坛城殿跟前，没有进殿，而是从西侧直接绕到塔林去了。吴钦和老江也调转身子，从坛城殿的东北角走到东南角，继续观察这两个人想什么。

　　尽管是夜晚，借着明亮的月亮，吴钦还是认出了来人，是拉尔森的助手小栗子和杰克。

　　他们从背包里拿出探测仪，在塔林的四个角进行探测。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没有什么发现，他们又钻进塔林中央。

　　吴钦看不到他们在什么位置，估计是围着中央最大的塔基在探测。又过一会儿，两人来到吴钦他们刚才探测过的那座塔基跟前。

　　虽然探测仪器不同，但效果都不错。显然，小栗子发现了什么。他们迅速把探测仪放下，拿出电动钻头开始在塔基下面打探洞。打了七八个探洞之后，两人拿出电动铲挖起来。

　　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深夜偷偷摸摸地挖土，绝对是一种高强度的体力活。两人干了一会儿就把外衣脱了。杰克放下手中的工具，从背包里掏出两听啤酒，两人坐在塔基的月影下面喝起啤酒来。

　　吴钦心想，这两个哥们儿可真会生活啊。做贼也做得这么惬意。

　　喝完啤酒，杰克把啤酒罐塞进背包，又拿起铁锹干了起来。小栗子站起来四处巡视，像在在侦察放哨。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朝吴钦他们躲藏的坛城殿东侧走来。

　　吴钦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蹲在地上的老江猫起腰，用那个钢棍支着地，做好了战斗准备。

　　“小栗子！”杰克的一声轻喊，把小栗子的脚步喊停了。小栗子转身问：“怎么了？”

　　“快过来看。”杰克压低嗓门说。

　　小栗子快步回到杰克身边。

　　吴钦看到杰克拿着手电正朝他们挖出来的洞里照射。小栗子没多说，也拿起工具迅速挖了起来。

　　看来下面有东西。吴钦心里想。

　　老江回头看看吴钦，冲他竖起大拇指，意思可能是说，吴钦，你找的位置是正确的。吴钦冲他摊开双手，意思是说，白忙乎了。

　　老江嘴里轻轻发出一声“哼”。他把手里的钢棍收起来，一节一节推回去，恢复成一个只有十几厘米的黑色套管。老江把套管挂在腰带上，蹲下身子，并不急于做什么。他像个有胸有成竹的老猎手，眼看着猎物被捕兽器夹住了，在前面蹦蹦跳跳，他却坐在一边打理起他的烟斗。

　　这时，黄宛丘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声音把吴钦惊出一身汗。

　　侥幸的是，杰克和小栗子完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正从坑里往外搬一个东西。也许是听到一点动静，他们回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继续将洞底的东西往上抬。

　　是一个箱子，从两人的动作看，应该挺沉的。是黄金，还是白银呢？箱子抬出来了，一半在塔基的黑影中，一半在月光下。杰克和小栗子站在那里，仔细打量着他们的战利品，却没有动手开箱。

　　小栗子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杰克递了一根，点上，两人都抽了起来。两个小火星在塔基的阴影边忽闪忽闪。两人在窃窃私语，说话声音很小，吴钦听不清楚。

　　一根烟没有抽完。杰克好像累了，坐在箱子上，紧接着，又滑到地上，倒了下去。小栗子把手里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地踩灭，把杰克的身体拖到塔基下的黑影处。

　　这家伙太坏了，分赃不均，就对同伙下了黑手。

　　小栗子把小手电塞进嘴里，在箱子前蹲下来，拿出一个装置对着箱子，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箱子前迸射出一圈红色的火星。小栗子拿的应该是砂轮，用它来切割锁扣。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砂轮发出的声音划破夜空，虽然声音不小，可是时间很短，只有两三秒就停了，锁扣应该被切割开。小栗子打开了箱盖。

　　这时，老江从腋下掏出手枪，对准了小栗子。吴钦连忙伸手拉了拉老江的胳膊，老江一回头。吴钦轻轻说：“不能这样。”

　　老江摔了一胳膊，挣脱了吴钦的手，瞄准小栗子，扣动了扳击。

　　只听“噗”的一声，子弹射出去，声音并不像普通手枪射击那样响亮。这手枪明明没有装消声器，为什么是这种声音。吴钦有些纳闷。

　　枪是响了，可是小栗子还是那里蹲着，似乎没事，他还在摆弄箱子盖，也许他的力气不足，或者箱盖有机关。

　　他抬了两下，箱盖没有打开，自己却被拖得坐下了。他喘了几口气，还想再试试，然而，他的身子却不听使唤，像是喝醉了酒，晃两晃，倒在了地上。

　　老江收起手枪，冲众人一摆手：“走”。其他人跟着老江来到小栗子身边。

　　豹子把小栗子的身体拖到杰克旁边，让这两个人躺在一起。

　　瘦猴拿出手电，照着大大的黑木箱。老江同样不急于打开箱子，而是接过手电，蹲下身子仔细研究起箱子来。高手都是这样沉得住气。

　　“你刚才打了一枪，是什么子弹，他好像没受伤啊？”吴钦不解，轻声问老江。

　　老江什么也没说，而是拿手电在地上找来找去，找到一个指头蛋大小的黑色钢珠，钢珠上有很多的小孔，如同马蜂窝。

　　“这就是子弹？”吴钦问。

　　“对，就是它，一种迷魂弹。”老江说，“打出去立马生效，它会散发出一种有毒气体，周围三立方米空间里人只要吸一口空气，立即中毒，人就没有知觉了。”

　　“会死人吗？”吴钦问道。

　　“毒药装量不同，结果不同。高浓度子弹可以致命，普通弹只是昏迷。”老江说道。

　　“这个子弹呢？”吴钦问。

　　“死不了，我们只谋财不害命，这是道上的规矩。”老江说。

　　老江说完，又研究起那个箱子。他把手电交给豹子，试着去开那箱盖，打不开。在箱盖与箱体之间好像涂抹过胶水。他试了几次，还是打不开，便停下手来。

　　“有什么办法吗？”

　　吴钦接过手电，蹲下去仔细察看这箱子。箱子很普通，甚至有些粗糙。

　　锁扣已经被小栗子破坏了，本来就没有上锁，只锁扣锈蚀在一起。他试着扭动锁扣的固定部位，纹丝不动。

　　吴钦一时也没有主意。

　　他回头看看老江，又看看黄宛丘。站起来，将手电还给老江，两手握在一起。

　　“要么在箱盖了开一个洞看看。”瘦猴说。

　　豹子转身从背包里拎出小手钻，只待老江一声令下，就开始打孔。

　　“既然没有上锁，说明当年的主人就没打算保密。至于说为什么打不开，很可是锈蚀住了，直接撬吧。”黄宛丘在一边说。

　　“木头能锈蚀吗？”老江不屑于顾，“木头只会腐朽。”

　　豹子蹲下去，试着搬动那个箱子。“太沉了，要不然我们先搬回去再慢慢研究。”

　　老江瞪了他一眼。一路走来，遇到多少麻烦，多大的困难，都克服了。如今，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成了拦路虎，解不开了。

　　“撬吧。”老江等不及了。

　　豹子拿出两个小铁撬杠，与瘦猴一人一根，分别插入箱盖与箱体的缝隙，使劲别。

　　黄宛丘忽然拉了一下吴钦的衣襟，示意他往后站一站。吴钦明白他的意思，往后退了几步。

　　黄宛丘没有说话，而是把手机拿出来，在手机迅速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然后把手机拿给吴钦看。

　　吴钦一看，黄宛丘写了四个字“兔死狗烹”。吴钦心里一惊，小栗子可以对杰克下手，老江为什么不会对自己下手呢？如果真的是古格秘符所示的财宝，恐怕老江也不会拿给他的老板了。

　　吴钦把手机还给黄宛丘，他轻轻取下随身携带背包，置于前胸，又悄悄拉开拉链，将手伸进包里。他摸到美式军刀硬硬的还在，心里踏实了些。

　　吴钦回头看看黄宛丘，向她点点头。

　　老江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到其他人都往后退，豹子和瘦猴停下用力，他们心里也怕了。

　　“从这箱子的重量看，里面的东西不一般。”老江说，“赶快行动。”

　　“啪”一声，箱盖和箱体脱离了。两人扔掉手中的撬杠，迫不及待的搬起箱盖。

　　老江一大步跨了过去，吴钦和黄宛丘跟在后面走过去，他们都想看看，这箱子里到底有什么宝贝？

　　箱子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黄金珍宝，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经书圣物，而是一堆石头。不过这些石头上都刻着经文、佛像。吴钦认得出来，大多是六字真言。

　　老江拿起几个石头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再掂一掂，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把石头全都取出来，看看下面有什么？”老江命令道。

　　豹子和瘦猴动起手来。吴钦随便捡起一块石头，用手电光贴近照射，这石头并不能透光进去，说明它不是玉，就是象泉河里最普通的石头。

　　除了圆形的石头，还有一些石条、石板，上面全都刻有经文。有一块圆石引起吴钦的注意，那块石头特别圆，就像用机器加工成的，石头上面显赫地刻着一个卍字符。

　　没几分钟，箱子里的石头全都拿了出来。露出了箱底，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真是令人失望。

　　“他妈的！”老江骂了一句，“哪个狗东西整这么多石头埋在地下，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化石，或者矿石。”豹子说。

　　“化石有什么用？”老江没好气。

　　“会不会是早年的文物？”瘦猴说。

　　老江拿起一块条石，转身问吴钦：“你看看，这上面的文字是什么年代的，有没有价值？”

　　“从这个文体看，这藏文的年代应该是十三世纪萨迦王朝时期的，元音飘逸，字的主体圆曲而光滑。”吴钦说。

　　“萨迦王朝是相当于什么朝代？”老江问。

　　“元朝。”

　　“大哥，这些石头怎么办，再放回去吗？”豹子问。

　　“放个鬼呢？”老江为这次失败的行动感到沮丧，“走，收拾东西撤。”

　　“这现场怎么办？”瘦猴问。

　　“留给这二位打扫战场吧。”老江指着躺在一边的小栗子和杰克说。

　　“他们没事吧？”吴钦问。

　　“这个高个子中国人没事，过一会儿他会醒来。至于那个外国小子，就不知道他的伙伴给他用了什么药，能不能醒来，不清楚。”老江说。

　　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那样明澈，那样宁静，那样纯真。

　　吴钦想起不久前参观古格遗址的时候，边巴局长介绍过有一处玛尼墙，曾经有上万块玛尼石，是数百年不断积攒下来的。如今，一块都没有了。是不是有人为了保护这些玛尼石，才把它埋藏在这里呢。

　　众人从坛城殿回到冬宫，一路上谁也不说话。从冬宫进入暗道，一路前行，快到干尸洞的时，吴钦突然说：“不好，我忘记了一样东西在山顶，你们先走，我回去取一下。”

　　“什么东西，重要吗？”老江有点不耐烦。当晚的行动无功而返，他心里很不爽。

　　“重要。你们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吴钦说。

　　“钦哥哥，我跟你一起去。”黄宛丘说。

　　“不用了，你在车里呆着。”吴钦语气严肃，不给黄宛丘任何机会。

　　黑暗中，吴钦看不清黄宛丘的眼神，但他可以感到，她一定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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