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6月17日。

　　对于牛二，今天是个运气不错的日子，对于有些人，今天可就倒霉了。牛二住在李家庄下边一点的窑子口，这里更靠近黄河支流，大大小小的河滩就是牛二主要的吃饭来源。

　　牛二没什么本事，也是个伺候庄稼的苦命人，但是好在，生来胆子就大，所以，他还有另外一个来钱的活计。

　　捞尸。

　　窑子口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还是很嫌弃牛二的，毕竟经常与尸体打交道，活人总是有些禁忌的，对此，牛二倒不是很在意，嫌弃我不要紧，出了事，你还不是得找我，乖乖掏钱？

　　牛二看上了村子里一个寡妇，牛二便提出要凑合凑合过了，可是那寡妇竟和牛二要三块大洋，不然不会和牛二一块过活，原因就是，牛二活计，太遭人嫌弃了。

　　要是一般人这么说牛二，牛二早就拍拍屁股，骂骂咧咧的走了，可是这是李寡妇，整个窑子口最俊的婆娘，要不是嫁过三个男人，就连问都轮不到牛二问的。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别人都说，李寡妇，克夫。最起码，窑子口的人是信了。

　　牛二本来也是害怕这邪乎的婆娘的，但是好巧不巧，牛二就是那么路过，就是那么瞟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洗头的李寡妇，夏天也穿的清凉，白藕般的胳膊和脖子，让牛二多其他那些如枣树皮一般的婆娘失去了兴致。

　　后来，牛二想了想，李寡妇担心的也没错，自己这活计，不但遭人嫌弃，还危险，李寡妇又有那么个名声，不要点钱给自己留点后路，一个女人家家在这个世道怎么活？

　　于是，牛二答应了，而且是给五块大洋。就因为这个，当晚，两个人就睡到一起了。

　　牛二不是吹牛，前天夜里，牛二接了一单生意，整整十块大洋，也不知道是什么金贵的人落在了窑子口河滩，这不是给自己送钱来了么？

　　“哈哈，我走了。”牛二拍了拍李寡妇的屁股，“给你拿钱去。”

　　李寡妇躺在牛二的怀里，眉梢有那么一丝惬意，白嫩的脖颈露在被窝外面，惹得牛二都不想走了，“这么着急干嘛，明天去不行么？再歇歇。”

　　“小娘们，咱和客人约的就是今天，不然，这大生意飞咯，我可就没钱给你了。”牛二依依不舍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套上了衣服。

　　“爷...”牛二看着眼前这个客商模样的男人，一脸献媚。

　　“拿去。”那人爽快的拿出了五块大洋，“这是定金，把我朋友带回来，剩下的一个不会少你。”

　　“得咧，您放心吧。”牛二笑的脸上都有褶子了，“这十里八乡的，也就我牛二最手熟，肯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也不让您那位朋友受了委屈。”

　　“嗯，我也是慕名而来。”那男人倒是没有有钱人的架子，一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

　　牛二客套了两句便赶紧往家走，这五块大洋，烫的他心里暖和，这样的生意天天来多好，自己也许还能在县城里置办个院子什么的，倒不是自己心黑，盼着人死，只是，这世道，每天死多少人，怎么死都是死，还不如给自己多送点钱呢。

　　那人说，自己是陕北那边的人，和朋友一起来山西走货，不曾想，前几天在过河的时候，遇上了暴雨，水位上涨，狂风大作，朋友一不小心就翻到了河里，不见了踪影。

　　牛二知道前两天那场大雨，那是真邪乎，说来就来，而且，河水还涨的快的吓人，但是，不管是怎么死的，只要成了水棒子，那就都是牛二的钱。

　　牛二养了条狗，牛二一直都是把钱藏在狗窝里，觉得安全些，“大黄啊大黄，好好看家，等咱回来，给你换换伙食。”

　　牛二把五块大洋小心翼翼的埋在了狗窝的一个角落，便起身要走，哪知这大黄突然就咬住了牛二的裤脚，死拽着牛二，像疯了一样。

　　“你这疯狗！”牛二被咬蒙了，一脚就踹了上去，“咱还想着与你共甘苦，你咬我作甚？没良心的东西！”

　　“好好的裤子，就让你给挂烂了。”牛二骂骂咧咧的就出去了。一路上他都在想那李寡妇的屁股，和那剩下的五块银元。

　　窑子口河滩，其实一直以来，都算不上是什么危险的地方，这片河滩反倒是小孩子们夏天玩水的好地方没有淤泥，没有激流，按理说，很难淹死人。

　　牛二从家里出来，就赶紧往河滩走去，他的小船就停在窑子口河滩，在那颗大柳树上帮着，早点去早点结束，希望，这水棒子没被水流带的太远。

　　牛二越走越冷，身上的单衣好似没穿一般，“这天，凉的也太快了吧。见鬼了、”

　　虽然是早上，但是牛二从来没有在窑子口见过这么大的雾气，要不是自己熟悉这里，还真得迷路咯。

　　这雾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温度也越来越低，牛二心里不禁犯嘀咕，难不成这婆娘会吸人阳气，我怎么这么怕冷了。

　　“狗娘养的，这雾，这不是为难咱嘛。”牛二来到河边，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河面上的雾，更大，“这让老子怎么找？”

　　说实话，牛二有些怕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家的老狗在自己出门的时候咬自己，是不是想拦着自己，都说老狗有灵，不会是...

　　“他奶奶的，不就是大雾么？”牛二想到李寡妇和银元，胆子又大了起来，毕竟，那人要求的是今天捞上来，若是晚了，剩下那五块银元，可就不好要了，“老子从小就在这河滩里玩水，哪里有块什么样的石头，老子都知道！”

　　牛二骂着骂着似乎是胆子真的大了几分，大步走向前，就想去解开绳子，上船捞尸，突然，牛二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牛二想起这一早上一连串的诡异，便不由得有些害怕，眯着眼睛往脚边看了去。

　　“当是什么呢，破柳树，你这就不地道了，老子今天本来就倒霉，你还给老子使绊子？”牛二松了口气，“你忘了老三家里要砍你做棺材，是谁护着你了？一个个的，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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