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时刻保持着一脸猥琐相貌的疯道人,若有所思,原来这老家伙领着我来到老槐村,是为了给人驱鬼。 正好跟了他这么久,却一直没见过疯道人是怎么出手的,他的本事应该不会比黄大褂低吧。
眼看铜钱被弹回来,疯道人也不慌,他从口袋里装出一根用桃木钉的棺材钉,慢悠悠地凑到门槛和地基的裂缝中,用拇指轻轻压着长钉,一点点把它楔进去。
棺材钉刚进去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开始轻轻颤抖了,不过疯道人的动作很缓,不慌不忙地将棺材钉往下压,当棺材钉被下压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门槛的一部分居然开裂了,并且伴随着“咔擦”声。
“啊!”
当疯道人轻轻压下整支棺材钉的时候,门槛好像轻轻抖动了一下,而紧接着,田村长家的某一个房间之内,居然传来一个女人痛苦的哀嚎声,紧接着疯道人脸色一变,整个人就像一支利箭似的,直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了出去。
我感觉跟在他身后,可一脚踹开房间大门,浮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个中年的大肚婆,脸色蜡黄,跟涂了一层黄油似的,眼珠子外翻,眼仁都缩小成了一个黑点,浑身缠满了拇指粗细的绳子,被固定在床上,正用一种莫名阴狠的目光,十分怨毒地盯着我俩。
田村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喘息着来到我们身边,他对疯道人说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我儿媳妇睡得好好地,怎么突然就醒了?”
疯道人伸出手指头,轻轻搭在中年孕妇的胳膊上,探了探她的脉搏,随即摇摇头,从屋里走出来,用手抓着田村长低声讲道,“老田,借一步说话。”
我也赶紧跟在疯道人身后,离开了这间屋子。
说实话,那个中年孕妇的目光实在太毒了,尽管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紧紧地怒视着我们,可我在她的眼神中,却感受到了比毒蛇还要冷的怨毒,吓得浑身一激灵,连脚后跟都开始打飘了。
这种情况,多半是中邪了,也不知道附在她身上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居然忍心对个孕妇下手。
我们走回了院子,田村长十分热情地招呼我和疯道人喝水抽烟,可面对田村长递过来的香烟,疯道人却皱着眉头摆摆手,并没有去接,反而低头沉吟了一下。
他不接,我也不敢接,坐在小马扎上偷偷看着他,低声道,“爷,不就是被鬼上身吗,看把你愁的?”
疯道人十分意外地瞥我一眼,“你知道?”
“嘿嘿,”我听了听胸口,十分得意地回应着说,“跟你这么久了,总不能啥都没学会。”
疯道人来劲了,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我,“成,那你说说,遇上这种办法,换了是你的话,你会怎么解决?”
“呃……”我知道他是存心想考我,就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可以用糯米、观音土,还有生鸡蛋,观音土能够测试出附在她身上的那玩意究竟厉不厉害,糯米和生鸡蛋拔毒,如果只是一般的脏东西,那就用剪刀压在枕头下,应该就能驱鬼了吧?”
疯道人嗤笑了一声,摇摇头,拍着我的脑门说道,“小子,你说的都是些土方子,对付一般的孤魂野鬼是有效,不过稍微厉害点的就不行,这婆娘肚子里怀的不是普通婴儿,用你那法子瞎搞,非但人救不回来,连你自己也会惹上麻烦。”
我摸着脑袋,“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急,”疯道人冷笑了两声,回头看着正蹲在一旁,愁眉苦脸的田村长,展颜道,“老田,跟我说说吧,你儿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田村长长叹了一口气,十分苦恼地说道,“大师,我也不瞒你,弄出这种事,全怪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田村长有一儿一女,长子叫田勇,在这山旮旯地里,仗着老爹是村长,做事情比较霸道,结了婚还出去乱搞,甚至跟村里的一个寡妇好上了。
结果这一搞,就出事了。
黄寡妇命苦,二十岁嫁到老槐村,过几年男人就在矿场上被火药炸死了,也没领到多少赔偿金,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寡妇,在家无依无靠的,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哪经得住田勇的花言巧语,没几天就好上了。
田勇他媳妇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知道男人在外面乱搞,也没说啥,本来这日子可以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偏偏隔了不到几个月,黄寡妇居然意外怀上了田勇的孩子。
纸里包不住火,这事一下子就闹大了,黄寡妇坚持要进老田家的门,可田村长是个迷信的人,寡妇进门可不是啥好兆头,所以坚决不允,而且他家已经有一个儿媳妇,再结那不是犯罪吗?他身为村长,这点粗浅的法律观念还是有的。
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最终田勇答应赔偿黄寡妇一笔钱,再领她去乡镇医务所把孩子弄掉,就这么把事了结清楚,黄寡妇当时也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可隔天,等村里人敲开她家大门的时候,却看到一身红妆的黄寡妇,居然用一根捆猪的绳子,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吊死了,一尸两命!
听到这里,疯道人放下了手上的烟杆,淡淡地瞥了田村长一眼,“哦,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也是没办法,只好领着一帮乡邻先把人埋了,可你说怪不怪?我们明明把黄寡妇埋进土里,可隔天,那女人居然从坟地里爬出来,还带着那根吊死绳,把自己挂在了我们家大堂上……”
话说到这儿,田村长的语气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我看得出,那一幕应该把这个老头吓得不轻。
疯道人抽着旱烟,问道,“那再后来呢?”
田村长磕磕巴巴地说道,“再后来……村里人都说这事邪乎,替我介绍了一个阴阳先生,让那个阴阳先生亲自背着女尸去下葬,重新给她立了块碑,又把黄寡妇的名字写进了我家族谱,并且当她面烧掉,这事才算完。”
“可是,今年我儿媳妇刚怀孕,就又出事了,先是睡到半夜,她感觉床边坐着个女人,用指甲刨她肚子,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听到有人在房梁上冷笑,这几天更奇怪了,我儿媳妇直接疯了,还把家里的一条大黄狗给生生咬死了……”
进到这里,田村长试探地望了望疯道人,结巴道,“大……大师,您说我们都这么做了,她咋还不肯放过我家啊?”
“你也知道是你儿子亲手造的孽?”
疯道人收起了烟杆,板着脸冷笑道,“大红,不是大喜就是大凶!你们对不起人家,她来找你讨个公道,这个也不算过分。”
“可……”田村长脸都憋成了苦瓜,抓着疯道人的手哀求道,“大师,我知道是我家作孽,我该死,你让我赔命也行,可我家祖传三代都是独苗,好不容易儿媳妇才怀上了,您不能让老田家绝了后啊!”
我看得出,田村长这人倒是不算坏,真正作恶的人是他儿子,却让他一把老骨头来扛事,确实也算难为他了。
疯道人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上次找的那个阴阳先生在哪儿,为什么这次不去请了?”
田村长愁眉苦脸,“咋没请,可人家刚走进院里,连屋也没进,就死活不肯再上门了,不管我怎么求他,他转身就走。”
“嘿嘿,”疯道人咧着一口黄牙,笑得分外猥琐,“看来这小子还算明白,晓得你家的事,谁来都是个死。”
啊?
疯道人话音一落,顿时就把田村长吓蒙圈了,他赶紧说道,“大师,你可得救救我们啊……”
“别嚎了,”疯道人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板着脸说道,“你说你家一儿一女,俩孩子呢?都跑了?”
“那倒没有,”田村长擦着冷汗站起来,苦笑道,“小妮在外面上大学,田勇这兔崽子,我让他去地里收谷子,估计又不知道跟谁打牌去了。”
疯道人冷着脸呵斥道,“去把人叫回来!这种情况宜早不宜迟,最好今晚就把事解决了,再晚几天,你家儿媳妇可耗不起,再这么下去,阳气会耗尽的!”
田村长一脸为难,呐呐地讲道,“那兔崽子不怎么听话,万一他不肯跟我回来……”
我听了直摇头,心中很是气愤,站起来对田村长说道,“田老叔,这么着吧,我陪你一块去叫,他不肯我就把他绑回来!”
田村长看了看我,咬牙点头说,“好咧,这兔崽子就是欠收拾,你跟我一块去!”
田村长怒其匆匆地带我走出去,指着村口一家小卖部走去,还没走到近前,我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声,进屋一看,几个闲汉正围在一张桌上打麻将,有个脖子上挂金链子的人,长相和田村长有五六分相似,一眼就看出他是田勇。
田村长把手往桌上一拍,“田勇,家里都成什么样,你个狗日的还有心情打牌,快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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