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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锐不可当

那一片遥远的江湖 南华山17 5740 2021-03-29 16:51

  我在地牢里一个人打开盒子,读到那封信之后,关于秀水镇上的这场事件,此前依靠道听途说、再加猜测推理搭建起来所有看法和观点,一瞬间轰然倒蹋。

  我当时猜想,在此之前,普天天下很可能只有三个人对里面的内容了然于胸。一个是梦遗大师,一个是无厘道长,因为他们两人是信里提到的阴暗事件的主角。另外一个应该就是那位冒充我师父的黑衣人南宫玄,很显然,这封信就是他两年前放进去的。

  对于除以上三人之外的所有江湖人士而言,一系列江湖事件的背后,他们只看到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在大众眼中神奇诡异,天下无双,密不透风而又无人可解,包括才智绝顶的上官飞鹰,都对它束手无策。于是,各种传言便像潮水般在江湖上蔓延开来。传言越盛,引发的不可控事件就越多。

  我们这个江湖上的人物,无论是高手还是庸才,其实想象力都不高,对于盒子内容费尽心力猜测,归纳起来不外乎两类:一是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籍,二是关于帮派权力和财富的机密。

  甚至连神奇盒子的制造者万方成,也没脱离这个思维模式。我最初对于铁盒子的印象,以及里面存放的东西,关乎聚鹰帮乃至诸神教的生死存亡之类的说法,便是来自于万方成。万方成的所有智慧,都倾注于他的技艺,对于其它江湖事件的想法,他与普通江湖人物没什么两样。

  我的另一个猜想是,两年以来,盒子引发的一系列江湖事件,根本上说,或许就是他们三人导演出来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他们都利用了江湖人士对于武功、权力以及财富的追逐心理。当然了,三人行事的目的各有不同,梦遗和无厘是为了转移众人视线、消除恶劣影响,南宫玄则是刻意引起江湖混乱。

  两个猜想之后,我又产生了一个基本判断:既然盒子里不是武功秘籍,也与权力及财富之类无关,仅仅是写了些少林和武当两派掌门的阴暗私事,而且如此真假难辩,那么现在秀水镇上的事情,或许就远没想象中那么复杂。少林&武当两派一旦找回盒子,面子保住了,梦遗和无厘两位领头人私下松一口气后,很大可能会带着所有徒众退出这场角逐。

  因为此时,万方成和上官飞鹰都已死去。那意味着,关于权力和财富的寻找,断掉了所有线索。少林&武当留下来,只会成为诸神教的靶子,从而造成更多的伤亡。而其他江湖人物,除我之外,都是跑龙套的,当然更不愿意承担无谓的牺牲。

  以上观点或者说思路,都是在我金库地牢以及后来的地下河道里爬行时,一个人穷极无聊不断琢磨,逐渐形成的。

  意外掉到少林&武当人群中间,一度让我很恐慌。但恐慌过后,发现他们一时没有认出我是谁,随即自己也冷静下来,立马想到,装疯卖傻只能欺骗一时,我要度过这个难关,安全脱身离去,关键还得靠那个天下无双的盒子。那是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的隐形命脉,比之我伤害他们十多条人命的仇恨,肯定重要多了。

  叶欣的出现,并意外叫破了我的身份,虽然让我再次陷入紧张状态,却也在无形中坚定了我的想法:背包中的盒子是根救命稻草。因为叶欣让我想起几天以前,少林&武当与我的约定。

  是的,我满心以为,只要我出示盒子并有意交给他们,他们就会暂时不再与我为难,至少也能转移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而叶欣,肯定是能够安然离开的,她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筹码,当初用来威胁我。既然主要目的已达到,便没有继续挟持她的意义。

  即便是少林&武当的人还有更多的阴暗目的,充其量也就是再次向我施加压力,索要万方成的地下城堡路线图。就像几天前他们说过的那样。但这也与叶欣无关,他们只需缠着我就足够了。

  对我而言,身处当前的处境,只要叶欣能够安然离开,我便没有太多担心与牵挂。我并不怕与这帮秃驴及老道们周旋,抖机灵一直是我的强项,只要命还在,我就有足够信心找到机会脱离这帮家伙的魔掌。留着万方成的路线图在身上不交出去,一是为了吊他们胃口,二是为了让自己关键时刻多一条逃生之路。

  我没想到展示那个盒子后,却引出了最坏的结果。

  梦遗大师居然立即就要杀我。他下命令时的那股凶狠之劲,没有一点得道高僧的姿态,甚至根本不像个和尚。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犯傻,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顺着时间反推一下。假如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当初少林寺得到那个盒子之时,一举将其毁掉,岂不是一劳永逸,永远不会出现后面所有的麻烦与流言?既然没有毁掉,还小心翼翼地守护它,说明背后还有更多的阴暗或阴险的目的。

  无奈的是,我反思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杀机已现,像射出的强弩般无法回头。

  少林派上下的徒众们,大概平时没听过方丈亲口下达这种绝杀令,有那么一瞬间怔在当场,不知怎么对这道命令作出反应。我也一样,愣了一会不知该怎么办,盒子还托在手上,闹不清应该交出去呢,还是赶紧收起来。

  但双方的发怔和发愣,都只是暂时的。而且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因为立马有人对命令做出了反应。但这个最先执行命令之人的身份,再次让我惊讶不已。在此情形下,无论谁出手都不过分,毕竟下命令的是少林方丈,徒众们再怎么不理解,到底不能拒不执行。而偏偏是这个人的率先出击,太过出人意料。简直让我深感惊恐。

  打破寂静气氛,最先出手的人,竟然是无厘道长。

  无厘道长离我比较远,事实上他一直身在圈外,与梦遗大师及李开心并排而站。严格来说,他前面并没有直达我身边的路,因为都被徒众们挡住了。他要出手攻击我,只能跃起身子,踏着众人的肩膀冲过来。

  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做的。他反应快,身法更快,快到徒众们被他踏肩而过仍不自知。从他们脸上的茫然神态便可看出来。

  无厘道长奔到中途已拔剑在手。剑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一道强烈的光线经过剑身的折射,进入我的眼睛,刺得我生疼。也幸亏这一道光线的刺激,才使得我从发愣的状态下蓦然惊醒过来。

  我必须做出反击,至少也得有所反应,否则立马就要血溅当场。

  很不幸的是,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反应。倒也并非是吓坏了,而是因为我手上没剑。我一身武功全在剑法,一旦兵器不在手,就比一个江湖庸手好不了多少。

  这不能怪我准备不足。我事先没想到杀戮行动来得这么突然。另外就是,师父给我的剑被南宫玄的宝刀削断,只剩一尺不到,现在裹在背包里。几天以前我所用的,一直是老疯子——我父亲留下的长剑。但这柄长剑,那天被困金库之时,为了让门外的朱玲防机关暗器而顺手给了她。后来我掉下地牢,长剑就此离我而去,直到现在。

  无厘道长虽然很快,但毕竟离我较远。有路程就必然产生时间差。所以,我完全可以趁他人到中途时,出手从旁人身上抢一柄剑来防身。

  可是,夺人兵器这种事,听起来是江湖上的打斗中时有发生,其实难度很大。双方武功在伯仲之间,要夺下别人的兵器,若不发生意外,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小。能轻易夺取敌人兵器的情况,基本发生在武功悬殊比较大的交战双方。而且实践起来还有几个条件,一是出招必须虚实相间;二是必须双手同时施展,这一点是虚实相间的必要补充,即一手实一手虚;三是必须做到准确与快速。要使效果达到最佳,三者缺一不可。

  三个条件当中,准确快速是我的强项,自刚才趁混乱装疯卖傻喝了一通水之后,现在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而虚实相间,一直以来我做得也不差。坏就坏在,我右手还托着那个铁盒子。如此一来,再准确再快速,也都成了虚话。

  我当然可以将盒子随手一扔,立即全速欺进离我最近的道士,就势而为,以其身体阻挡无厘道长的第一击,同时趁其慌乱抢了他手上的长剑。

  这是最有效的反击。也是最流氓的打法。

  我没有这么做。事情没明朗之前,我不能把所有风险全部转嫁到一个无辜的小道士身上。毕竟,梦遗大师的绝杀令虽已出口,但除了无厘道长之外的众人,都尚未出手。我这么瞎折腾,万一这个小道士有所损伤,就是瞬间点燃了众怒,我今天恐怕就真的无法活着离开此地。

  另外一点原因是,我不能随意丢弃那个盒子。在看过里面的内容以后,我本以为它除了对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有意义之外,其他人得到这玩意毫无用处。所以我才轻易展示它,并真心试图交给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处置。万没想到,这东西一出现,梦遗大师和无厘道长立马就像变了一个人,一个翻脸出口下绝杀令,一个不顾身份出手。

  我没时间深入思考这里面的深层原因。但很明显的是,这盒子出现在我手上,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同小可。恐怕不仅仅是名誉受损这么简单。

  那么,盒子留在我手上,很可能是个隐形筹码,关键时刻或许对我有利。顺手丢掉是不明智的。

  如此一琢磨,我实际上并没作出什么有利的反应。这就犯了打斗中的大忌。

  当初师父在狼群中教我剑法,一再强调,临事时不能犹豫不决。也不能有妇人之仁,必须当机立断,该杀即杀。而这恰恰是我屡犯不改的毛病。

  如果在一般江湖庸手面前,即便一时犯忌,还可凭借自己后发制人手段纠正过来。但我现在面对的是武当掌门无厘道长。普天之下,大概没人能在他面前失了先机之后,还能反败为胜。除非出现奇迹。

  奇迹并没有出现。就在我思想之间,无厘道长已经越过所有人的肩膀落在实地上,就在我身前三步之外,长剑前伸,瞬间便可刺入我的心脏。

  再不做出反应,就要立马身死。我再怎么犹豫不决,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但我手中无剑,出招对决是不可能的了。左右闪避也已来不及,避得了心脏,也躲不开左右肩膀的损伤。

  情急之下,我右手半举,紧抓铁盒子迎上了无厘道长的剑尖。

  火星闪过之后,才是金铁交鸣之声。

  盒子毫发无损。我眼角余光里,只瞟到上面留下了一点点剑削的痕迹。很明显,万方成制造它时,用的不是普通之铁,而且锻炼的功夫不是一般的深。这倒在我的意料之中,盒子号称天下无双,除了打开方式诡异不可解,其材质当然也应该独一无二。

  无论如何,它救了我一次。但也仅仅是一次而已。

  我在接招的这一瞬间,左手推开了叶欣。又借着无厘道长的一击之势,加上猛推叶欣的反作用力,身子向右后方急速退却,试图找到反击的机会。

  但无厘道长根本不给我机会。我的铁盒子一挡,只不过让他的招式稍微受阻,随后剑势一点都不衰。如影随形追击而来。

  如果手上拿的是剑,我可以采用拼命的打法反击,或许能暂时阻挡他的要命攻击。但盒子虽然材质异禀,毕竟不是武器,拿着不顺手,也无法攻击别人。

  所以我只能一直后退。无论如何,人的后退速度,比不上别人的前进速度。况且对方还是一个铁了心要你命的人。因而剑尖实际上离我的心脏越来越近。要故伎重施,再次用盒子抵挡,肯定是行不通的。无厘道长何许人物?第一次失手,这一次必然有更多的变化以防重蹈覆辙。

  看起来我必死无疑。

  我没有死。是因为我已退却到水井边,脚后跟顶在水井边缘。双脚无奈定住,上半身却在惯性作用下,猛然向后倒去。这一倒,恰好避开了无厘道长的致命一击。但也仅仅避开这一击而已,对方只需手腕一翻,劲力转而向下,就算不能将我切为两段,也能在我身上划下一条极大的伤口。接下来,我还是束手待死。

  我身往后跌倒之时,左手本能地往后撑去。身子尚在半空,手掌先碰到了水面。我来不及思索,掌手向外一划,一股水柱向无厘道长面门射了过去。

  水柱看上去颇有声势,其实根本没有攻击力,充其量只能将无厘道长浇个满头满脸,看起来比较狼狈而已。他完全可以置水柱于不顾,反手一切,须臾便可将我重伤在剑下。

  然而,无厘道长毕竟是一派掌门,亲自出头抢攻一个手无兵器的脏小子,已然失威,如果再为了打伤我而换来满头满脸的脏水,就太没面子了,因为很可能那个狼狈样子会被徒众们记住很多年。所以,关键时刻,我被这道情急之下挥出的水柱救了一命。

  无厘道长脚下一滑,避开了水柱。我胸腹之间的致命一击,也自然瓦解。

  接着我整个身体重重地倒在水井里。借着水花四溅、乱人视线之机,我腰间使劲,身子一扭已滚到水井另一头。但尚未站起身,无厘道长已然跃过井台,长剑又疾速攻来。我来不及喘一口气,又进入另一次性命悠关之际。

  这时我才深悔自己刚才太过托大,为了保住手中的铁盒子不致丢失,差点连性命都赌掉了。无论这个东西有多么重要,关系多么重大,都不值得我搭上性命。

  心念及此,我顾不上形象,并不试图站起身子对抗,而是立马向旁边最近的一个武当弟子滚去,同时右手一挥,将铁盒子扔了出去,砸向无厘道长面门。他头一侧轻松避过,但脚步因此稍微阻了阻。

  我借此时机,从该名弟子左侧一跃而起,双手齐出,一虚一实,将其长剑夺了过来。

  然而,虽则兵器到手,却已来不及防守或反攻了。无厘道长非常人可比,其剑尖已经离我的左肩不到半尺之遥。瞬间便可穿透我的脖子。而我的长剑恰好在右手,无论什么招式都是鞭长莫及。但我也不能就此等死。

  我想都没想,左手抓住被我抢去兵器的道士腰带,用力一扯,同时身子向右一歪身,如此一来,小道士便恰好挡在我左前胸。如果无厘道长不撤剑,这一击就全由小道士承受了。我就不信他会杀了自己的徒弟。只要把他这一招逼回去,我便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虚浮的脚步,然后出手全力反击。

  但这一回我错得实在太过离谱。无厘道长根本没撤招。

  剑尖穿过小道士的咽喉,从其后脖透出来,刺中了我的肩膀。鲜血一瞬间染红了我的半边脏衣服。我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小道士的血。当然,那已经不重要了。

  我这一刻感觉到的不仅仅是疼痛,还有浑身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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