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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儿轻咳一声，给身旁的宫人使眼色，破碎在地的茶杯很快就被收拾好了。
莞儿悄无声息地遣退所有宫人。
她瞧见沈妃面色不悦，轻嗤一声，“听闻先生医术卓绝，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我看先生的医馆明日就可以关门了。”
沈妃面色已有些恼怒，莞儿注意到她的微妙变化，心里暗叫一声不妙，道：“小姐，这位先生医术不精，奴婢让人把他送回去。”
说完，她的手不自觉地扭紧衣袖，眉心皱成一团。
“这位小姑娘，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误诊，你莫要诓老夫。”那个太夫蹙眉道。
这小姑娘，竟然质疑他的医术。刚才他给那位小姐诊治时，从脉象来看分明就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喜脉？
太夫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微微抬起头，讶然道：“小姑娘，我知道了，你们定是陈氏医馆派来的奸细，故意为难老夫的吧？”
陈氏医馆的陈掌柜最近可没少来找他的麻烦，多次要和自己切磋医术，都被他拒绝了。
没想到他这么固执，为了比较谁的医术更好，连这种方法都可以想得出来。找一个小姑娘让自己给她诊治，好向其他人贬低自己的医术。
莞儿蹬了他一眼，喝道：“你吵什么吵，从现在开始，若是没有我家小姐的命令，你不许出声。”
那太夫向来听不得威胁，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道：“小姑娘，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事情没遇到过，你可威胁不了我。”
沈妃声音清冷道：“莞儿，不得对老先生无礼。”
“小姐，这个太夫医术不精，你可别听他胡说。”莞儿焦急地应道。
她双脚急得在地上打转，看见沈妃脸色不对，才不情不愿地退到一旁去。
她紧紧盯着那位太夫，不过片刻功夫，就已在心里思量了许多事情。
只希望，这位老先生别再说错话了。
若是真的惹到了娘娘，她也保不了他了。
“老先生，方才你说我是黄花大闺女，是如何看出来的？”沈妃问道。
她的手里微微浸湿，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审判，脚微颤着搭在一起。
那太夫沉吟片刻，应道：“小姐，你当真要老夫说实话吗？”
饶是他再迟钝，心里也猜出了几分，眼前的这位小姐绝对不是一般人。
她不是陈氏医馆派来刺探自己的人，但也别有目的。
他是被人威胁且一路蒙着面纱过来的，眼前的人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子。
若是不小心说错话，惹祸上身就得不偿失了。
沈妃默了良久，才开口道：“老先生但说无妨，刚才我那不懂事的奴婢言语中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莫怪，她是在和先生开玩笑的。”
她的脸紧紧崩着，心跳个不停。
看见太夫欲言又止，她的心缓缓地跟着凉了半截。却也有些期待，期待得到否认的答案。
太夫却犹豫了。
他感觉不对劲啊，这位小姐大半夜让人把他带过来，还蒙着面，绝对不是诊脉象这么简单。
他到底要不要老实说出来？
“老先生，时辰不早了，若是老先生自己拖延了时间，今夜可就回不去了。”沈妃开口提醒道。
太夫眉心跳了跳。
这位小姐在威胁他？
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这位小姐，从你刚才的脉象来看，的确是个黄花大闺女，没有喜脉一说。不过老夫年龄渐长，误诊也是常有的事情，若是说错话了，还请小姐莫怪。”
太夫在心里暗暗琢磨着。
这位小姐今日让自己前来，就是为了诊断她是否怀有身孕，依他的经验来看，此人必定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女子，做了出格的事情，心里担忧且害怕被别人知道，才偷偷摸摸地派人找自己前来，好让心里安稳。
不过他若没有诊错的话，她的身子还是清白的。
思索一会，她接着道：“小姐若是怀疑老夫的医术，不放心的话可以找别人前来诊断。”
砰的一声，凳子倒在地上。
“小姐，不好意思，奴婢不小心撞到凳子了。”莞儿匆匆忙忙把凳子扶起来，连连道歉着。
她的身子却瘫软了。
“小心点。”沈妃淡淡说道。
她盯着太夫看了几眼，面色颓然地靠在椅子上，下唇快被咬出血了。
若是没有椅子的支撑，她恐怕早就晕过去了。
休息了一会，她道：“听闻先生的医术在京城数一数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方才劳烦先生了。今日之事还请先生守口如瓶。”
太夫淡笑着应声：“小姐放心，老夫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眼前的人是何身份他还不知道呢，又怎会随意说出去。
不过，从声音来看，这位小姐知道真相后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难道他方才猜错了？
沈妃无力地摆了摆手，眼角落下几行清泪。
莞儿见状，赶紧让人把太夫带了出去。
沈妃的妆容已经花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相信自己，要让莞儿从京城里找太夫进宫来？
黄花大闺女？这算什么事情！她不相信，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三年来皇上只宣她侍寝，怎么可能是黄花大闺女？那位太夫分明误诊了。
看见沈妃恶狠狠地捏着桌上的茶杯，莞儿慌了声，小声叫道：“娘娘。”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娘娘吩咐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不应该应允的。现在覆水难收，以后娘娘该如何自处？
沈妃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她一字一句地吩咐道：“莞儿，那位太夫医术不精，胡言乱语，本宫要惩处他。他，不能留。”
竟然说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样的太夫留着有何用！
“小姑娘，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坐上马车？”太夫伸手摸了摸空无一物的四周，疑惑道。
按前面的时间推算，他现在早就坐上来时的马车回家去了。
“太夫，别担心，你很快就到家了。”旁边的一个小宫女冷声说完，抬起手里的木棍，朝着他的头狠狠地打了下去。
太夫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张大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冒金星片刻，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