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两个人赚了一点钱,石涛去倒手,秦越闲着没事,便去大钟寺长长见识,毕竟这入了古玩这个圈,不可能一问三不知,所以他打定主意,先实地考察一番。
刚到门口,就被一伙人围住,他们七嘴八舌地推销自己的东西,秦越被吵得头大,只能说声抱歉然后挤到一旁。
“小兄弟,看看我这上官青釉,绝对的好货我给你说,这釉色均匀明亮,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小兄弟,不是我吹,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件。”这人嘴里镶了一颗金牙,一口的北京腔:“老哥哥我呢,是个实在人,这件上官青釉梨花耳瓶给你跌个价,旁人我买五万五,今天看小兄弟有缘,给你这个数怎么样?”
秦越连忙摆手。
这人脸上的笑有些僵:“怎么,嫌多,那这样吧,我给你开到这个数,这个数可就不少了,是个实心价。”
秦越架不住这人的热情,笑了笑说:“我就看看,您不用理我……”
“看看没关系。”这人锲而不舍,拉着秦越的袖子继续推销,他环视了一圈,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来:“小兄弟你看看这块羊脂玉,玉质通透,而且是新疆和田籽料,买来送女朋友最合适不过了。”
送女朋友?
他现在还是个光棍,哪来的女朋友。
“我就看看。”
秦越笑着摇了摇头。
这人脸拉得有些长,可见秦越是个空头,便想着要宰一宰他,于是乎,他给身后的人使了眼色,而身后的人也点了点头,趁着秦越不注意,便要推秦越一把,可这手还没伸出去,胳膊被一个人反擒住,他心里顿怒,扭过头去瞧反擒自己的人是谁,可这一眼,他立马惊出一身冷汗。
“又想使坏?”
他连忙摇头:“没……没有。”
“我劝你们还是规矩点,这大钟寺虽然不比潘家园,可好歹是东爷管着的地盘,你们若是敢再闹事,那后果自负。”说完便松开手,眼睛紧盯着前面的秦越,眼底闪过一抹异样,而那摊主看到事情败露,也不敢再造次,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秦越又来到一个摊位。
他看了看地上的三足鼎,心里一动,两手指勾住拿起鼎的内壁,小心托起来,这一打量心里便明白了,原来是个阴阳货,这只鼎虽然有旧的东西,可做的太粗糙,鼎底基本上打了一层锈蜡,看着挺有感觉,可仔细端详,便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再说了,这只鼎不仅是打了锈蜡,而且这上边沿的铜料也不是正经的矿口出的,他试探地敲了敲鼎边沿,发现声音发闷,不像其他青铜器那样清脆。
“这只鼎,怎么请?”
“对八。”
嗬,好大的口气。
对八,那就是十六,而且之前他听东爷曾说过,大钟寺交钱都是以万来开口,这么一说这只鼎就是十六万了。
秦越放下手里的鼎,准备去另一个摊,可这刚站起身,有人忽然推了他一把,他没刹住脚,一脚踩在一块独山玉摆件上,那玉不经踩,一下就裂开两条缝。
“我的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摊主揪住秦越的衣领,怒道:“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小子是成心的,刚刚在我这摊子转来转去,不买东西也就算了,还他妈的弄坏了我的镇摊之宝,小子,你赔我玉。”
“老板,这样成不成,我拿你这块玉去修一修,如果可以修好,那我原物奉陪,如果修不好那就算我的怎么样?”秦越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应该讲点道理。
“修?”这人冷哼了一声:“小子,你是个外圈人吧,这玉没有修这一说法,更何况你将我的玉踩出了两条裂纹,就算是修也修不好,除非你赔我件新玉。”
“就是就是。”
“小伙子,这玉有了裂纹便卖不出去了,要么你找个人掌掌眼,证明这玉的真假,要么就买了这块玉。”旁边一中年大叔提醒道。
秦越选择听大叔的,准备找人过过眼。
可他还没去找人过眼,这摊主就不干了,他拽着秦越的胳膊不让秦越走,嘴里还说着不入流的脏话。
秦越让他放手,可这摊主耍赖死活不肯松手,还说秦越踩碎了他的玉,还想着跑路,最后秦越没了办法,只能扯开摊主,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要耍赖,要不然他报警。
摊主一听报警,愣了半秒。
可没一会儿,这摊主又作妖:“没天理了,碰坏了我的玉,还拿话头威胁我,大家都来评评理,这到底是谁的错?”
“你别太过分。”
秦越被气得咬牙。
摊主不依不饶:“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小兄弟,这人得讲良心,你这碰坏了我的玉,不仅不赔钱而且还恐吓我,不行,我得告诉吴爷,让他给我主持公道。”
吴爷,东爷的死对头?
这下坏了,要给东爷惹麻烦了,这可不行,他必须溜,要不然这事捅到东爷那,那他这脸皮子没光。
想到这,秦越便从兜里掏出十张人民币塞给那摊主,并说了句好话:“大哥,对不住了,我出门只带了一千块钱,这玉我是真心赔不起,如果你不嫌弃,就拿这些钱啊……”
“白玉扳指?”
摊主看着秦越大拇指上的扳指。
突然他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响头说:“宝爷对不住,我有眼不识泰山,这钱我不拿了,你看这摊上有入眼的东西,尽管拿去,只要您老不嫌弃。”
秦越有些懵逼。
这什么情况,这老板魔怔了吧?
他看向摊主,不解地问:“大哥,您这是怎么了,这钱是我赔你的玉钱,虽然不多,可你将就着拿点……”
“这钱我不能拿。”
摊主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今个能有幸仰仗宝爷的面,我是烧了高香了,况且这玉不是真玩意,晃了您老的眼了。”
秦越将钱重新塞给摊主,他知道他们敬畏的是这枚扳指,而不是他,况且他有错在先,这玉也得赔,这一千块就当赔玉的钱。
摊主不肯收,可被秦越瞪了一眼这才将钱揣在兜里,因为这扳指,其余人看秦越的眼神都变了,那敬畏中又夹着恐惧。
看到这,秦越有些不解。
这位宝爷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这些人又敬又怕,而且几年如一日,怕到骨头缝里了。
“小伙子,你还是将钱拿回去吧!”刚才提醒秦越的中年大叔扯了他的胳膊:“这北京城混这个圈的人只要看见这白玉扳指,谁也不敢造次,况且这玉有问题,不被当场砸碎就算不错了。”
秦越还是有些懵:“为什么?”
“这是宝爷立的规矩。”
宝爷立的规矩?
秦越忽然觉得这白玉扳指沉重,他戴着大拇指根疼,他以为这扳指是个普通的玩意,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以否决这个圈的所有假货,这也太牛逼了吧!
那中年大叔继续说:“小伙子,看你样子应该是第一天入门吧,这样,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做你的师父,带你认认门。”
这敢情好。
“有劳。”
秦越拱手致谢。
中年大叔爽朗一笑:“小伙子,抬举了。”
秦越连说了几个不敢不敢。
因为摊主死活不肯拿钱,秦越也没了办法,只好抽出四张百元大钞扔给摊主便撒腿就跑,身后摊主吵嚷着不敢要,可秦越背着耳朵选择听不见。
中年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地夸了几句,秦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自个不能做不道德的事,再说那玉原本就是他踩坏了,他就得赔给人家,这也是他做人的原则。
是非分明,对错有别。
中年大叔点头。
两个人边走边说,没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古玩店,门面倒不错,只是这门口堆着破铜烂铁,看起来忒扎眼。
秦越看着门口这些破铜烂铁,不解道:“高叔,您这门口怎么堆了这些东西,是不要的残次品吗?”
“残次品?”高利民摇头:“这些可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果不是这东西不能存阴气,我也不至于将它们摆在这晃眼。”
价值连城的宝贝?
看着不像啊,况且这上面都锈迹斑斑,哪能是宝贝,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烂铜烂铁,没什么特别之处。
高利民没再解释,领着秦越进了店。
店里清静,没几个人,伙计坐在柜台打着顿儿,桌子上的电风扇呼呼乱吹,将一角的账本吹得纸页翻飞。
高利民敲了敲桌子。
伙计一抬眼就看到老板,立马抹了一把口水,笑眯眯地说:“老板,您老转圈回来了,怎么样,有东西入您老的眼没?”
“丫头呢?”
“在院子里。”伙计拿起抹布擦了擦柜台:“刚从外面回来,老板,我看着丫头的脸色不对,您一会说话可得小心点,别提那小子,要不然丫头准会生气。”
高利民脸色一沉:“那狗东西还敢招惹我闺女,看来这几天我给他好脸色了,让他个狗东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老板,您小声点。”
伙计看了看院子,然后才说:“丫头这几天的心情不太好,您要是再气她,小心她离家出走……”
“她敢。”
高利民瞪眼。
伙计心里无语,这父女两天生不对盘,这三天吵一小架,五天吵一大架,他这做伙计的两头受气,真是头大!
秦越没参与两个人的谈话,他在店里转悠,左看看右瞧瞧,看到架子上的玉雕,他心里啧啧称奇,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传神的玩意,不仅雕得精致,而且玉质通透,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货。
看过那玉雕,他又转向一旁的紫檀。
木架上摆着紫檀葫芦,紫檀果盘,紫檀珠串,还有紫檀根雕,每一件都是精品,绝世的稀罕物,这要是拿出去,那肯定不下五位数。
他看了看木架上的标签,不由地吸了口凉气,原以为这根雕值十几万,没想到竟然是上六位数的天价。
看来这古玩圈不是他种人待的地方,这一件就得让他拼死拼活赚三十多年,而且还是不吃不喝的那种。
他下意识咽了烟唾沫。
大佬,这个圈里的人都是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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