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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熟练地往锅里放着食材,米饭香和菜香勾得陆则灵馋虫大作,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心情出奇的平静。
“爸爸。”
“嗯?”陆爸爸正在忙碌,头也没回:“你先去坐着,等等吃饭。”手上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
陆则灵静静地看着爸爸的背影,想了想,慢慢地说:“爸爸,我们离开这里吧?”
陆爸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几秒后,他平静地回答:“好啊。”
“你不问我为什么?”陆则灵诧异。
“天天在一起,哪一天问都行。”爸爸将菜装盘,递给陆则灵:“吃饭了。”
看着爸爸忙碌的背影,陆则灵由衷地笑了。
这才是真正的信任,无条件的支持,和永恒不变的爱。
没什么太多亲戚,相依为命的父女俩离开的决定下得快,执行得也很快,和多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爸爸几乎没有问任何有关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问题。
只是专注地和她一起研究去哪里,怎么去,今后准备怎么办。
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没有多问,爸爸老了,没有了最初的激烈和固执,他对陆则灵说,不管去哪里,只要和妈妈还有她在一起,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带着妈妈的照片和陆则灵一起坐在候车大厅里,候车大厅的座位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广播里来来去去播放着车次的信息,喧哗而嘈杂。父女俩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乘客,什么样的面孔都有,好像人世就是这样,和很多人相遇,和很多人分离,除了亲人,好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好在,她现在又有了最亲的人。
脚边放着小小的行李箱。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多,几乎都是爸爸收拾的。收拾完后,爸爸对一直沉默的陆则灵说:“你看,不走的时候觉得东西多到带不完,其实真的收拾起来,只有这么一点点。”
就像爱一样,狠不下心去割舍,以为不爱会死。实际上呢?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非死即活的爱。所有的东西,都只是一念之间。
陆则灵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正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妻在角落吵架,言辞激烈,互不相让。年幼的孩子在一旁急得哭了起来。
看着稚嫩的孩子哭了,年轻的妈妈率先停止了战争,蹲下身子,抱起了孩子,也跟着落起了眼泪。
那样言辞逼人的争吵就这样停止了,孩子的爸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对妻子说:“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陆则灵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最后竟也跟着落泪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变得多愁善感,好像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击中了。
她理想中的爱大概就是这样,不需要物质来依托,不期待一辈子和美不争吵。她想要的是不管怎么吵闹都舍不得分开,不管谁先低头,总有一个人会低头。这才是羁绊,就算有一天没有激情了,也会一直存在的羁绊。
看着那一家走远的背影,陆则灵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她站在一个小书摊旁边,书摊的老板用有些杂音的山寨机放着歌曲,大约是声浪嘈杂,嗡得脑子里有些乱,因着那几分冲动,陆则灵才有勇气拿出手机。
“……”
盛业琛的声音恍如隔世,明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却仿佛还是带着难忍的怒气,和她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冷淡。
好几次她想要把怀孕的事说出来,都被他拒之千里的语气拦住。
此时此刻,她不是在低头,在他面前,她从来不曾抬头过,只是他连回头看一眼都吝啬。也许是她矫情吧,总希望他能说几句温和的话,像对叶清一样,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盛业琛的声音还是那么让人心死:“你不是要和白杨结婚吗?”那么尖锐的说辞:“怎么,给我送请柬?放心,礼金我一分都不会少。”他气冲冲地赌气一样和她说:“别想太多,我现在也过得好得很,你也知道的!我要和叶清订婚!你不是说希望看到这一天吗!正好可以看看了!”
“……”明明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会动,可她却偏偏觉得腹部微微地痛了一下。是心电感应吧?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想再听他说这样的话。
她轻轻地吞了口唾沫,努力沉静地说:“那……祝你幸福。”
电话挂断,陆则灵揭开了手机后盖,将SIM卡拔了出来,扔在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这一次,一切是真的结束了,她摸着尚且平坦的肚子,安抚着刚才也痛着的孩子:“别怕,妈妈会给你这世界上最好的爱。”
陆则灵看着远方,曾经有那么几秒,她试图在来来往往一闪而过的陌生脸孔中看见什么奇迹。
最终还是明白,奇迹并不存在。
她的偏执症到最后一刻还是没有好,但是那又怎样呢?
聪明的、淡定的女孩那么多,从来不缺她陆则灵一个,旁人的生活过得再精彩,再令人艳羡,终究不是她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握剩下的人生而已。
至少上天待她不薄,她已经有了新的希望。她转身,走进人潮,向属于她的位置走去。
身后音质嘈杂的音响播放着一个声音深情醇厚的女歌手的歌曲:
“……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就这样散了吧
至少你不会辜负了她
这些我都从无埋怨 先给爱的人并不可怜
早知道最后的结局 多落的分离
我是有理由不死心塌地
我当然不恨你 也从来不怨你
会试着不想你
虽然是曾经也是唯一 若要忘记 两三年就可以
我打算不见你 也决计不寻你 也已经不想你
只要是偶尔回首过去 在记忆里 还有甜蜜
能这样就可以
……”
盛业琛近来也有些焦头烂额。事情的发展有些失控。父亲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请柬全发了不说,请的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叶清那边失去了联络,他单方面想发声明却被父亲压住。他的人脉依附于家族,势力也无法超过父母。本就烦躁,和陆则灵又进了死胡同。
整夜失眠,一闭上眼想到的全是陆则灵冲上去抱住白杨的那一刻。那画面太刺眼了,生气、沮丧,说不清还有什么情绪,总之全是负面的。
和父亲大吵后,父亲下了最后通牒,一切已成定局,如果他不订婚,伤了家族面子,将会一无所有。
不知道为什么,盛业琛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厉害的威胁,他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盛家的公司、名利或财富,他都没有多深切的欲望。如果可以,他希望做一个普通人,努力地工作,养活自己的小家,拥有一份平实的幸福。
他希望他能过这样的日子。可是那个他想一起过这样日子的女人,却放弃了他。真正的一无所有了,连最笃定的一份爱都消失了。
他就像一个一直行走在冰面上的人,无知无畏地走着,直到有一天冰面破裂,他才知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危险。
午夜梦回,总是疯狂地想念陆则灵,想起从前看不见的时候,每次夜里噩梦,不管离得多远,只要醒过来的时候能感觉她在,就莫名的不害怕了。人是会有依赖心理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对她产生了难以割舍地依赖,而与此同时,他也斩断了她对他的依赖。
也许人和人之间真的有时差吧?
凌晨八点多,一夜没睡的盛业琛还在辗转反侧,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但这个电话的来人,却让盛业琛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装作没事,努力平静:“喂。”
电话那头的陆则灵半天都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的拿着手机,也不挂断,只是通过电波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沙沙的带着些杂音。
良久,陆则灵才问了一句废话:“起床了吗?”
盛业琛的心情很复杂,抿了抿唇,“起了。”
电话那端渐渐有些吵,陆则灵不说话,盛业琛甚至可以听见劣质音箱放着歌的声音。隐隐约约有广播的声音,她好像在那个广场或者车站,应该是车站,他隐约听到了X城的车次广播。他皱了皱眉头,问她:“你在哪里?”
“外面。”陆则灵的回答还是淡淡的。
盛业琛突然想到白杨,一时不受控制地猜测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去X城找白杨?”
陆则灵楞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沉默让盛业琛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不由有些生气,说话也口不择言:“既然你都有选择了,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陆则灵被他噎了一下,半晌才声音淡淡地回答:“也没什么,只是问问。”那么轻描淡写的口气。
盛业琛气极,口气不善地对待她:“你不是要和白杨结婚吗?”越说越尖锐,最后干脆胡说八道,只为争那一口气:“怎么?你要给我送请柬?放心,礼金我一分都不会少,”他赌气地说:“你别想太多,我现在也过的好得很,你也知道的!我要和叶清订婚!你不是说希望看到这一天吗?正好可以看看了!”
人在盛怒之下说出的话就是这样,比刀枪更加令人疼痛,说出来的最快意的话,最后也会成为最伤人的话。
盛业琛说完就后悔了,他握着手机在房间里踱步很久,焦急地解释着:“我……陆则灵……”
陆则灵在这时候开口了,还是那么淡淡的口气:“那……祝你幸福。”
一句话彻底将他想要解释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他看着反光玻璃里自己的影子,不由自嘲,原来她根本不在意,那么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陆则灵沉默了几秒,最后挂断了电话,嘟嘟嘟的机械声音像手指划玻璃一般刺耳。盛业琛有些恍惚地站在窗前。
他还住在这所公寓里,明明该换的都换了,却怎么都消除不了她的痕迹。迷迷糊糊的,他总觉得她正在屋里哪个角落忙碌,那么安静,像从前一样。
争吵过后,明明撂了一堆狠话,却丝毫没有赢的感觉,也没有所谓的快感,反而更加添堵。翻箱倒柜,把之前收起来的戒指又翻了出来,他只戴过很短的时间,明明只是银质的,光华也黯淡得很,他却觉得安慰,好像缺失的心肺又被找回来似的。
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由泄气,很疲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陆则灵不再是他的了,他和白杨打架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去护着白杨。她一次次的要他走,她说她累了,她说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新的生活里,不再有他。
这比用刀凌迟更让他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