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办住院手续吧，一楼大厅。”

　　“护士小姐，我妈到底怎么了？”舅舅询问道。

　　“急性心肌梗塞，具体的你们一会问医生好吧。”听到这，大家便着急了，对于这样的字眼，大家都很陌生，不知道里面的外婆到底是什么情况。

　　“护士小姐，那我妈现在还好嘛？那是什么病啊？”梁妈妈问道。

　　“现在没事，一会就出来，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吧。”听到这，大家都放下了心。听到这，梁默然不禁想，是那些医护人员已经经历太多的生生死死，所以才可以说得如此例行公事，根本不理会家属的心情。不一会，外婆就被推了出来，鼻孔中插着两根管子，手上打着点滴，安静地躺在那，这样的场景，让梁默然有些鼻酸。把外婆送进病房后，大家就去找医生。

　　刚开口询问医生外婆的情况，就听到医生说道，“你们尽快准备给老人安排手术吧。”

　　“什么？”众人对这样的答复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梁默然而言，外婆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无人能替代的。当年梁爸梁妈忙事业的时候，梁默然就被寄养在外婆家。可以说外婆的白发见证了梁默然的成长。

　　刚会爬那会，梁默然就开始不安分，每逢睡醒，就喜欢到处爬，有一次外婆还惊险地发现她爬到了床边，险些就掉下床。刚会走路了，孩子好动的天性也显现出来，梁默然总会不安分地到处乱跑，当时外婆就跟在她身后，弯着腰，用双手护在她两旁，深怕她摔着，磕着。现在外婆还会时常拿这事出来调侃说，自己的腰不好，背这么弯一定是那时候带梁默然带的。上幼儿园那会，是孩子最顽劣的时候，那时的梁默然也是如此，恰巧外婆家邻居的小孩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也就玩在了一起，只是大多都是男生，所以那会梁默然也没少让外婆头疼。不是一会听到张家大妈说梁默然跟几个熊孩子去爬树了，就是被沈家阿姨嘲笑说，梁默然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女孩，老跟一群男孩玩，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跟花猫似的。外婆总是笑呵呵地回应说，“那才是孩子。”每逢到了回家的时候，梁默然都不用像其他小孩一般，深怕自己爸妈的责骂，而迟迟不肯回家。回到外婆家，外婆总是拿了块毛巾把她脸上的污渍擦掉，笑她今天可比昨天更脏了，越来越像个小花猫了。帮她收拾干净后，就领着她吃饭。

　　上了小学，为了锻炼梁默然独立的个性，外婆领着梁默然回家，上学，教她记住回家和上学的路，告知她如何安全地过马路，面对陌生人该如何处之等等，过了一周后，外婆就没再接送过她。当时她还埋怨外婆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大人的接送。外婆语重心长地安慰梁默然，“人是需要成长的，我们做长辈的，给予你最好的就是教会你生存的方法，日后怎样在社会立足，而不是一味地保护你，日后我们总会离世，那时你又该怎么办？我们是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的。”当时还有些懵懂的梁默然，还未能完全理解外婆的话语，只知道，外婆的话是对的。上了小学后，外婆就来梁默然家住，那段时光是梁默然最开心的时光，早晨有准备好她爱吃的早餐，回家有烧好的饭菜；受委屈了，可以窝在外婆怀里哭诉；开心了可以跟外婆分享。夏天，当时还是没有空调的，只有电扇，怕梁默然吹电扇着凉，热了，外婆总会为她摇着蒲扇，赶着蚊子，又为她纳凉。外婆总会在梁默然睡前，帮她把凉席用滴了六神花露水的凉水擦一遍，那份清爽，那股草席间还夹带着淡淡的花露水的味道，一直是梁默然最难以忘怀的味道。南方的冬天，总是湿冷的，梁默然睡前，外婆总会把热水袋放入被窝，暖被窝。小时候的梁默然一入冬双脚就很冷，当时，调皮的梁默然还喜欢把自己冰冷的双脚钻入外婆的被窝，深入外婆的衣内，惹来外婆阵阵惊呼，睡在另一头的外婆，总是斥责完她后，把她的脚放入怀中，用手搓着，帮她把双脚捂热。

　　刚上初中，表弟的降生，让外婆去了舅舅家住。所以梁默然时常也去舅舅家吃饭，外婆的饭菜对于梁默然而言总是那样的好吃。等表弟上了学，外婆又搬回原来的家，偶尔过节就会去子女家小住。上大学那会，一有空闲，梁默然就会往外婆家跑，虽然房子里的设备在当时看来有些陈旧了，但那仍然是梁默然充满美好记忆的地方。偶尔，外婆还会翻出梁默然小时候的糗事来嘲笑她。

　　过往的种种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地浮现在梁默然的脑海中。那个慈祥的外婆，记忆中，身子一直都是如此硬朗，怎会像现在这般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切来得太突然，让梁默然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禁懊悔，自己怎么不在当时外婆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的时候，带外婆来医院？为什么自己不常去看外婆？工作后，忙起来，梁默然看外婆的次数也有所减少，现在想来，梁默然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她不希望出现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样的哀伤。

　　对于手术，大家都谨慎地决定要去大医院找个好医生来做。毕竟谁也不想冒那百分之几的风险，外带老人也有些岁数，折腾不起，能一次成功就不要再多动手术。所以接下来，大家就开始打听市医院的消息，但似乎情况不容乐观，不是病房已满，就是医生不好约，也不知道哪个医生好。大家都知道时间的宝贵性，都在各自想办法。

　　回来后，梁默然网上搜了各种关于这个病的资料，没办法，家里无人学医，对这一块知识知道的又少，也不能病急乱投医。看到网上说状况并不是那么糟糕，梁默然的心也算安定下来，但心还是悬着，不知道后天出的具体检查报告会如何。

　　第二天，在医院看护的梁妈妈告诉梁默然，外婆醒了，各种状况都非常良好，这也让梁默然很是放心。可周五早晨，就接到妈妈的电话，外婆被推进了急救室，现在正在抢救。梁默然又一次跟公司请了假，去了医院，急救室外大姨和梁妈妈并肩坐着，大姨正安慰着梁妈妈。梁默然走上前，在妈妈身旁坐下，一只手安抚着梁妈妈。梁默然此时说不出任何一句安慰妈妈的话，因为这些话让梁默然都觉得是如此的苍白，也是那么的无力，连自己那关都过不了，又怎么去安慰自己的妈妈。走廊上，除了几个忙碌的医护人员的身影，嫌少有人经过。此时，梁默然的耳边除了母亲抽泣声，和大姨的安抚声，就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是那么有力而又快速。连各种考试都不曾紧张过的梁默然，此时，攥紧的掌心已经出了薄薄的汗，手冷得像冰窖。

　　此时，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三人都立马站了起来，围着刚出来的护士问道，“护士小姐，怎么样了？”

　　“病人抢救回来了，具体的你们问医生吧。

　　此时带着口罩，穿着白卦的医生，出来了，摘下口罩，说道，“你们尽快决定手术的事情吧，病人的情况很不容乐观，一会去拿检查报告，拿完来我办公室。”

　　梁妈妈听到这，眼泪夺眶而出，用被捏皱的纸巾胡乱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大姨此时也已经红了眼眶，仰着头，看向远方，试图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此时，梁默然冷静地对大姨说道，“大姨，你先带我妈妈去病房看外婆，一会，我去拿报告。具体的还得看报告结果是吧，有可能情况没有那么不乐观。”

　　说完，便扭头拿着外婆的病例去拿报告。这样的氛围，梁默然不能多呆，她怕她会受大姨和妈妈的影响，怕也跟她们一样哭泣，这样谁也干不了事，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冷静，梁默然提醒着自己。

　　拿完检查报告，梁默然看不懂上面的数据，看惯数据的人，此时觉得在看天书，拿着报告，立马去了医生办公室。走进办公室，医生正在给其他病人解读检查报告，每说一项不好的指标，梁默然都会在外婆一堆的报告中找寻，希望这些不好的不会出现在外婆的报告单上。

　　轮到梁默然，她坐在医生斜对面，看着医生拿着报告单来回翻，看到他偶尔微小的皱眉，想开口又欲言又止，偶尔发出啧啧声，这些都让梁默然心中更是紧张，微微又攥紧了拳头，冰冷的指尖接触到手掌的温热，那股冰冷，让梁默然打了个冷颤，指尖的指甲有些嵌入肉中，那些疼痛跟现在的紧张比起来都微不足道。

　　终于，医生开口了，“病人通常吃哪些高血压的药？”

　　“不知道。”

　　“病人有糖尿病你知道嘛？目前看来血糖也有点偏高。“

　　”不知道“梁默然头又低了些，不敢直视医生，她觉得此时她是最不称职的家属病人，一问三不知，心中不免懊悔，平时自己对外婆的关心，问候是如此少。

　　“你怎么做家属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目前按照病人的身体检查报告来看，得尽快动手术，这两天血压也偏高，一直没下去，还有这些指标，手术风险恐怕不像之前跟你们说的那么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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