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言放下饭盒，柳城坐在旁边不知所措，他其实想问上午关于顾峻的事情，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怕自己一说会让言子想起不好的事情。

　　安小言发现了柳城的异样，该来的还是躲不过，他将馄饨放到床头边上，看着馄饨吃饱了昏昏睡去，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以前我以为凭借我的一己之力可以弥补犯下的错误，但现在看根本不可能，我也不想着有一天我能换得清顾先生的债了，本来就是我的不对，是我的错误导致一尸两命，如果穷尽我这一生能弥补的话，也值了，实在还不清的话，那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安小言风轻云淡的样子整件事就像跟他无关，“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都可以接受。”

　　柳城看言子这个样子追问道，“如果他像之前那样让你去陪酒呢，你还是去？如果他有一天让你去死呢？你就乖乖去死吗？”

　　“城，我是惜命的，你知道的，顾先生以后不会这样了吧，我以后可以是他的仆人，但我不会做走狗。”

　　柳城知道安小言的意思，他只是希望言子不要再为所谓的罪做傻事了，言子是有尊严的，他所说的偿还只是通过自己努力减轻罪过。

　　“好，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记得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安小言主动拉着柳城的手，说了句谢谢。

　　柳城，这一世我的命是顾峻的，我要还清我的债，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还清你这世的好。

　　“等从身体养好之后，来我的医院吧，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

　　安小言不能这么快做决定，现在他的事顾峻一定掌握的一清二楚，他做任何事都需要得到顾峻的认可，不然就像之前一样，他的尊严会被狠狠踩在地上。

　　柳城知道安小言在担心什么，他不过是担心顾峻的控制，顾峻，这一次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松手了。

　　“言子，有我护着你，你就安心来吧。”

　　安小言内心一直是拒绝的，可这一刻他看到柳城的眼神，最终点点头，万一顾峻放过了呢？

　　出院的时候柳城执意要让安小言住他家里，耐不住安小言的拒绝，只能妥协说以后每天中午两个人要一起吃饭。

　　重新在医院旁边租了房子，安小言提前向柳城借的钱，说好了等以后再还，柳城嘴上答应，实际上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只要言子还在他身边，他就十分满足了。

　　“每天记得吃早饭，还有鸡蛋，午餐在医院吃，晚上你要是累了不想做饭我们就出去吃，一定要对自己好知道吗？”

　　柳城这嘱咐的语气就像是老妈子一样，让安小言暂时忘记了和顾峻之间的事，这份美好温暖着他的心。

　　“行了，看你住好我就走了，还有这个手机给你，里面第一个就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好的坏的都可以。”

　　“嗯。”

　　走到门口，柳城突然回头认真说了一句话，“言子，抱我一下好吗？”

　　安小言好不犹豫双手撑开裹住柳城的身体，“好了，赶快走吧，不然该晚了。”

　　他丝毫不怀疑这里面的情感，从他刚进监狱到现在，一直接济他的人会是他一生的挚友。

　　柳城满足地下楼了。回味着刚才那个拥抱，他很庆幸，他们之间还是这么好，无论两人都变成什么样，大学那段时光会是他们一生情感的基础。

　　躺在舒适的小窝上，安小言闻着被子的香气，这里不再是冷冰冰的病房，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他的信心逐渐增长，或许顾峻真的会原谅他，然后不再找他。

　　这是这么多天他做的唯一的好梦，可好梦总是不长久的，总会变得支离破碎。

　　第一天去医院，柳城显然没有打算让他做很多事，只是让他熟悉一下工作，他只需要按时检查病人的点滴和测量体温，这是很简单的工作，只不过要多走几圈病房查看。

　　安小言十分满意现在的生活，人只有在有价值的时候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他重新换了一瓶药，重新给病人量一次体温，感受到的都是喜悦。

　　下午三点钟，他刚回到出租屋，老远看到了一辆车停在路边。他认识那辆车，是顾峻的。

　　昨天还在为自己的新生活雀跃，今天却再次扑空。

　　或许顾峻只是路过呢，毕竟这个地方那么繁华，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安小言放平心态上楼。

　　刚坐在沙发上，门铃声骤然响起。

　　不行，他不能出去，会被顾峻发现。

　　可门铃声一直不停，隐约还传来阵阵声音，“安小言，开门，不开门我就闯进去了。”

　　顾峻在门口踹着门，他知道人在里面，就不信他不出来。

　　终究是躲不过的，安小言迈起步子，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缓缓按着门把手。

　　“终于舍得开门了啊！”

　　“顾先生。”

　　顾峻并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直接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整个房间，比上次那个小房间好了不少，至少东西不算太破旧。

　　“柳城可真舍得在你身上花钱啊。”

　　“没，这是我借的钱。”

　　顾峻也不打算纠缠，环顾房间一周，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张照片。

　　干净的笑容，明媚的阳光，清纯少年的形象一览无余，没来由的气愤油然而生，他将相片从相框中掏出。

　　安小言端着一杯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还给我。”

　　“这么好的照片还保存着呢，真不错呦，对你很重要吧？”

　　“这是我唯一一张了，顾先生，手下留情吧。”

　　如果换做是平常，顾峻说不定会有恻隐之心，可他今天看到柳城从安小言房间里出来，注定他要摧毁。

　　安小言眼睁睁看着大学唯一一张照片在顾峻手中变成了碎片。他趴在地上，一张一张拾着，到后来掉落下来的都不是纸片了，而是粉末，洋洋洒洒落在他的头顶。

　　“今天看你和你老情人过的很不错呢。你跟柳城什么时候好上的，我估摸着大学那会吧，你一定被干的很爽吧，不然怎么现在你们两个人还念念不忘？”

　　“顾先生，我跟柳城之间就是朋友关系，没有你想的那样！”

　　这种最美好的友情是不能被亵渎的。

　　“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安小言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又要这样，反正已经做过几次了，不在乎这一次了。

　　趴在床上，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安小言回头望了顾峻一眼，只那一眼，他看到了里面充满怒火和恨意。

　　又一次的直驱而入，这一次似乎比往常都要猛烈。

　　痛，撕心裂肺的痛。

　　安小言都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下半身处在麻木状态，只感受到一次次的撞击。

　　可顾峻好像不想早结束这场战役，他压在安小言的身上，一分一厘抚摸着他的身体。

　　“安小言，是不是疼？”

　　安小言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想赶紧昏过去，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顾峻一个发力，身下之人动了一下抓紧床单的手松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麻劲过去之后，安小言才缓缓醒来，他撑起腰身将地上的纸屑扫干净，扶着墙进了浴室。

　　上次医生和他说过，每次做之后要及时清理，不然会生病的，弓起身子，手指一点点将残余物掏出来，白红相间的液体流出来，像是颜料一般流进下水道。

　　第二天柳城将安小言的手机打爆了还是没有人接，无奈之下，他直接去了出租房，找房东打开门之后，发现言子还在睡着。

　　摸上他滚烫的额头，柳城晃醒了还在沉睡中的安小言。

　　“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烫，去我医院里看看，生病了得赶紧医治。”

　　安小言意识清醒一些，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拉住柳城报了一个医院的地址。

　　车子驶进一个偏远的地方，柳城扶着安小言从床上下来。这是他上次来的那个医院，去大医院肯定会给柳城难堪，最起码在这里他认识那个医生。

　　医生一见到安小言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转身准备酒精棉签帮他处理伤口。

　　“呵，上次没来，这次来了是有良心了啊，等下你别走，咱俩好好聊聊，我可有很多话对你说了。”

　　上好药，医生让安小言躺好，拉着柳城进了独立办公室。

　　“你说说你，就不知道控制一下，他都伤的这么严重了你还那么狠心，也不陪着来。”

　　“不是我做的。”

　　早准备好的一顿骂词全部被打回来，医生尴尬笑了笑，“我说你看起来也不是这么渣的啊。”

　　医生又嘱咐一番才放两人离开，柳城将安小言背到后座让他趴好，“是不是又是他做的？”

　　安小言将头深深埋在座椅里，没有反驳。

　　“他到底要纠缠到你什么时候！”

　　“没关系，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别插手，不然，他很有可能对你不利。”

　　上次顾峻已经警告过他一次了，柳城不怕他，他就是太心疼了，他的言子啊，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

　　“好了，我现在能上班，能养活自己不是挺好的吗。”

　　柳城很多时候也在恨自己，他没有本事和顾峻对抗，否则他一定将顾峻收拾一顿才解心头之恨！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峻成了安小言家里的一个常客，他下班之后也会来这里坐坐，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有时候带着公司的文件回来看，大多数时候他坐一会儿就走，只是偶尔会提过分的要求。安小言也从来不拒绝，反正越早结束自己越少受罪。

　　在医院里的生活也很平静，尽管时不时能看到柳城担忧的欲言又止额度神态，总的来说他还是挺满意，病人态度都很好，这些日子他的脸上也有少见的微笑。

　　“先生，这些照片是您要的。”

　　一打照片放在桌子上，顾峻饶有兴趣一张一张看，里面四五张出现了微笑的表情，有面对病人的，也有面对柳城的，其中的一张尤其明显，安小言将碗里的菜夹到柳城碗里，嘴角的弧度明显增大。

　　我让你笑，你就这么开心是吧，最近过的太舒坦了吧！

　　很多时候事情保持在一个平衡状态是最稳定的，一旦其中一个支点被打破，就会发生动乱。

　　比如，安小言要回家了，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在实施的时候他还是激动不已。

　　出发的时候，明明定的是上午十点走，等东西全部搬到车上已经磨叽到十一点了，安小言刚上车，突然想到馄饨怎么办，才送来半个月的小猫，他心里是喜欢的，虽然放在医院柳城会找人安排好，他还是不放心，硬是要去医院拿回馄饨。害得柳城直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言子这么爱小动物呢，他还以为就是喜欢呢。

　　安小言将馄饨放在笼子里，一只手提着大笼子，一只手拿着猫用具，刚下楼在医院门口定住了。

　　柳城在车旁边等了半小时还没看到有人出来，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了两步，远远望着一堆人的背影，心里暗叫不好。

　　“你这是要去哪？”顾峻带着陈臣还有一堆保镖将安小言拦在医院大楼门口，保镖的气势让病人还有家属都不敢接近。

　　“顾先生，您怎么在这？”安小言打心底还是怕了，顾峻有好几天没来找过他，他以为顾峻是暂时放过他了，没想到竟在这遇见。

　　顾峻的眼神落在笼子中缩成球状的小猫，心里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养宠物是安小言这种人能做的吗，安小言这样的人就只应该当他的宠物。

　　“哟，几天不见，连宠物都有了吧，安小言，你还挺有本事啊，不仅宠物有了，连老公都找好了呢。”

　　听到老公的字样，安小言辩解了句，“顾先生，我没有。”

　　顾峻双手插兜里，用眼神指着正朝着大楼走来的柳城，“诺，那不就是吗？”

　　“他不是，我说过，他只是我的朋友，我对他没感觉。”

　　“哪个朋友会不惜代价把你从夜魅中带回来，哪个朋友会想着讨好你帮你找工作，又有哪个朋友带着一堆补品去老丈人家。”

　　顾峻的言辞让安小言脸憋的通红，这里是公众场合，顾峻的声音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洪亮，已经有一些人朝着这个方向望着了。

　　“顾先生，如果您让我做什么，我可以做，我可以回夜魅，我可以去陪酒，请您不要这样。”安小言语气里下意识带着哀求，连他自己都没听出来。

　　“我现在对你陪酒已经厌烦了，我想想有什么好玩的呢。”

　　柳城走到顾峻面前上来就睡一拳，现在他的脑海里完全没有柳连寻的戒告，他就是想让顾峻离安小言远远地。

　　顾峻轻轻一闪，柳城身体则是往前倾斜，他刚反应过来准备止住脚步，顾峻一个胳膊紧紧箍住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嘲讽着，“你们这对鸳鸯，看得我好生羡慕啊。”

　　“你他妈别胡说。”柳城身体上不占优势，嘴里吐出的话仍不甘示弱。

　　“陈臣，带柳先生走。”

　　陈臣得到指令后，带上两个保镖将柳城直接压走，扔进一辆车里。

　　“你要带他去哪？你这样做是犯法！”

　　顾峻毫不在意，“我从来不知道犯法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挡了我的道，我当然不能放过。”

　　只剩下安小言一个人，安小言身上开始冒冷汗，他强迫自己镇定，脑子里却不停地回荡着顾峻居高临下的姿态，笼子里的馄饨刚好醒了，隔着笼子看着安小言，对着他喵喵叫。

　　这一叫更是引起了顾峻的注意，“宠物不配有宠物，所以这只猫的运气就不太好了，扔了吧。”

　　这句扔了吧，就像随便说丢弃一件破旧的衣服一般，旁边的保镖点点头带着猫笼子走出去，安小言正要追上去，路过顾峻的身边的时候顾峻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扔的又不是你，你怎么这么激动，好了，现在人和猫都走了，该算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债了吧。”

　　馄饨好像预料到它的命运了，开始抓着笼子大声地叫唤，撕心裂肺的声音勾着安小言的心。

　　“我欠您498.3万，这张卡里有二十万，现在我只欠您478万了。”安小言将卡递给顾峻，顾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想自己之前说的，他才意识到安小言说的是被他上够600次就可以还清欠款了，所以被他上过两次就还了一万七了。

　　“你这记性还真是好啊，你要回家，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安小言瞳孔猛地放大，顾峻要跟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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