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号有一场提前的匿名投票，这是老爷子新出的政策。”陈臣念着邮件的内容。

　　顾老爷子说什么自然是准的，不过这个匿名投票让人摸不着头脑。一次投票就可以决定胜负了，现在这样做到底用意何在。

　　陈臣摸不清不代表顾峻摸不清，他这个爸到底是有私心的，想要为自己儿子争取一个机会。

　　一旦有人勾结，这次投票风向使劲偏向一个人，一定出问题，也算是给他提个醒。

　　“到时候投票就让他们投，反正最后就我跟顾景知道结果。”

　　“行，后天清明节，跟往常一样吗？”

　　“嗯，一样。”

　　每年清明节的时候，顾峻都会去老夫人也就是他妈的坟墓里祭拜，尽管都阴阳两隔十多年了，顾峻在回忆里仍然记得他有个贤良淑德的好母亲。

　　对于母亲的死他是一直愧疚的，当时他在美国上学，等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他心怀芥蒂，如果当初顾老爷子提前通知他回来，也不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清明时节雨纷纷。

　　春天的气息到了，到处绿油油，但春雨之中还是有种料峭之感。

　　站在墓碑之前，顾峻盯着上面女人的遗像，将手上的百合花放到了地上。

　　“妈，这么多年了，我终于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您在天之灵会祝福我的吧。”

　　不像那些现在豪门贵族家的小姐，顾母是个十分温文尔雅的人，每天都会读书，与这个家庭中权利的气息一点都不相符，但她却无数次告诉顾峻，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随心所想，人有很多迫不得已，但一定不能违背初心，哪怕最后损失惨重。

　　在生意方面他没有遗传这个特质，但在感情方面却牢牢记住了这一点。

　　“如果有一天安小言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我就带着他来见您，他那么好的人，您一定会喜欢的。”

　　在墓地的另一端，安小言也站在一个墓碑的前面。

　　安小言知道当初他亲手害死的那个女人叫慕楠，今年是他出来之后第一年过清明节，便过来祭奠了。

　　无论怎么说，那个女人的死是因为他。

　　早上顾峻走之后，安小言才匆匆忙忙从家里出发，钱还是之前剩下的一点钱，去花店买了一束菊花，打车来到了墓地。

　　在A城只有这一个墓地，他不知道慕楠是否被葬在这里，只能一个一个找。

　　一排排的墓碑找过去，还好这个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按照慕楠去世的那段时间，安小言锁定了一个范围，紧接着便是一个一个看。

　　庆幸地是，顾峻在墓地的后山，他在前山，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对方。

　　慕楠当时去世的时候，她的父母之后去了美国，但考虑到慕楠从小出生在A城，就将骨灰分成了两份，一份带去了美国。

　　站在慕楠的墓碑之前，安小言看着上面那个年轻的女人，脑子里生生发疼。

　　他对不起这个人。

　　如果没有他的失误，顾峻就会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贤惠的妻子，一家人过的幸福美满，是他的失误，导致了这场灾难。

　　“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这一切都跟我无关，你的死我十分抱歉，以后每年我都会来的。”

　　放下那束菊花，安小言裹紧了大衣，走出了墓地，刚走出去，后面一辆车喇叭声响起，一回头，看到了车里面坐着的顾峻。

　　“上车！”

　　安小言没有想到顾峻会在这里，他以为顾峻就是正常出去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一个故人。”

　　“慕楠吗？”

　　顾峻从顾母那里直接绕到了慕楠的墓碑前，奇怪的是墓碑前面已经有了一束花。

　　这是四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慕楠的父母已经将她的骨灰带走了，就代表一辈子不会再回来了。

　　在门口遇到了安小言，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那束花，你放的？”

　　没有必要隐藏，安小言点点头。

　　“唉，如果当初犯错误的不是你该有多好。”

　　“顾先生，事已至此，我没办法改变，只能每年来看一下她。”

　　难得两个人说这件事的时候，顾峻竟然没有生气，这让安小言有点难以置信，之前每次题这件事，顾峻都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他扒了。

　　如今两个人竟然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的事。

　　顾峻心里其实早已经原谅安小言了，还应该感谢安小言，如果不是他，他不会看清自己的内心，就会找一个人随便结婚，这个人即使不是慕楠也会是其他的女人，总之随便一个人，只要他不讨厌，两个人都能在一起。

　　“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带果果出来了，等过几天天气好了一起去森林公园吧。”

　　“我这样，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安小言担心说着，他很想陪着果果出来，但去年的新闻闹的那么大，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没关系，他们认不出来的，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没人会记得的。”

　　扫墓完全没有影响顾峻的心情，安小言这样愉快答应还让他心情愉悦不少，他想要安小言渐渐忘掉那些不好的事。

　　————

　　四月十号很快就到了，上午十点，将会在顾氏大厦的高层会议室里举办一次投票，而投票的人是所有拥有顾氏的股票的人或者代表人，最后按照股票持有的百分比来计算实际的百分比。也就是说，拥有的越多，占有的比重越大，投票的力量越强。

　　顾峻还是刚好掐着点来到会议室，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坐满了，他也不在意，找到自己的位置直接坐下来，而他的对面刚好是顾景。刚坐下来，顾景瞧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挑衅。

　　顾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开始发话了，“这次预投票只是为了查探两方的实力，具体的结果先只是在两位继承人之间选择，这次的结果等真正的继承人出来之后才会实际公之于众。就像一个警钟，身为顾氏的掌权人，就必须要居安思危，不能止步不前，商场上尔虞我诈，不能太善良但也要有自己的原则···”

　　一大堆话吧啦吧啦说着，顾峻根本没有用心听，脑袋里一直想着明天带着安小言还有果果去森林公园露营的事，他一直在算着要带什么东西，时间和路线，对于大会的内容完全没心情。

　　“最后投票阶段。”

　　匿名的投票箱在中央放着，所有的股东一个个排队走过去。

　　顾峻就坐在旁边看着，南强从后面走过来，对着顾峻露出一个微笑，将投票纸扔进了箱子里。

　　所有人都按照座位坐好之后，顾峻和顾景被单独叫出去，按照规定他们俩要单独等结果。

　　隔壁的会议室就他们两个人在，顾峻直接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等结果。

　　“你还真是心大啊，这么有信心的？”顾景也点了一支烟坐在顾峻的旁边。

　　“我要是想要这个位置，你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话不能说这么过，我承认在经商方面不如你，但你也不要过分自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个道理你该知道。”

　　很快唱票结果就出来了，两个秘书将各自得到的票数递到两个人的手里，顾峻只是看了一眼，直接打开打火机烧了。

　　回去的路上，顾峻一直在车上抽烟，整个车里云雾缭绕，陈臣通过车镜一直望着后面的顾峻。

　　自从从顾氏集团出来以后，顾峻整个人心情都不太好。陈臣即便到担心，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先生，现在是回别墅吗？”

　　顾峻将手里的烟掐灭，“找一件清吧，陪我去喝点酒。”

　　“好。”

　　陈臣十分庆幸自己是单身，有家室还是被顾峻一直使唤着也早就分开了。

　　陈臣就近选了一个清吧，环境不错，整个屋子也算比较安静，调酒师在柜台调酒，客人都安静喝酒说着话，不像夜魅那样糜烂奢侈。

　　白天人不算多，顾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来，陈臣点了两杯普通的酒端过来。

　　“我们好多年没有坐一起聊过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陈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上一次顾峻这么跟他说还是他刚当助理的时候，算算时间也有六七年了，他也算是看着顾峻一步一步将盛空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是有很长时间了，时间过的也真快。”

　　“我今天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

　　“为什么？投票的结果？”

　　“我从来不拿你当外人，上面显示我只占了百分之三十，顾景已经拉拢了百分之七十的人心，我有点难受，不想看这么多年的努力今后毁于一旦。”他是有点不甘心，但他也不想去求别人，无论是最初的穷困潦倒还是后来的青云直上，做什么事都只有别人求他的份。这在他看来，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股东里或多或少都跟我们有过合作，顾景现在这么得人心，怕是废了不少功夫。”

　　“他也就会使那些手段，还有高家在后做坐支柱，他怕什么！”说完顾峻猛灌了一口酒，冰凉的感觉进入肺腑，让他好受了一些。

　　“那我们要不要跟南强合作？”陈臣试探性问道。

　　顾峻仿佛明白了今天投票的时候南强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是在提醒他和他合作。看来他早就知道今天的结果了，只是想要自己主动去找他。

　　“我不能这样做。”他答应过安小言，不会再让他痛了，安小言那惊恐的眼神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陈臣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只有顾峻自己作主张。

　　到底是权势还是美人，只能一个。

　　酒吧里的音乐很舒缓，时不时几个人轻声细语，顾峻看着眼前摆着的那瓶酒在灯光下闪耀着彩光，想入非非。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南强。

　　顾峻走到卫生间，按下接听键，那边低沉的声音传来。

　　“今天的结果不知顾二少是否还满意？”

　　满满的挑衅，顾峻忍住脾气，“你早就已经知道会这样了是吧！”

　　“之前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你，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们就还是盟友，让你逆风翻盘并不是难事。如果你还不听的话，我可以这样说，其实谁当上对我们这些商人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我有意想跟你交易，你不要太一意孤行，不然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顾峻知道南强说的都是实话，但他心里就是过不了那道坎，许下的诺言，不能那么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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