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究竟在谋划什么,容婴不得而知,但他只要知道,这人一定不会害他就是了。他求的不多,也很少过问他的事情,只要自己心里舒坦就可以了。
江家的事情正在按照楚渝的计划一点一点进行着,倒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况且江家这么多年的基业,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撬掉的。
容婴虽然着急,但也得等着。现在江家还在清账之中,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李彦望一定会保他,这样一来,就更加难了。
江家和李彦望先放一边,倒是容婴的毒血有了起色。三支药玉用下来,已经过了四十天。
这一日,赛华佗和古琦走进了烟阁,身后的下人端着托盘,上放着冰块和一个半个手掌大的杯子,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日又是雨天,天气渐渐转冷了,再过几天就是霜降,之后就是立冬了。这个冬天,注定是不平静的。
容婴坐在亭中赏菊,琉璃拨到这边,又推到那边,每一下都是不同的景。原本想邀方朔和容忆甜一同赏花,下人却说着两人出去玩了,于是只能作罢。
楚渝在一旁研究棋盘,章磊烧着水,给两人泡茶,楚淋和容婴坐在同一边,各自看书,倒是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
赛华佗坐在轮椅上不方便下来,古琦撑着伞,走进亭中“这番场景,倒是不舍得打搅。”
楚淋抬眸一瞧来人,随即笑道“可是古大哥已经打搅了呀。另外一位神医也来啦,倒是难得。”
这两人虽然刚开始不太对付,但是时间一久,就像是找到知己一般,上午义诊结束之后,就一直呆在药房之中,研究古籍和各种药理。
这两人都是神医,话题一出,就有了聊的东西。况且都是对药有一定研究的,容婴从王犹清那里搜缴来的李氏药集也给这里两人,更是成天在潜心专研了。
“你们不是除了义诊睡觉,都不出药房的吗,这么今天舍得离开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楚淋问道。
楚渝站起,走到石桌边,给古琦倒了一杯水。
“别倒了,我不喝。我来是找容婴的,三支药玉已用完,我来取他一杯血。”
容婴的注意力从书中离开,先看看古琦,又看看长廊上的赛华佗,最后看着楚渝。
看见了容婴眼中的怀疑,古琦解释道“毒血的毒性不是没有解药,只不过这毒太过霸道,才会在瞬间夺人的性命,而容婴之所以有毒还能活着,源于炙身上的一味毒原,故而在药玉之中加入了一些,如此,这药玉应该能减弱一点毒血的毒性。故而今日来取容婴的一杯血,看看是不是和我们所想的一样。也用不着一杯,半杯即可。”
古琦也不是不知道这人心疼容婴,若是一杯确实有些为难他的,半杯虽然少了一点,但是省着一点也是可以的。
楚渝将杯子往桌上一放,什么话都没有说,要取血,就要有伤口,这人的伤本就不易愈合,这三支药玉就要取一次,那之后可就受罪了。可是若是不取,又如何知道这药玉究竟有没有用呢?
若是有用还好,对得起两人受的罪,可若是没用,怎么长时间,不就白忙活了吗?
楚渝拿眼神询问容婴,这件事,还是得看他,毕竟这伤,是在他身上。
容婴也是接收到了,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挽起袖子,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一条灰色口子,这还他第一次在寒竺山上割破的,到现在都还留着。
就这个伤口,足足花了一个多月才好完全,也就是说,下一次在取,这伤口不见好,就又要受新伤了。
容婴抬眸,看着古琦,问道“你们有几成把握。”
古琦失笑,反问道“想听实话吗?”环顾了一圈,看样子倒都想知道,最后说道“一成都没有。”
真不是他没有信心,若是别的毒还好说,有这两个神医在这里,就是在难的毒都能解了。但容婴不一样,这人不是中毒,而是毒本身。
所以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两种混合在一起的血完全分开。只能一次次尝试,只有不断试,成功的几率才能一点一点上升。
容婴放下书站起,拿起一旁靠着的油纸伞,往卧房走去“走吧,取血。”
楚渝端过托盘,跟在容婴身后,面无表情。终究是舍不得,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托盘上的匕首看着格外碍眼,若是可以,真想把它扔了。
容婴最是怕疼的主,自打和他一块儿,一直是小心伺候的,流血也不过是两次。一次是夺了他身子的那次,为了引出蛊虫,一次就是他心口那处了。
之后就再也舍不得他受一点的痛,可是如今,却要取血,如此一杯,若伤口不够大,定是装不了半杯的,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容婴坐在桌边,心绪极为沉重,不看身边的楚渝,也不看桌上的东西。意外受伤倒还是能接受的,让自己取血,这就有些为难他了。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明明一个人怕蛇,突然看见吓一跳,和知道这里有蛇,一定要你抓出来,这两种恐惧是不一样的。
楚渝也不能催他,命下人拿来了各种甜食。他记得小时候楚淋摔伤了,吃着甜食就能暂时忘记疼痛,或许对他也有用吧。
今天要取血,楚渝是早就知道的,塞华佗早就和他说了,之所以不告诉容婴,是不想让他有负担。
这人心思细腻,想的东西太多,若是早早告诉他,哪有心思游城义诊?
于是,昨儿就命厨房做了好些吃的,希望能让他好受一些。
一同拿来的,还有两盒药膏,一盒是止血的,一盒是愈合伤口的。容婴拿起闻了闻,用的倒是都是好药材,还放了一些镇痛的,还算是贴心了。
容婴吸一口气,吃了一口驴打滚,拿起匕首。这把匕首确实很好看,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好好观赏一番,不过现在,他是没有心情了。
那个杯子也好看,估摸着是猜到他有些不大愿意,所以都挑了入得了眼的,左右还能顺心一些。
匕首锋利的一边贴着左手手腕,覆在灰色伤口之上,咬唇,一个狠心微微用力,将利刃在手腕上划过。顿时,红到偏黑的血就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楚渝见他手一抖,伤口就离开了杯子,立即握住容婴的手,不浪费一点。若是流失了两滴,就要多点时间放血,故而必须将这些血都接入杯中。
刚割下去,真没有多少疼痛,但是不过两息,脸色就泛白了,眼睛也开始发虚,额头上不断地溢出冷汗。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容婴已经感觉过了几个时辰,楚渝才将药膏小心翼翼敷在伤口上。药膏马上就起效了,又有镇痛的作用,倒是舒服了很多。
楚渝将杯子放进凿了一个坑的冰块之中,匕首细细放好,在端出去给门外的下人。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只要一点,就能置人于死地,自然是要小心为上的。关上门,这几天是要好好哄着他了。
容婴恢复了一些,拿着沾湿的汗巾,擦拭着凝在手腕处的血,让其如初原有的白。之后又取了一些药膏,涂抹于其上,最后用白色的纱布细细包好,心里才舒服一些。
“先生作何要将伤口包上?”在楚渝看来,都是一样的,心力都是难受的。
“自己看着会好受些。”一叶障目,倒也是一种极为自我安慰的方式。以前容婴很是不屑,不过现在,呵,人嘛,都是会变的。
虽然想到之后擦止痒的药膏会比较烦,但楚渝也就顺着他了,左右自己也得空。况且这人脾气不好琢磨,若是生气,也就自己不怕了。
“先生可要吃些甜食?”楚渝舀了一碗酒酿丸子羹,喂到容婴嘴边。
天气转凉,好多人家都开始做米酒了,楚家也不例外,厨房中会做米酒的厨娘不少,楚家人又多,满满当当做了十来缸。
容婴看着羹,红色的酒酿搭配上白糯的小丸子,放上糖和一些薏米红枣,黏黏稠稠的,倒看的人倒是胃口大开,于是张嘴吃下。
“怎么样?”楚渝急忙问道,这羹他可是煮了好一段时间,自己还没来得及尝,又怕被这人知道,于是小火慢慢炖着,就着急离开了。
这祖宗让人传话,说想要去赏雨,于是只能放下厨房的事情,差人叫来了楚淋,一块儿陪他去了。
容婴点点头,表示好吃,又张开嘴讨食。
楚渝大大松了一口气,都说君子远庖厨,这番倒是不枉他在厨房呆了这许久了。虽说有厨娘在一旁指点,不过都是自己动手的,权当他是自己完成的吧。
一碗下肚,容婴还没有吃过瘾,让他有盛了一碗,夸道“这厨娘手艺不错,应该赏。”
容婴不常夸人,就是碰到自己喜欢吃的,也只是说一句不错、还行、尚可,这么夸赞还是第一次。
楚渝顿时极为满足,若是有尾巴,定能看见这尾巴翘得高高的了,还左右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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