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怒气恒生,他忍了这么久,求了这么久,那人好不给面子,他都做到这般田地了,居然还是不肯救人!
看着禁闭的门,猛力一脚踢开,瞬间,两扇木门四分五裂。一阵乒乒乓乓,木板打翻了药架子,打碎了药罐子,也打破了容婴的茶壶。
抬步走进,却看见容婴双目泛红,手拿着杯子愤恨地看着他,杯中的水还冒着热气。
容婴气的浑身发抖,脸都白了,想张口骂人,却发现怎么也骂不出口,只说了一个你,就卡在了你这里。这人真的是来求医的吗?那些个上他这来的人,谁不是对他恭恭敬敬低声下气,求人的态度就是这个样子吗?这榻上还躺着人呢,他就不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让她死无全尸吗?这楚渝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这人,他是肯定不会救了。
“我再求你最后一次,家妹你救是不救?”楚渝一拿扇子,只要他说不救,他定不会手下留情。
“想要我救人?跪下,敬茶,求我。”容婴放下杯子,虽然打不过他,但好歹输人不输阵,气势还是要有的“你跪下求我,说些让我解气的话,我没准就同意救她。”
“你别欺人太甚!”容婴傲慢的话就像是火星,燃起了楚渝的愤怒,所幸还有一丝理性在。
容婴怒极反笑,讽刺地指着狼藉的一切“我欺人太甚?这些是什么?你既然上门求人,就给我放下你那作威作福傲慢无礼的态度,好好去学学求人是怎么求的。”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继续说“这个人,毒已经侵入肺腑,再有两个时辰,就会进入心脏,三个时辰必死无疑,跪不跪求不求随你,总之于我可没有任何损失。”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于容婴,不过是想看楚渝卸下骄傲的样子,这样对自己,这样对待他的药寒居,让他求他还都是便宜他了。如此受人尊敬的人,要是放下自尊求他一回是什么样子呢?还真是期待呢。
于楚渝,他堂堂楚家家主,求他的人多如牛毛,宅子每天都有人送东西,求人的活他没做过,但见得不少。但退一步说,他就是真的跪下求他,他能保证,容婴也不会救人,他不过是想看他示弱。可是楚淋的命就在他手上,他若是不跪不求,可能抱出去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阿弥陀佛。”提着食盒的小沙弥匆匆忙忙走进,打破了两人的对峙“请婴先生楚施主稍安勿躁切莫动手。”
容婴啧一声,看着来人很是厌烦“你上来干什么!”
空静又念了一声陀佛,双手合十,上前走了两步,将食盒放在桌上,看着容婴道“婴先生可否药房说话?”
容婴瞧了一眼空静手中的信,哼了一声,就知道是老秃驴又来求情了。拿过他手中的信,抬腿走向药房,老秃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若是换了他人,想都别想。对空静说了声不准进来,狠狠关上药房的门,将两人关在门外。
空静扬起淡笑,对着门念一声陀佛,这才走到门口,收拾起残局“让施主见笑了,婴先生的脾气一直这样的。”
楚渝走到楚淋身边,拢拢盖着她的披风,隔开吹进来的风“他一直这样吗?这么多人死在他面前,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空静忙碌的手顿了顿,婴先生是怎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他当然是知道的,但世人对他的误解却大了。但是知道又如何,僧人不可妄议他人“小僧来寒竺寺不过一年,不甚了解婴先生,不敢妄下断言。”
楚渝听出了小沙弥中的不满与疏离,还有对他的讽刺。来这不过一年,每天都在药寒居待上两三个时辰,这般都不了解婴先生,可他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时辰,就给他按上了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罪名。
空静叹气“施主,小僧上山一年零两个月,最开始也以为婴先生如世人传言一般,故不屑在先生手下做事,可是寒竺寺的一众师兄弟都对先生赞不绝口,您可知是为什么?在这里帮先生打下手两个月之后,才发现其实世人只是嫉妒先生罢了。先生家世好,武功高强,精于医术,容颜俊美,又有毒血护身,如何不叫人眼红?这般的人,做的无数好事善事无人夸赞就罢了,可明明就一次失手,却落得万人唾弃,换成您,您当如何?与其千百件好事都不能掩盖一件无心之失,还不如直接做恶好了。在先生十五岁之前,您可曾听说先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楚渝没说话,但也知道沙弥说的是事实,在此前,他还真是没有听过容婴有做过什么大恶之事。
小沙弥说的“无心之失”楚渝也有所耳闻,容婴十三岁开始研制毒药,虽然所有毒都异常迅猛,但那是却从未听说他毒死过谁,且他的毒都不轻易售卖,就算卖了,也一定会将解药一并送于那人。
十五岁那年给人行医治病时,因为手下药童抓错一味药,导致一年仅八岁的男童中毒身亡,从此名声扫地。若是换成平常人家,凭着容家的权势还能压一压,可那个男童却是新晋侯爷的嫡孙,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啊,做善事和做恶事得到的结果一样,都是被世人唾弃万人咒骂,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事讨伐,那又何必迎合世人的想法呢?还不如自由自在,想如何就如何来的舒坦。
“所有上寒竺山求医的人在上药寒居之前,都会先在寒竺寺停留,施主可知寺内的药房是如何来的?这可是婴先生明里暗里暗示师傅建造的,一般的伤者师傅也能医治,可那些人却是不死心,一半是上山求医,另一半却是受人之托,来取先生性命的。婴先生已经远离世俗,可外人却如何都不愿意放过先生,施主可知先生上山是才多大?不到十八啊……”
听如此,楚渝的心也揪了一下,他还记得当年那位侯爷登门拜访,不就是为了让他也出来讨伐容婴吗?幸好当初没有蹚这趟浑水,否则今天还真是没有脸见他。
空静还想说什么,忽听“嗖”一声,从药房中飞出一根银针,擦过他的脸,带出一抹红色没入墙内。同时,空静脸上出现了一条一寸长的伤口,正流着血,从药房内传来容婴愤怒的声音“小秃驴你要是再敢说一句,小心你的命!”
他不过就是去里间找本医书,出来就听见这个不怕死的在议论他。老秃驴是什么管教徒弟的,下回去寺庙,要好好说说。
“阿弥陀佛,小僧失言,请先生恕罪。先生,信您看了,请问您作何决定?”
容婴哼一声,将信扔在他脸上,脸色很不好看“回去和老秃驴说,欠他的我全还了,以后若是再有,别怪我不顾念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丝线系上!哼!”
楚渝一听,立马拱手作揖“多谢婴先生出手相救,方才是在下失礼,请先生原谅。”
“哼,少在这惺惺作态,我也告诉你,人,我绝对不会白救,你若是少了我的报酬,她的性命我一样会取。”
“先生要多少钱您说就是,就是要整个楚家我也一定双手奉上。”钱对楚渝来说简直不是事,楚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容婴轻蔑地笑笑“你楚家算什么东西,旁人稀罕,我容婴却不屑得瞧上一眼,我要的东西,你未必拿得出来,我要一株活的幽谷血兰,七叶以上。”
楚渝扬起笑,要说别的名贵草药他没有,幽谷血兰他倒是在七年前从师傅那里赢了三株,且每株都是七叶以上,现在好端端的在谷间长着“旁的没有,这幽谷血兰在下倒是有幸得到过一株,待家妹痊愈,定双手奉上。”
楚渝有幽谷血兰这大大出了容婴的预料,不过他也不能表现的太激动“哼,不过现在,我的气可还没有消。”安坐在桌边,看了一眼周围,他居内能用的东西本就不多,先下被他这般破坏,不好好灭灭他的气焰,难消心头之恨啊。
“但凭先生处置。”
容婴拿来纸笔放在桌山,手指轻点桌面,一双眼飘忽不定悠悠闲闲“等我治好了她,你要给我当满一年的药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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