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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又坐一会才各回各家。
才踏进家门,许嘉臻的电话就到了,“后天便是婚礼,我明天来接你去挑礼物。”
周宝言道,“我没答应过。”
许嘉臻道,“你非去不可。”
周宝言不服气,顶撞道,“为什么?凭什么?”
许嘉臻道,“为你自己。”
周宝言便哑了口,淡淡的恼怒浮上心头来。他凭什么一副像是把她看穿了的模样?他以为他是谁啊,他真懂得她心里想什么吗?很快的,这种恼怒即刻被一阵难言的沮丧掩盖了,许嘉臻说得对,莫栩宇始终是她心里的那个结,一日不解开,她就一日无法安心,不敢坦承痛苦,不敢奢望幸福。
许嘉臻顾自道,“明天下午让小柳独自看店好了,我先带你去修修头发。”
周宝言竭力争辩,“我的头发又没招惹你,我前段时间才修过。”
许嘉臻道,“哪儿修的?我非找他算账不可,好端端的一头黑发弄得像狗啃似的……”
周宝言低声喃喃道,“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午后两点,许嘉臻的车停在了“欢喜优品”门前,明明说去修头发,结果又先去了一家茶餐厅。
周宝言嚷道,“又吃……同学,我自从认识你以来,足足胖了五斤。”她低声嘟哝,“知道五斤是什么概念吗?上菜市买猪肉,好大一坨!”
许嘉臻“噗”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手指戳到周宝言额上,“这里是高档地方,麻烦你斯文点,用词别那么粗鲁。”
周宝言昂起下巴,“怎么着,嫌我啊。好啊,那我走……”她假装抬腿要走的模样。
许嘉臻才不吃她这套,闲闲地坐了下来,“合同我带来了,是看看呢还是扔垃圾筒?”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厮!周宝言悻悻地坐下来,鼻孔里哼一声,“算你狠……”
她自许嘉臻手里接过合同书,迅速地看一遍,抬起头道,“其实我根本看不懂这些……你真要设个计害我,我也没法子。”
许嘉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值得人害的?”
周宝言一下子泄了气,也是,劫财那也得有财,劫色那也得有色……
“合同签好后,下周一拿到办公室去找销售部主任。”
“哦……”
“条件一点也不苛刻,一般人我可不让它进我们华华百货……”
“好吧,谢谢许嘉臻许少……”
“拿点诚意出来!”
“请你吃饭?送个礼物给你?或者……好吧,你说,要怎么谢你!”周宝言很大方地道。
许嘉臻眉毛一挑,“要不,以身相许吧,说实话我就只对这个感兴趣……”
周宝言直接弹他额头一记,“亲爱的,你真美――知道你哪儿美吗?想得美!”
许嘉臻假意叹息,“你这不识抬举的货!”
他一副饿坏了的样子,菜刚上来,便只顾埋头苦吃,周宝言却只就只拿着勺子,在汤碗里划拉着玩。
“你是不是没吃午饭?”周宝言道。
“是啊,忙了一早上……”
周宝言好奇起来,“嗯,你的工作,嗯,我的意思是,你平时怎么工作啊?你都做些啥?”
“我父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三个月后华华百货的销售增长额达不到百分之十的话,我就得乖乖地听从他安排……”
“什么安排?”
“所有。”
“哦。”周宝言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她想起平时常看的偶像剧,里头有钱人家的父母总喜欢逼着孩子做些孩子特不情愿的事,她有点小骄傲,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多了,她永远不会强迫欢喜做她自己不喜欢的事。
“百分之十,很难吗?”她懵懂地问。
“有一点。一是华华百货的客流多年基本保持均衡,逢年过节的时候略有增长,但也是很有限的,其实即使是这样,华华百货的利润也还是可观的,是我父亲故意要迫我就范……二是华华百货旁边刚开了一家大超市,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华华的销售……”许嘉臻看她一眼,“不说这些了,说了你也不懂。来来来,咱们说点轻松的……”他转一转眼珠子,“咱们来猜谜语吧。”
周宝言懒洋洋地,“没劲!”
许嘉臻道,“来来来,你每猜中一个,我就答允你一个要求……”
周宝言不以为然,“我对你又没什么要求……”一看许嘉臻沉下脸,赶紧改了口,“好嘛好嘛,来就来!不许耍赖哈!”
许嘉臻嬉笑道,“开始了哦。听好,题目是这样的:许嘉臻给了周宝言一块钱,让她当自己的女朋友,打一流行歌曲名。”
周宝言瞪大眼睛,“啊?”
许嘉臻兴致勃勃地盯着她,“请回答……”
周宝言叫道,“哪有这种谜语!”
许嘉臻道,“当然有!”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宝言,“怎么样,答不出来了吧。”
周宝言根本不服气,说道,“你倒说说看,答案是什么!”
许嘉臻促狭地挤挤眼,“《爱情买卖》!”
周宝言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叫道,“再来!”
许嘉臻道,“你要是一连三个答不出来,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我这政策够放宽了吧。”
周宝言道,“好!”
于是许嘉臻继续出题,“欢喜出生于八月十五日,打一某届快女自创歌曲。”
周宝言愣住了。撑了额头发愁地思考着。
许嘉臻脸上笑意盈盈,“怎么样,姑娘?想到答案了吗?”
周宝言挫败地道,“请许少赐教。”
许嘉臻狡黠一笑,“《狮子座》!”
周宝言一愣,随即笑,目光轻飘飘地落到许嘉臻脸上,“怎么想出来的……”
许嘉臻敲敲桌子,咳嗽一声,“第三个,来了哈。许嘉臻把莫栩宇给阉了,打一电影名。”
周宝言怔了一下,迅速看一眼许嘉臻,许嘉臻一副坦荡表情,那意思分明就是提醒她,这不过是一个人名,一场游戏,别当真,别计较……
她认真思考一会,但无论如何想不出答案,最后还是认输,“什么电影?”
许嘉臻绷着脸,一本正经地答,“《中国最后一个太监》!”
周宝言一怔之下,哈哈大笑。
许嘉臻赞许地看着她,说道,“对,就该这样。”
周宝言含笑道,“许少你放心,以后我会经常这样笑。”
许嘉臻道,“你欠我一个要求,记住……”
她完全不想认账,跳起来,“哎呀,天都快黑了,不是说带我去修头发?走走走,赶紧走!”
不知不觉,他们在零零柒里已经消磨掉几小时,窗外的天色漆黑下来,心急的商家们早已亮起灯箱,遥远的天边,悬着一轮微微弯月。
许嘉臻把宝言带至一家美发院,看装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消费之场所,趁许嘉臻走到一旁接电话,顺手拿过身旁时尚杂志,假装闲闲地问,“多少钱?”
美发师很殷勤地答,“1688……”
周宝言大吃一惊,手里的书差点掉到地上,正好许嘉臻挂了电话走近来,她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他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装糊涂,“是不是服务不够好?唔,我们可以投诉的,让老板扣他薪金……”
周宝言只好道,“没有没有,人家做得很好啦……”
许嘉臻得胜地倚坐在沙发上,刷地摊开报纸来看,“不急,慢慢来,我等你……”
结果这头发修到夜深,许嘉臻提出来,吃宵夜……周宝言立刻炸了起来,“不许再叫我吃东西……”
许嘉臻委屈得要命,“我是个男人,我很饿好不好……”
周宝言道,“你去吃你的……”
许嘉臻更委屈,“你不在我身边我吃不下……”
周宝言瞪着他,“你还可以再肉麻一点。”
许嘉臻无辜地回视着她,“人家说认真的啦……”
周宝言完全拿他没办法,“去我家吧,我煮面条给你吃……要不要,不要就算!”
许嘉臻赶紧道,“要要要……”
他简直眉开眼笑,直接将车驶至宝言家楼下。宝言先下车,走进楼道时蹬了蹬脚,感应灯却没亮,大约是坏掉了,周宝言低低嘀咕一句,“讨厌……”
许嘉臻紧走两走,靠近了她,出其不意地挽住了她手臂,喜洋洋地道,“一点也不讨厌,正正好……”
周宝言微微侧过头看他,光线暗得几乎无法看清他面孔,但她分明能感觉到,他目光如温柔星光,她的心骤然一跳,立刻挣开他,喝道,“正经点……”
他有点失笑。
她其实是一个多么拘谨的女子。偶尔记起那一夜,他总有无法置信的感觉,那躺在他臂弯温言软语的热情女子,会是眼前这个腼腆保守的女孩。
她用清水煮快餐面,冰箱里剩余一点瘦肉,剁碎了,掺进面里,洒一点葱末,最后伏两个鸡蛋……许嘉臻吃得津津有味,异常向往地说:“什么时候天天可以吃到你煮的东西就好了……”
周宝言诚实地道,“我的厨艺很烂……来来去去也就面条煮得熟练点儿……”
许嘉臻简洁地道,“我喜欢。”他停下筷子,淡淡笑起来,“我好像天天大鱼大肉,但从来没有人专门为我做过饭……哪怕是煮一碗面……小时候妈妈是忙,后来呢,家里又雇了黄妈……”
周宝言怜悯地摸摸他的头,“好吧,以后我煮给你吃……”
许嘉臻眼睛一亮,“说话要算话哦。”
周宝言继续道,“……直到你厌烦的时候……”她微笑地看他一眼,“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大方?”
许嘉臻探究地看着她,良久才安静地发问,“为什么这么没有信心?”
第一次,周宝言坦诚以对,“上过当,受过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绳索,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话原来是真的……”
许嘉臻并不赞同,“无论什么事,应该是越挫越勇才对。”
周宝言垂下眼帘,“我胆小。”她站起身,“我去洗澡,你吃好了自动走人,帮我把门关好……”
她洗了头,洗了澡,出得浴室来,发现许嘉臻已经侧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摇控器。她一手擦着头发,一手去推他,“喂,喂……”
许嘉臻受了打扰,不耐烦地甩下头。
周宝言无奈,只好把他双脚挪到沙发上去,又取一只小抱枕塞到他枕下,以便让他睡得舒服点儿。自己去毫无睡意,打开电脑上淘宝。她去找小颖,想订购纯色T恤,长袖短袖皆可。
小颖想一下说:“我有一批货下周到,我亲自看的样,质量不错,关键是价钱便宜,你稍等几天,我再发你……现在首页推的这个,价格上还是不够有优势……”
周宝言感激得不得了,小颖不说,她又怎会知道孰优孰劣。
小颖又提出来,“要是你的货品量足的话,我可以帮你代售哦,我是皇冠卖家,客源不成问题,而且呢,也省了你自己开网店打理网店的精力,当然,我是要收费的……”
周宝言立刻想起来,许嘉臻提过的,让她多找几个熟练工,大批量手工制作蝴蝶结,于是兴奋答道,“那就太好了……”她突然觉得,许嘉臻是对的,她可以做得更好,当然也有力量生活得更好。
这一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没睡着,对未来的期望与信心突然倍涨。终于睡着的梦里,无数美貌的蝴蝶结在眼前飞来荡去。她心满意足地叹息着,呵,这就是蝴蝶的梦想啊,美丽地飞翔……
三月二十八日,莫栩宇的婚礼在新都帝王举行。婚礼自然隆重,包下整个旋转餐厅不算,还包下另外两层,供玩乐,如有远方来客需要安排住宿的,可直接到服务总台报明身份拿房卡。
周宝言啧啧赞叹,“好阔气。”
许嘉臻却不以为然,“这都应该的,哪儿阔气了。”
他亲自为周宝言挑的衣服,大红色风衣,剪裁简单,款式甜美又端庄,让她整个人既斯文又不失活泼,里头套一件黑色短裙,长度还未及膝,小圆领削减了黑色的老成与严肃,脚上套一双方跟靴,一身打扮让她显得别般娇俏。
她兀自觉得别扭,她觉得这样的郑重好像过余了点儿,但许嘉臻坚持认为,她打扮得漂亮便意味着她的生活过得很好,“难道你不想让他知道这一点吗?”
一句话便打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