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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鸢城旧事

慕平生 楚繁音 3542 2021-03-29 16:33

  阿沁所在的研究所,早早的放了假,叶炜回公司交代了些事情,便和阿沁一起回了老家。

  鸢城的气候与玖城大不相同,虽然已是深冬,气温却还是维持在二十多度。初一到初三各自拜访了一众亲戚,为去世的亲人烧了新年香。今日,得了闲的阿沁、叶炜和他的父母在家凑了一桌麻将。

  “一筒。”

  “碰!”

  “六条。”

  “吃!”

  ……

  叶炜父亲随便打出一张牌,就正好是叶炜母亲要的牌,惹的叶炜直抗议,“你们这作弊也太明显了吧,这坑您儿子我没关系,阿沁还在呢。”

  “纯属巧合,纯属巧合。”叶父一脸无辜。

  阿沁笑着说,“是叶阿姨火气好。”

  阿沁回来鸢城之后,一直住在叶炜家中,他父母多年前已经过世,自己又久居国外,家中的房子空置多年,落了厚厚一层灰。新年时节,家政公司早已关门闭业,阿沁想要自己动手收拾,被叶炜阻止,说是也就过年这几天在鸢城,这房子要收拾出来估计没住上一天就要走了,还不如现在就住在自己家,等开了年,再请家政公司来大扫除一番。

  叶炜这些年虽然公司情况时好时坏,但是多少积攒了些钱财,帮父母在鸢城买了新的房子,从以前的单位分配的旧房子搬了出来。房子是四室两厅的,正好空了一间客房,让阿沁住下。

  叶炜和何子沁两人从小旧认识,双方父母又都是鸢城食品厂的同事,叶炜父母也算是看着阿沁长大,所以对阿沁格外热情。

  “……鸢城绿湖区某小区发生火灾,现已扑灭,暂无人员伤亡。根据勘察,此次火势是从厨房开始,疑似是小区居民烧饭之后忘了关火,本台记者提醒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出门时注意检查电路煤气,杜绝火灾发生……”

  虽然没人看,但电视一直是开着的,现代人,仿佛不管干点什么,都要有电视作为背景音,就好像上世纪一样,不管做什么,那广播是必须听着的。

  叶炜手上摸牌的动作没有停,听了新闻的消息,叮嘱叶父叶母,“你们俩老在家也要注意啊,这个火灾还是很可怕的,再加上我常年不在鸢城,你们万一出点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叶炜话一出口,牌桌上的另外三个人顿时変了脸色。

  叶家父母看了眼何子沁,连忙将话题转移了过去。

  “臭小子,大过年瞎说什么呢,罚你一会去洗碗。”

  ……

  房间里,只床头一盏小小的台灯发着幽暗的光。叶家父母并肩靠在床头,说起当年的那件事。

  六年前,叶父叶母还没有退休,何子沁的父母也还健在,四人都是鸢城食品厂的员工。那一日,叶炜的外公在街头昏倒,被好心人送往医院。接到电话的叶母急忙赶往医院,却得知父亲命不久矣,叶父担心妻子一人在医院无法承担,便和何子沁的父亲换了班。谁料,这一换却换出了事故。

  那天下午,本来厂里一切正常,到了下班的点,厂里的员工们都已离开岗位,准备回家,何子沁的父母本来已经踏上回家的路,半路上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厂房的桌子上看到叶炜父亲的钥匙落在哪里,怕他们回家开不了门,便和自己的妻子说自己回去帮他把钥匙带出来。这一回去,却再也没有回来。何子沁的母亲本来在半路上等着,突然接到同事电话,说厂里发生了火灾,有人看见他老公进了厂房没有出来。

  何母一听慌了神,急急忙忙往工厂赶,看到的便是熊熊烈火将整个厂子烧的一片火红,浓烟滚滚,厂子上方的天空烧成了一会灰暗。她急切的问着在场的消防队员,有没有人看见老何,有没有人看见老何,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老何的下落。何母像着了魔似的,冲进燃烧的厂房,周围的人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火海里。

  食品厂的大火最终熄灭,消防人员在厂房里找到两具烧焦的尸体,经过比对,正是何子沁的父母。火灾的原因最后被查明,是厂里的设备念旧失修,电路跳闸,火星烧到了堆放在附近的包装物,引发爆炸,火势迅速蔓延,才晾成这一悲剧。

  在医院的叶家父母得知此事之后,很是自责,如果不是叶父和何父换班,何父当天根本不会去工厂,如果不是叶父走的时候忘了拿钥匙,何父也不会已经离开又返回工厂。尽管火灾只是一场意外,但何家父母的死终究有他们一分原因。

  何家葬礼的时候,叶炜是和何子沁一起回来的,走的时候却是何子沁一人离开,这一走就是六年。叶家父母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何子沁,谁料今年过年,何子沁却和自己儿子一起回来了。像是为了弥补以往的过失,叶家父母对何子沁格外关心,嘘寒问暖比对叶炜还要好上几分,惹得叶炜频频吃醋。

  “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么多多年过去了,阿沁这孩子应该是相通了。”叶母拍拍叶父的手,说,“老何他们不在了,现在阿沁也回来了,我们就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多照顾一点,也算是让老何他们泉下安心。”

  “哎……”

  一声叹息,幽暗的灯光熄灭,房间里只剩下无尽的黑。

  月光清冷,一身睡袍的何子沁斜斜的依靠在床边,接着皎洁的月光,端详着捏在手中的两枚戒指。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啊。”

  他低声呢喃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高中的时候,何子沁就发现自己对叶炜的感情有些不一样。那时的他们虽然已经是好朋友,好兄弟,但是何子沁的心里,有一种其妙的感情在蠢蠢欲动,这种陌生的情感让他有些害怕,所以高考结束,一进入大学,他就断了和叶炜的来往。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大学四年,何子沁一心扑在学习之上,也尝试着交过女朋友,但最终还是放不下叶炜,内心煎熬。毕业的散伙饭上,他当时的女朋友也跟他提出了散伙,说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何子沁的心中有别人的存在,不如就趁着这一顿散伙饭,两人毕业就分手吧。

  也许是女朋友的话让何子沁终于正式了自己的内心,他决定,去找叶炜,将一切说清楚,不管叶炜能不能接受自己,他一定要将这份情感说出来。

  叶炜是玖城电影学院的学生,预备役的明星,关注度自然比普通的学生要高,何子沁只稍一打听,便知道了他的下落,凭着自己的外在条件,顺利的签到了东皇影视,所以才有了两人在片场的重逢。

  很幸运,听到自己心声的叶炜并没有疏远自己,两人自然而然的在了一起。两人都是名不经传的小角色,片酬自是没有多少,除去日常的开销几乎攒不下什么钱。

  何子沁清楚的记得,那一日是高考的第一天,叶炜兴高采烈的约了自己去两人租的房子的天台,夏日炎热,天台的晚风吹在身上热热的,有些粘腻,叶炜还土的掉渣的用点染的蜡烛摆了爱心,将自己拉入其中。

  这两枚戒指,便是当时叶炜求婚的戒指。那是他当时拍摄的第一个广告赚的钱,钱不多,不到一万块,却是拍戏之外难得的收入。拿到钱的叶炜当天便去金店挑了一枚对戒,第一时间准备了这些。

  “虽然这个求婚有点寒碜,但是,相信我,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烛光映照下的叶炜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是难得一见的深情。烛光中,带着戒指的两人享受着这短暂的温馨时光,然而,一切,却被一个突入起来的电话打破了。

  两人急急赶回鸢城,参加阿沁父母的葬礼,那是两人第一次有了争端。

  庄严肃穆的灵堂里,一身麻衣的何子沁跪在双亲的牌位之前,向前来吊唁的宾客致敬,叶炜一身黑色西装,默默站在一旁。看着站在那里的叶炜,有人窃窃私语,叶家的人怎么好意思来。痛失双亲的何子沁已是悲痛至极,此时又听到关于叶炜的闲言碎语一下子爆发了,和那嚼舌根的人吵了起来。争吵中,两人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

  “你给我滚!”

  “我爸妈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

  推到叶炜的何子沁夺门而出,昏迷的叶炜醒来的时候躺在鸢城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身边是父母关切的眼神。

  醒来之后,叶炜问父母为何自己会躺在医院里,被告知只是过度劳累。回到玖城的他淡定的接受了阿沁搬出两人的家的事实。

  因为,在他现在的记忆中,何子沁拒绝了他的求婚。

  两人回鸢城之前,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将戒指留在了玖城的出租屋,独自回到玖城的阿沁,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里,带走自己行李的同时,将两人的戒指也一并带走了。

  然后,一走,便是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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