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盒拿在傅渝手里，刚要递到小护士手上时，半路突然被人给截了胡。

　　抬头一看，截胡的正是他那位得意弟子，而且还把手放到了手姑娘手上面。

　　傅渝立刻就怒了：“沈肆！你干嘛呢？快松开人家，你这是干嘛呢？”

　　他还当是自家学生在随随便便吃别人豆腐。

　　结果仔细一看才发觉，沈肆眼睛发红，周身气压已经沉了低，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面前的小护士。

　　而护士小林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

　　傅渝并不知道他们之中的渊源，但他只知道，沈肆这个人一向性格淡漠，属于能跟你说一句话就绝不会多说两句的人。

　　此时的气氛已经让人一看就明确了。

　　而这位不惑之年的教授，没由来多了些看戏八卦的神色，收回了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说出口，沈肆觉得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可怕。

　　五年未见心之所系着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即使林如鹿戴着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他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

　　因为有些人，他是刻在了心底。

　　林如鹿低头，眼睛盯着脚尖不说话，一只手被他紧紧抓住，另一只手紧张的搅紧了衣角。

　　沈肆神色冷了冷：“说话。”

　　带了些压迫感，捏着她手腕的手也用了些力。

　　林如鹿慌了神，湿漉漉的眸子望了望他，手足无措正要开口时。

　　沈肆倏地拉着她的手，再一转眼，又是平常那一副扑克脸的模样了：“傅教授，请个假，毕业论文的事情改日吧，我现在有点事情要解决。”

　　傅教授没了八卦看有点不高兴了，但为了自家学生的终生幸福，他还是大手一挥：“去吧。”

　　想了想，没忍住又叮嘱了一句：“你可别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沈肆没说话，拉着她往外走，迎面碰到不少认识他的护士医生，都不由的将目光放到他‘牵着’的这个小姑娘身上。

　　要知道，沈肆跟着傅渝也有四年了，这四年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人，院里不少姑娘见了他都是脸红心跳。

　　但现在都在哭失恋了。

　　甚至有人认出了这就是院里新来不久的那个小护士，纷纷在背后议论八卦起来。

　　而站在话题正中央的两人对这些一无所知。

　　一直到被沈肆塞进了车里，林如鹿这才倒吸一口凉气。

　　手腕处红通通的。

　　沈肆从另一边上了车，却没启动，只打开了空调。

　　车内顿时暖和起来，原本只穿着护士服从医院里被拉出来，连衣服都没换的瑟瑟发抖的林如鹿，此时也稍微恢复了点体温。

　　她皱了皱鼻子道：“两个月了。”

　　这是在回答他刚刚问她的话。

　　林如鹿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吹过，似乎连车里空调都不起作用了。

　　她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沈肆语气沉沉，眼睛死死盯着她：“回来两个月了都不愿意来找我？林如鹿，是不是这几年，你就从来没有把我放到过心上？”

　　怕就怕最终入戏太深的只有他一个人。

　　林如鹿心虚极了，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的……”

　　细若蚊吟。

　　林如鹿一回国就来了这所医院应聘，一直都在偷偷的看他。

　　她知道带自己的护士长小姐姐喜欢沈肆，每次沈肆一来都要冲到最前边去傅教授的楼层那边假装看护病人，只为了瞄他一眼。

　　她知道有许多跟自己一样的小护士，总是私底下偷偷谈论着沈肆优秀的衣品与人品。

　　……

　　现在的沈肆真的太好太好了。

　　林如鹿不是不想去找他，而是不敢。

　　因为当初不说再见就离开的人，是她。

　　患得患失的感觉充斥在心里，成了一道枷锁，太难受。

　　林如鹿害怕现在的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他。

　　沈肆扭过头，目光静静落到方向盘上：“我知道了，你下车吧。”

　　眼皮子半耷拉着，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林如鹿惊慌失措：“我……”

　　“下车！”沈肆紧紧咬牙，语气发了点狠，强迫着自己忍下心去。

　　但似乎，一面对林如鹿便会心软的这个毛病，实在难以医治。

　　小姑娘已经在呜咽着哭了。

　　沈肆终还是没克制住自己，抽了张纸巾，微微倾身，捏着她的下巴给人擦眼泪。

　　手法并不温柔，但却细致入微。

　　林如鹿一哭，那双桃花眸子就水亮水亮的，乌溜溜的望着他。

　　从心软的那一刻，沈肆就知道自己栽了。

　　一辈子都无法翻身的那种。

　　他随手将濡湿的纸巾塞进车载烟灰缸里，回过身去。

　　后背重重的撞到靠背上。

　　倏地，他启唇：“林如鹿，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说着，没等她回答，又道：“结婚，或者下车，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心在这一刻缩紧。

　　沈肆简直要抓狂，他是矛盾着的。分明心里想让她留下，却偏偏使用了这种二选一的方式。

　　他害怕着林如鹿选了他不希望的那种，却又没了勇气开口说出让她留下的那种话语。

　　空气凝滞着。

　　林如鹿突然有了动作，“啪嗒”她那边的车门被打开了。

　　沈肆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随着林如鹿下车的动作，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

　　爱到最后就像红了眼的赌徒，明知结局是输，却还要义无反顾的下注。

　　直到一无所有。

　　沈肆绷紧着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了，他无力的靠坐着。

　　心揪着痛。

　　就在这时，驾驶座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来——

　　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圈得紧紧的。

　　一如当年。

　　林如鹿吻上沈肆削薄的唇角，脑袋在他肩侧亲昵的蹭了蹭。

　　像只缠人的小猫。

　　林如鹿凑到他耳边，轻轻道：“结婚。”

　　“沈肆，我想跟你结婚。”

　　由极致的痛苦到欣喜只有一瞬间，沈肆觉得脑海里有烟花在炸开来。

　　幸好。

　　这个词语在脑海中环绕着，沈肆眼睛红了一圈，手里一收，将人收紧桎梏住在怀里。

　　然后倾身，加深了这个迟到了好多年的吻。

　　即使迟到了好多年，但依旧为她的到来而感到高兴。

　　只要她来了就好，所有原则都能够为了她绕道而行。

　　幸好，在这1826天，43824小时，2629440秒的暗淡时光里，他们都没有放弃过彼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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