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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悠悠回想起, 自己在酒店的大床上睁开眼,看见他像个英雄一样降临,替她打败恶龙、扫平荆棘, 于是她抛开所有恐惧和不安, 把下巴埋进枕头, 轻声说:“钟岩, 带我离开。”
那一刻,她觉得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无关欲.望或是绮念, 只是她不能再蒙着眼装傻,这个男人次次都勇敢地把她挡在身后,她怎能连坦诚的勇气都失去。
于是她在他额上轻蹭了下, 手滑下去握住搁在她腰上的有力手掌,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更热了……”
这语气听着似娇似嗔,却完全不带抗拒, 然后她垂下微湿闪亮的眸子,模样怯怯却意外的乖顺,钟岩看得心脏狂跳, 大掌往下移,托着她抱起,然后温柔地抬眸看着她说:“我来帮你解。”
可就在他要碰到她唇上的那一刻, 小公主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闷声说:“不行, 我晚上吃了咖喱, 还没刷牙!”
钟岩无语地笑出声,刚想说不介意,可小公主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苦着脸从他身上跳下来,抱着那两件衣服就往浴室冲。
于是无辜被晾在外面的男人,只有对着浴室闷闷点了根烟,试图平息身体里盘旋的燥意。可当他看见毛玻璃里隐约映出的人影,还是觉得喉咙发干,眯起眼把手里的香烟摁熄,正要往那边走,突然脚步一滞,抬起旁边的水杯也漱了漱口……
而终于能香喷喷站在浴室里小公主,对着镜子梳好湿发,手拢在唇边重重呼了口气,然后露出个笑容:嗯,确定没味道了。
然后她捧着忐忑的心脏,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往客厅张望,就撞见手撑着门框等候已久的英俊门神。
他上前一步,轻易就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低头问:“洗好了?”
齐悠悠不知怎么从这平淡的三个字里,听出风起云涌的压抑情绪,紧张地结巴着说:“洗……洗好了……”
钟岩舔了舔牙根,抬起她的下巴说:“那我可得好好检查下。”
然后他狠狠地把她的声音给堵回嗓子眼,覆上那张诱人的软唇,时而急促、时而缱绻地啃咬,在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中,小公主踮起脚,胳膊攀上他的脖子,似乎在做生涩的回应。
这举动仿佛点燃一根引线,让钟岩所有的理智都烧得灰飞烟灭,大掌无意识地揉捏,然后托着她的双腿抱起,边吻边往房间走去……
直到被放进那张柔软的大床里,感觉到他的身体压上来,齐悠悠才终于恢复些清醒,猛睁开眼,一把按住正糟蹋她白衬衣的那只手,喘着气说:“钟岩,你别……我想问你一件事……”
钟岩抬起浓黑的眸子,似乎困惑地思索了会儿,然后试探地说:“我可以现在去楼下买套子。”
齐悠悠快疯了,使劲揉着他头发尖叫道:“你怎么这么下流啊!我还没答应当你女朋友呢!”
钟岩挑起眉,然后捏了把她的脸笑:“都这样了,还不是我女朋友?你可别告诉我要当我妹妹,我没这么重口味!”
齐悠悠望见他眼里的调侃,心情却莫名低落下来,重重推开他坐起,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口:“你能告诉我……关于闻靖的事吗!”
钟岩倏地坐起,声音里的温度仿佛突然抽离:“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齐悠悠鼓起勇气转头看他:“我不介意你心里有过别人,可我怕……怕我会比不过他,因为我喜欢你比我想象的更多,如果做不了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我会很难受很难受,那不如……不如就当个陌生人……”她越说越觉得心脏被谁扯着发疼,用手指揪住衣领低声哭了起来。
钟岩叹了口气,搂住她颤抖的肩膀,在她眼睫上轻吻着说:“傻姑娘……”
然后他拉着齐悠悠到客厅坐下,从冰箱拿了瓶啤酒出来,伴着舌尖尝到的微苦滋味,讲出一段他原本再也不想提起的往事。
十几岁的钟岩曾经是个混小子,有着富家子特有的傲慢和玩世不恭,可就在一次徒步去雪山的旅行中,他遇上了罕见的雪崩。
被困在山涧里时,一天一夜只能靠雪水维持的绝望和虚弱,他在意识逐渐模糊的那一刻,终于等来了闻靖的父亲闻冬。
闻冬曾被称为国内民间救援的第一人,在那个设备短缺的年代,他带着不足十人的极星救援队,仅凭血肉之躯拉出一条条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生命。
钟岩凭着对闻冬的崇敬加入了极星救援队,开始只是玩票,可他亲手救下的人越多,就越坚定了想要做好这项事业的信念。于是毕业后,他没有按照父亲的希望去从商,而是独自去了美国受训,然后依靠闻冬的帮助创立了自己的飞鹰救援队。
飞鹰在创立的最初曾经非常艰难,钟岩几乎投下全部的积蓄,却也只买得起最简陋的设备,那时的飞鹰仅靠热血的志愿者来维持,而这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就是闻靖。
钟岩刚认识闻靖时,她只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他呆在极星的那段日子里,闻靖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脆生生地叫他:钟哥哥。而当他对闻冬提出想要创办自己的救援队时,也是闻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并且义无反顾地跟随。
钟岩一直知道闻靖喜欢他,甚至所有飞鹰的元老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可钟岩却总摸不透自己的想法。
闻靖在各方面堪称优秀:漂亮、率真、勇敢……钟岩欣赏她、敬佩她,也许还有点喜欢,却始终缺少想与她更近一步的冲动。
心动和深爱是什么感觉,他没经历过,可隐隐觉得那应该是团火,烧的全身血液都在激荡,而不该只是如同平静的深海,偶尔翻起丝涟漪。
那时的钟岩有点傲、也有点坏,他总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若即若离地与她调笑,却故意忽略她给他的所有暗示,让两人一直处于外人看来亲密,实质却连手都没牵过的微妙状态。
有时候钟岩也会觉得:如果那个人没出现,就接受闻靖吧,他们会是一对最好的伴侣,目标一致,相携而行,有时候他又会觉得自己太渣,不该这么给她留着希望,可还没来得及做出一个决定,闻靖却出了事。
那是一次去四川山区里的援救,他们救出一个小学的学生,却在撤退的路途上,遭遇了余震引发的泥石流。
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在崩裂,钟岩狼狈地躲避着回头,看见闻靖在最后一刻推开身边的队友,然后整个人陷进不断落下的山石中,然后整个世界都被染上血光。
当那场山崩结束后,所有队员拼命喊着闻靖的名字,三三两两抱着大哭。钟岩没有哭,只是跪在那堆仿佛由石头垒砌的冢坟旁,用手一块块挖着压在她身上的石块,直到指甲折断,鲜血顺着坚硬的石棱流下来,他甩开旁边拉扯的队员,执着地继续往下挖,内心微弱地期盼着会有奇迹,那个女孩还能回来,再笑着叫他一声:钟哥哥。
他不明白这个女孩身体里怎么会藏着这么大的勇气,和一群老爷们一起冲锋陷阵,吃最糙的食物,眼里却永远闪着热情和坚定。
而他,却始终欠她一句道歉……
钟岩捏着啤酒罐的手不断用力,低头让冰凉的罐身抵上自己的额头,唇线用力绷起,压抑着喉咙里汹涌的涩意。
齐悠悠攥着手和他并肩坐着,哭得鼻头都红了,把头靠在他肩上啜泣着说:“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说这个。”
钟岩揉了把脸,伸手一下下摸着她柔顺的黑发,哑声继续说:“闻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变成今天这样。可我心里很明白,我不爱她,遇上你以后,就更明白。”
齐悠悠眨着挂满泪珠的睫毛,怔怔地抬头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钟岩的手指在她发间停住,在那段被反复折磨的日夜里,这就是他最大的愧疚来源,他曾无数次懊恼地想着:为什么自己没法回应她的感情,这样他至少能保持着爱人的忠诚,终生去为她祭奠。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连他自己都觉得应该爱上的人,终究只能止步在敬仰和怀念。而对不经意间遇上,和自己千差万别的人,却偏偏动了心。
那场事故是他前半生最大的伤口,因为闻靖的死,他再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恩师闻冬,然后才决定彻底改变飞鹰的纯公益模式,引入商业资本去购买最先进和专业的设备,每个救援队员的生命都需要被保障,他不想再用牺牲去换来任何成就。
而今天,他决定亲手撕开这伤口,把自己完整地展露在她面前,包括曾经龌龊、彷徨的那一部分。因为她在害怕,害怕会因为那些未知的真相而受到伤害,他不想让她怀着这种恐惧和自己走下去。
钟岩深吸口气,把手里的啤酒罐放在桌上,望着她认真地问:“所以,你会介意吗?”
齐悠悠吸着鼻子拼命摇头,然后又垂下眸子说:“可我很自卑,她那么美好,又很伟大,她是个真正的英雄,而我……什么也不是,只懂得漂亮裙子和甜点。”
钟岩拉住她的手抱进怀里,然后轻吻上她的额头,柔声说:“闻靖是我遇上过最好的人,可你是我爱的人,并且,会一直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