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真的很大,大到能包容下所有秘密;这个城市同时又好小,小到每个人都很难找到这个城市中真正属于自己的净土。
郑嘉勋推掉了下午的所有行程,在D市的每一条路上寻找着。他不断的打着林雨霏的电话。林雨霏听到了手机铃声在不停的想着,可是她没有力气去接听,她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她以为没人会找到她,可是,最终郑嘉勋还是找到了她。
“你怎么来了”看到郑嘉勋,林雨霏吃惊的问。
“路过”郑嘉勋趴在车窗上,笑着冲林雨霏眨了眨眼睛。
林雨霏笑了笑,她不想去知道郑嘉勋为什么会找到她。见到他,似乎是最欣慰的事情。
郑嘉勋打开车门,示意林雨霏上车。
林雨霏将头靠在车窗上注视着沿途的风景,微风阵阵吹过,带来了风的清凉与花的甜美。
“看来我是毕不了业了。”林雨霏轻轻的说。
郑嘉勋没有回答。眼下这光景,郑嘉勋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
“盖上点,容易着凉。”郑嘉勋在红绿灯停下,拿出毯子披在林雨霏身上。
“谢谢。”
从来没有想过幸福会这么的奢侈,以前的她,无忧无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而又真实的。可当她触碰到真相后,她突然恍惚什么才是真实存在着的幸福。
“你载我去哪?”
“去个你很想去的地方。”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处刚被翻新过的小区。林雨霏看着眼前这熟悉却又很陌生的景色,这是她以前的家,她心心念念想回来却不敢触碰的家。
“到底是我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林雨霏自言自语道。
夕阳下,记忆中茂密生长着的灌木丛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又一栋高楼。水泥路上铺满了干枯的落叶。草丛里盛开的花也都消失不见。是夕阳让眼前的景色变得苍凉,还是这两年间的物是人非让眼前的一切变得让人绝望。
走在已经没有人打扫的柏油路上,林雨霏似乎还是可以看到妈妈爸爸的身影。
“妈妈,幼儿园老师给我了一朵小红花。”那时的小雨还是一个认为只要得到大红花就会开心幸福的事情
“是啊,我就说我们的小雨是最伟大的好孩子啦。”那是妈妈总会拍拍她的脑袋,自豪的笑着说。
“那今晚爸爸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红焖肉好不好。”那时,她的爸爸也总会给这么说。
那时的小雨还只是一个只要听到爸爸给她做红焖肉就会兴奋的跳起来的孩子。
那时的林雨霏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那时,妈妈,爸爸和哥哥就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女孩。
而眼前的柏油道上没有爸爸妈妈的身影,只有同样像她一样被妈妈抛弃的枯黄的树叶。难道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了两年想要回到的原点吗?
林雨霏走到曾经的小区门口,却无法进去。18年过去了,每个小区楼都按上了门禁。这些楼里面住的又是哪些人。
眼泪,突然急速的落下,一滴,两滴,十几滴。
“爸爸妈妈。”
林雨霏手把在铁门的门禁上,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是郑嘉勋第一次看到林雨霏哭得如此伤心,而他的心,也跟着林雨霏的痛彻心扉开始痛了起来。
这世上,有太多的来不及。来不及说再见,来不及再说爱你,来不及重新握住她的手,来不及给他最后的拥抱。我们刚学会了如何去爱,刚学会了什么是陪伴,我们牵挂的那个人却可能离我而去。最后,来不及终是变成深深的遗憾。
“小雨,我们不哭了,妈妈爸爸可能在看着你呢,不要在这里哭。”郑嘉勋说着,把林雨霏扶了起来,用手抹掉林雨霏的眼泪。
“进来吧!”
郑嘉勋拿出兜里的门禁,拉着林雨霏慢慢的走上楼梯,打开了那扇已经生锈的房门。虽然屋内有些脏,但大体上仍然和18年前一模一样。透过落地窗林雨霏似乎可以看到妈妈在楼下花园里种花的样子。
“这间屋子我已经买下来了,本想过一阵找人装修好再把它还给你。”
听了郑嘉勋的话,林雨霏默默不语。
郑嘉勋脱下外衣,放在门把上,撸起袖子,拿起旁边的拖把。
“很脏的。”语毕,林雨霏伸手去拦。
“既然是家,收拾一下就不脏了。”
林雨霏看着眼前的郑嘉勋,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
“如果妈妈爸爸在的话,看到眼前这个男孩,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林雨霏想着想着,原本的难过渐渐升起了丝丝温暖。
“听说你们离开这里十多年了?”郑嘉勋问林雨霏。
“是。妈妈爸爸走了之后,这个房子被查封,我和哥哥去乡下姑姑家住的。”
“你们吃了很多苦吧!”
“没有,还好。”林雨霏转过头,看着郑嘉勋接着说。“现在想想,我小时候真应该多花些时间把这个家的每个角落都记住。“林雨霏笑着说。
郑嘉勋轻轻地将林雨霏抱在怀里,莫着林雨霏的头发,说“以后你可以多花些时间打理这个家。”
林雨霏怔住。这间房子只出现在她的回忆里,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重新回来。
眼前的旧物,早已经破烂不堪。它们的存在,被印上了厚重的过往的痕迹。它们的命运,只是给观赏者一个睹物思人的借口罢了。
“小雨,等到补考的时候去把试考完吧!不要在最后留下遗憾。”郑嘉勋在林雨霏耳边轻声说。
之后的几个小时,两个人安静地打扫着。
不知不觉间,夜晚慢慢降临。夜晚是世界上最真实最宁静的时间。在灯火阑珊将尽处,最深的夜晚里不再有白天的喧嚣,没有了恐惧。有的是心底那最真实最纯粹的回忆。慢慢的呼吸夜的纯洁宁静。静静的聆听心的旋律。
“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值得。”郑嘉勋看着林雨霏红红的眼睛,轻声说。
暗黄色灯光下林雨霏的眼睛里还泛着淡淡的泪光。而林雨霏眼中,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占据了他所有的生命
“小雨,曾经的一切早已过去。未来,我们会在一起。我会陪你一起挨过寒冬霜雪,一起欣赏繁花开遍。”郑嘉勋轻声说着。
林雨霏惊讶的看着郑嘉勋,他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看着他如同月亮一样美丽清澈的眼睛。她能感到郑嘉勋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呼吸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嘉勋”
“我把我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这辈子,我会保护你。”郑嘉勋在林雨霏耳边轻轻的说。
林雨霏没有说话,她看着郑嘉勋的眼睛,感受着他的存在。林雨霏双手跨在郑嘉勋脖子上,轻轻的吻住了郑嘉勋的嘴。
她留恋着这这种感觉,因为唇齿间的触碰让她感受到了幸福的真实。她闭上双眼,感受着郑嘉勋手掌的温度。郑嘉勋看着林雨霏的微闭着的眼睛,他能够尝到林雨霏舌头上淡淡的薄荷香。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是因为它必须被密封在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一旦有光照进,它就会像泡沫一样彻底的粉碎掉
林昊听子期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他并不知道林雨霏究竟知道了多少。他只看到了一个像往常一样爱笑的妹妹,于是他放心的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为林雨霏做晚餐。
林雨霏看到林昊忙于做饭,她悄悄的走到哥哥房间,打开哥哥的柜子,想寻找些许答案。
“什么啊,这是?”
林雨霏无意中翻到了一本很旧却没有任何灰尘的本子。读着读着,她彻底的愣在原地。
林雨霏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泪水不停的往外流。她所有错失的记忆都在此刻毫无征兆的向她涌来。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去接受这些过去,但她心中对母亲对家的向往驱动着她一直向下看。
她和上日记本,身体窝成一团,靠在床头架上痛哭。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忍受过什么。
“怎么了?”听到哭声,林昊赶到屋子里。
林雨霏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林昊,失声痛哭。林昊看着林雨霏手中的本子,自己隐藏了18多年的情感也彻底爆发了出来。
“小雨,相信哥哥,大厦将倾,一切马上会水落石出的,害死爸爸妈妈的人最终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林昊流着泪说着“爸爸妈妈受的苦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的。”
“妈妈爸爸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到已经瞒不下去了,林昊只能将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林雨霏。
“哥哥,我想回到以前,我不想要现在的一切,我只要妈妈爸爸回来。”
林昊想了想,说“小雨,你要坚强。我会代替爸爸妈妈爱你的”
林昊抱紧林雨霏,心中暗下决心,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也要致钟杰晖于死地。
不知过了多久,林雨霏或许是哭累了,她趴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样。林昊轻轻的抱起林雨霏,将她抱到床上。
“小雨,相信哥哥”
林昊说着,慢慢的剥开林雨霏被泪水浸湿的刘海。轻声说。
恍惚间林雨霏好像回到了过去。她来到了父亲所在的病房,她竟然看见了父亲的背影。
父亲的脸是那么的苍白。父亲的眼睛安静的闭着,嘴角不时的留下一些白色的液体。
林雨霏用手摸了摸父亲的脸,一阵冰凉传到她的手上。死一样的冰凉。
“爸爸”林雨霏不断的摇动着父亲林海桦的肩膀,可是父亲并没有张开眼睛,嘴角依然不停的留下不明的液体。
“我爸爸怎么了这是。”林雨霏问正在给父亲临床诊断的医生。
大夫为父亲做了一些检查,告诉林雨霏他的父亲刚刚起来,只是有些凉到了,加上脑供血不足。点上点滴就没什么事了。
林雨霏安下心来,坐在床边,用手盖在父亲的额头上。她想用自己的温度让父亲冰凉的额头慢慢温暖起来。她仍然不断的叫着爸爸,她知道,只要爸爸听到她的叫声,哪怕是在死神门口,他仍然会回来。她告诉自己,不论怎样,她都不会让父亲离开自己。
林海桦似乎听到了林雨霏的呼喊,他慢慢睁开眼睛。
“小雨,你回来了,爸爸一会给你做红焖肉吃,想吃吗?”
林雨霏抿着嘴,眼泪慢慢的从眼角流下来。她伸手摸了摸爸爸的额头,还是那样的冰冷。
“爸爸,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林雨霏强压制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也好想你。从你出生,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一定是你现在的样子。看到现在的你,爸爸感到很满足。”
他笑着,她哭着。
“小雨,你来了。”
小雨转过头,看见妈妈从病房门口走进来。她还是那样的美丽,还是那样的淡然,还是记忆中那个样子。
林雨霏的泪彻底落了下来,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忍住哭泣的行动,故意将声音提高说“爸爸,你醒来就好,你先躺一下。”
“小雨,我们知道你最近很辛苦。妈妈爸爸看到你的辛苦也很难过。”林雨霏的妈妈摸了摸林雨霏的头发,笑着说,“都是爸爸妈妈不好,没有陪你们长大,没有保护好你们。”
眼泪一滴两滴的又落了下来。林雨霏慢慢地用手摸着妈妈的脸。妈妈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温柔, 只要有妈妈爸爸在的地方还是那么的温暖。
“你和你哥哥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千万要幸福。”
在这个世上,究竟要有多少无奈以及伤痛才能让我们学会坚强。有多少坚强才足以支撑我们在这样残酷的现实中寻找幸福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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